第七十七章 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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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位於城中偏隅的一間西餐廳,光線柔媚,線條簡潔,但每一個角落都經過精心的設計,漂亮的燈具,溫暖的抱枕,氤氳著暗香的空氣,輕漫的曲子,桌上一壺淡紫色的薰衣草,讓人感受歲月靜好,心甘情願地拋擲許多奢侈的時光。
    林女士其實對西餐並不算很感興趣,但這家的牛扒味道確實不錯。這地點是她選的,因為環境好人也不多,她可以靜靜地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這是她第一次遇見邊維的地方,即便此刻沒坐在此處,隻要一想到這張餐桌,這壺淡紫色薰衣草,她心裏就像裝了蜜,什麽煩惱都可以拋諸腦後。
    這些天的煩心事太多,從東湖案發到丈夫遭遇橫禍,後事的操辦及遺產的處理,讓她心力交瘁,她也隻是一個女人,極度需要有一份心靈慰藉,有一個人聆聽她的心聲,這個人,此時正坐在她的對麵,而帶陽光的笑容。
    倆人其實已經麵對麵坐了幾分鍾,都未發一言,最後還是邊維開了口,“笑笑唄,你笑起來像一朵燦爛的花。別老想著你的臉,臉上的疤痕可以修複,現在醫學技術先進,重要的是心情。”
    林女士長長的頭發遮住半邊臉,掩蓋傷疤,“我現在還沒心情想這個事,這一段時間吧,先把家裏的事處理完,我臉上留著疤你是不是看著我就不順眼啦,難看是不是。”
    “你瞎想了唄,一說臉上的疤你就想到別處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關心,你笑我就笑,你難過我也難過,知道嗎。”邊維溫柔地笑著,輕輕地說。
    “我現在心裏煩,明天祝愉快才火化,人還沒送走,他家裏人就過來吵遺產、房產、公司的事兒,還說什麽我們又沒孩子財產不應該歸我,我簡直沒法跟他們講道理。”
    邊維輕輕握著林女士捧著杯子的手,“別去管他們,這些都有法律條款的,不是吵架贏了就歸誰的,現在是法治社會,不需要你去跟他們講道理,婚姻法裏關於夫妻財產的條文白紙黑字兒的寫著,按法律程序走就行了。”
    “可我就是心煩,一想就心煩。”
    “別煩了好嗎,你自己煩心,這皺紋不也是長在你自己臉上,又長不到別人臉上去。”
    邊維這句話倒是把林女士逗笑了,“那長你臉上去。”
    “嗯,我願意,以後皺紋都往我臉上長。”
    “騙我,早晚都要長,要是長皺紋了怎麽辦,打玻尿酸嗎?”
    邊維搖搖頭,“那是化學傷害不可逆,我有兩種辦法,聽嗎?”他狡黠的眨著眼睛。
    見林女士眼神定定地看著自己,邊維繼續道,“我有一張金剛細砂的磨紙,能以最細膩的維度打磨世間萬物,但這也是一個物理傷害,不過可逆。還有就是……我用心和時間,慢慢地為你撫平。”
    “好肉麻。”林女士捂嘴笑了,但她心裏喜歡。
    兩年前,就在這家西餐廳,這張桌子和沒有變化的薰衣草,認識邊維。
    邊維當時在這家西餐廳門口派著健身廣告單張,她隨手接了一張,邊維陽光的笑臉和不凡的談吐,一下子就吸引並觸動了她。
    他們就坐在餐廳裏,她聽著他侃侃而談,彼時她已經結婚三年,隻是她的婚姻形同虛設,丈夫給了她優渥的生活,卻從來在感情上沒有任何給予。
    想要一個孩子,丈夫卻總以事業還不穩定推卻,很多時候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金絲籠裏的鳥,隻能從籠子裏的一端跳到一端,甚至不記得了自己還有翅膀。
    當然,有翅膀也無法飛,因為沒有方向,四顧茫然。她喜歡邊維的聲音,在他句句珠璣的妙語裏,她的心在那一刹開始飛翔了。
    她記得自己當時說的一句話:這邊太遠了,我家樓下就有健身館,要不你過去當教練我報你的班。
    邊維笑得很溫柔也很迷人: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那句話很柔軟,讓她的心很柔軟。
    她在內心也曾掙紮過,還是無法逃脫寂寞的侵襲和對情感的渴望,即使有悖道德,她也想做一隻投火的飛蛾。
    邊維很擅長觀察,除了他自己對健身的專業理解,也很懂女人的心,這也是他的課程總能被女生約滿的緣故。
    第一次和林女士的相見相談,從她的眼神,從她半認真半戲謔一句話,他已經很明確她動心的不是課程,而是他自己。這方麵他駕輕就熟,當天他就去了東湖應聘,輕鬆入職。
    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就已經徹底俘獲芳心,盡管他知道了林女士已婚有家庭,而且比他大4歲,但並不在意,他隻在乎精神上的愉悅和心裏上的一種滿足。
    當然,也還有林女士優厚的物質條件給予他的一種虛榮,雖然他沒有主動索取過,但能夠輕鬆的享受又何嚐不是一件樂事。
    但這一切,因為東湖案和祝愉快的死亡雙雙而至,不得不暫時打一個頓號,讓他也小小地鬱悶了一陣子。
    “國慶長假快到了,我們出去散散心,去海邊,找一個比較原生態的島,我知道有幾個稍遠一點離島可以自己露營,我們提前計劃好,一周隻有兩班船上島。對了,還要看好天氣預報,別我們一上島,台風就來,那我們得在島上吹好幾天的風了。”
    邊維殷切的看著林女士。
    “不去海邊,人又多又曬,我就是不想別人看見我臉上的疤。”
    “別心裏總想著臉上的疤,出去走走,極目藍天和大海,心自然會開朗,再說,我們去的地兒人少,我就想心無旁鷲的仔仔細細看著你,就像現在這樣。”
    林女士想說什麽,嘴唇翕張但沒說出來。
    這個細節邊維看在眼裏,他心裏清楚,“我知道前一陣兒的事讓你不愉快心裏有疙瘩,事情也發生了,也都處理好了,已經過去就不要再回頭看,往前看好嗎。”
    “我有時候睡不著覺,一睡下就老想,一想就更沒法睡。”
    “那就想想我唄。”邊維露出燦爛的笑容,“老呆在這座城市裏,熟悉的天空熟悉的街道,這陣兒你又總是一個人,難免不聯想。要不我請個長假,我們一起去外地呆上一段時間,把心情完全放空了再回來。或者我們自駕,一路向西,一個省一座城的穿越,到過完年再回來。”
    邊維這個建議的確讓林女士產生了興趣,她認同這個說法,因為一些事情的發生,讓人猝不及防,而自己一個人總局促在這個環境裏,心情自然是無法排遣,需要換個環境,把這些事兒都拋在腦後,最好徹底忘掉。
    但她已經不是一個青春期的懵懂女孩,她有過短暫的戀愛和蜜月,成立過家庭有過一段長期毫無存在感的婚姻,雖然和邊維在一起總能心田滋潤著快樂,但都不能暴露在陽光下,最起碼這一段時間裏是絕對不能。
    這些天的事情,讓她對自己也對未來更加確定,她需要忘掉了這些時間以來令人不安和不快的事,她不知道當初衝動是不是一個錯誤,但是知道現在的曖昧在未來可以光明正地再往前一步,在她的潛意識裏和精神需求中,想見到邊維,想聽他說話,更想他聽自己說話。
    眼前的這個人,溫柔、體貼、皮膚光潔白皙、棱角分明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濃密的眉,高挺的鼻,不凡的談吐,讓她一度著迷。
    “要不等我先處理完祝愉快的後事再說吧。”
    邊維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善於觀察是他從小就開始具備的能力,在他的私課中,接觸過不同層次、不同類型、不同年紀的女性,在和她們交流中總會聆聽她們的每一句話,甚至會仔細聽她們打電話聊語音。
    在他的感覺中她們的一個眼神的流露、一個表情的變化,代表了什麽心情心裏在想什麽事情,其實不用開口,他都基本能揣摩九分,這也是他的私課能約到爆滿的利器,健談是他的知識積累,觀察、揣摩、分析人心是他的能力,尤其是針對女人的心。
    “嗯哼,你先處理好家裏的事,我先規劃著,自駕也好或是去哪兒住一陣兒也好,我先各準備好兩套方案,等你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再來定,這樣就不會趕時間。或者你也可以跟閨蜜一起也行,我負責規劃安排好你也省心。”
    邊維知道,最後這句話是投在湖麵的一塊石子,一定會有漣漪一圈一圈的蕩開來。
    “你不想陪伴我嗎?”
    “陪伴隻是陪同做伴,我覺得不夠,我希望我們能偎依在一起,此時此刻也好,彼時彼刻也好,最好時時刻刻。”邊維用一種略帶著調皮的語氣。
    林女士心裏的漣漪泛開,有一種患得患失感,如果真的以後和邊維在一起,祝愉快家裏人的閑言碎語她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但臉上的疤,始終是抹不開的結,而且邊維年紀比她小,可她也太渴望一份真情,卻又毫無把握的能力。
    陸陸續續有客人進來,餐廳裏三三兩兩的人穿梭,背景音樂溫情脈脈,讓人可心。
    “我來點個牛扒雙人套餐,還是你來鋸扒。”林女士道。
    “必須的,一會兒我就給你展示技法。”邊維愉快地舒展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