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前。
    李子夜和白月族大祭司一番交談，心中波瀾翻湧，難以言語。
    小紅帽的死劫，讓李子夜心急異常，卻又如此無力。
    拜月大祭司的話已經很明白，除非入五境，不然，他根本沒有能力改變任何事情。
    但是，對他而言，入五境，以如今的情況來看，幾乎不可能。
    入五境，前提便是通八脈，八脈不通，入五境等於癡人說夢。
    可以說，這是死局。
    他距離通八脈，還差得很遠。
    仙子師父和法儒爸爸等人曾說過，奇經八脈中的最後三脈，任、督、衝，每一脈都極為難破，藥王的藥性，根本不夠。
    而且，他的身體，已用過太多的大藥和藥王，對於藥物的抗性，異於常人，想要破脈，就更難了。
    唯有神物。
    是他最後的希望。
    但是，世間的神物何其稀少。
    即便有，也像白月族的神石這般，掌握在桃花島這樣的勢力手中，有著五境大修行者坐鎮，常人連靠近都不可能。
    所以說，即便知曉神物在哪裏，想要得到，希望也極其渺茫。
    除非硬搶，不然，誰又會主動將神物奉上。
    搶？
    嗬嗬。
    李子夜看了一眼身前的白月族大祭司，連這個念頭都不敢有。
    五境絕巔，能打他多少個？
    這道算術題，真傷人自尊。
    仙子師父也不知道去哪了，關鍵時刻，總找不到人。
    “李三公子，考慮的怎麽樣？”
    祭壇前，白月族大祭司注視著眼前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的少年郎，再次問道。
    “大祭司，您的條件可有期限？”
    李子夜回過神，猶豫了片刻，正色道。
    “我死，視為約定開始。”
    白月族大祭司回答道，“你的職責，便是帶著白月族走過這段艱難的過渡期，直到極夜寒冬結束，白月族出現下一任大祭司。”
    “大祭司。”
    一旁，半邊月神色微黯，她知道，若非寒冬將至，以大祭司的修為，至少還能再活百年。
    李子夜聽過白月族大祭司的回答，眉頭皺起，很是不解道，“大祭司，即便寒冬降臨，您這樣的五境大修行者應該也能安然無恙，為何會有此言？”
    “寒冬降臨，世間五境，十不存一，這是我們的天命。”
    白月族大祭司神色平靜道，“若想改變這方大世界，怎麽可能會沒有犧牲，不僅是我，包括儒首在內的很多人都會死，天命，不可違。”
    李子夜神色一震，還有這樣的事？
    儒首那老頭似乎的確說過類似的話，這極夜寒冬，到底是什麽，為何，連儒首和白月族大祭司這樣的存在都避不過。
    “李三公子，做出決定了嗎？”
    白月族大祭司認真地問道。
    李子夜沉默，許久，點頭道，“我答應。”
    白月族開出這樣的條件，他已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聽到眼前少年終於答應，白月族大祭司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一個月後，月圓之夜，我會向族人宣布此事，屆時，白月神石，我也會親手奉上。”
    “多謝大祭司。”
    李子夜恭敬行禮道。
    “這一個月，好好準備。”
    白月族大祭司神色溫和道。
    “準備什麽？”
    李子夜不解道，收一塊石頭而已，還需要準備嗎？
    分分鍾揣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白月族大祭司笑了笑，叮囑道，“璃月，這一個月，你帶李三公子好好轉一轉桃花島，讓我族未來的大祭司多了解一下桃花島的情況。”
    “是！”
    半邊月恭敬應道。
    “幾位長老，也別忘了去拜訪一下。”
    白月族大祭司看向一旁的弟子，提醒道。
    “大祭司放心，我稍後便帶他前去。”
    半邊月點頭應道。
    “李三公子，忍一個月，這一個月內，不要再做昨夜那種傻事，明白嗎？”白月族大祭司不放心地又叮囑了某人一聲，說道。
    這小家夥的性格，著實太過跳脫，她實在放心不下。
    “大祭司您放心吧。”
    李子夜一副您老人家盡管放心的模樣，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道，“晚輩一向知禮守矩，昨天隻是出來賞月迷了路，不小心闖進了白月族祠堂中，現在認路了，不會再走錯。”
    “那就好。”
    白月族大祭司也沒在意眼前小子怎麽解釋，反正他知道事情嚴重性就行。
    昨夜之事，除了她和璃月並無人知曉，所以，並無大礙。
    不過，若是讓人知道，白月族下一任大祭司曾夜闖白月族禁地，再想服眾，恐怕就很難了。
    尤其幾位長老那裏，必定不會當做不知道。
    “大祭司，若沒有其他的事，我們就先告退了。”
    半邊月看到事情已交代完，開口道。
    “嗯，去吧。”
    白月族大祭司頷首道。
    “大祭司，我還有件小事。”
    將走之際，李子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小聲道，“祠堂中有一張神弓，一看就是好東西，為什麽放在那裏沒人用呀？”
    “你說的是，月神弓？”
    白月族大祭司先是一怔，很快明白這小家夥在說什麽，平靜道，“月神弓需要心性至純的人才能開弓，到目前為止，白月族已經數百年不曾有人拉開過月神弓。”
    “這麽邪門？”
    李子夜神色一驚，旋即回過神，挺直腰板，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
    白月族大祭司、半邊月無語，都不想再接話。
    這家夥怎麽好意思說的這句話。
    即便，世上所有人都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拉開那張弓，這家夥也完全不可能。
    心性至純，和這家夥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子夜，走了。”
    半邊月伸手，拽過一旁的少年，趕忙離開，不想在這丟人。
    “姐姐，你別拽我，哎呀。”
    李子夜差點被拽翻在地，狼狽穩住身形，看著祭壇前的大祭司，依舊還不死心，一邊掙紮一邊喊道，“大祭司，你讓我試試吧，我覺得我可以的。”
    祭壇前，白月族大祭司直接選擇了無視。
    若非天書和神石都確認這小子就是那天命之子，她真懷疑，儒首是不是活得太久，老眼昏花了，選了這麽一個活寶。
    “姐姐。”
    兩人離開祭壇後，李子夜仍然心有不甘地說道，“你幹嘛不讓我把話說完啊，我真覺得，我很有可能就是月神弓在等的那個人，要不，你和大祭司說說，讓我試試吧。”
    “小弟弟，這還是大白天，就別做白日夢了。”
    半邊月無奈道，“很明顯，月神弓在等的那個人，不是你。”
    “我是天命之子。”
    李子夜努力為自己爭取道，“大祭司都說了，我與眾不同，也許，月神弓也這麽認為呢！”
    “放心，月神弓不會這麽認為的。”
    半邊月輕輕一笑，毫不留情地打擊道，“月神弓等了數百年，你覺得，它會是在等一個八脈都不通的人嗎？”
    “我是天命之子！”李子夜強調道。
    “可是你八脈不通。”半邊月笑道。
    “我是天命之子！”李子夜有些歇斯底裏，這是某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底牌。
    “那你八脈也不通。”半邊月神色淡然道。
    “……”
    李子夜伸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走啦，咱們與眾不同的天命之子。”
    半邊月伸手捏了捏眼前少年因為生氣，鼓得像包子一般的臉蛋，笑道，“我們待會去拜訪一下白月族的幾位長老，您可千萬別亂說話，被人揍了，姐姐可攔不住。”
    “我不去。”
    李子夜有小情緒了，應道。
    “不去可不行。”
    半邊月輕笑道，“你要想繼承大祭司的位置，四位長老能不能點頭，至關重要。”
    “沒事，長老而已，我可是大祭司承認的男人，長老再厲害，厲害得過大祭司嗎！”
    李子夜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說道。
    半邊月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這小家夥，還是太不了解桃花島。
    大祭司的位置，哪是那麽容易就能繼承的。
    四位長老的權勢，聯合起來，並不比大祭司弱多少。
    半個時辰後。
    桃花島最北邊。
    兩人走來。
    微風輕佛，花香醉人。
    眼前，是一座美麗的庭院。
    庭院中，有一個美麗的女人。
    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歲，容顏秀麗，氣質出塵，很是令人心動。
    李子夜看到女人的第一眼，眼睛就開始放光了。
    好漂亮的小姐姐。
    “洛落長老。”
    半邊月進入庭院後，客氣行禮道。
    “璃月。”
    院中，正在修剪花草的洛落看到來人，美麗的容顏上露出一抹微笑，道，“回來那麽久，也不來看我。”
    “這不是忙著接待貴客嗎，一直騰不開身。”
    半邊月笑道。
    “貴客？”
    洛落目光移過，看向璃月身後的少年，微笑著點了點頭，讚賞道，“這便是大祭司說的天命之子嗎，果然，一表人才。”
    半邊月輕聲一笑，不作評論。
    一旁，李子夜聽過眼前女子的誇獎，不知為何，心中沒有任何喜悅。
    怎麽說呢。
    這誇獎。
    四個字，沒有靈魂。
    很不走心。
    就感覺，此刻站在院中的是一頭豬，這洛落長老也會說出同樣的話。
    “多謝洛落長老誇獎。”
    不過，初次見麵，李子夜還是盡了禮數，客氣道。
    洛落還禮，神態平和，氣質淡然。
    不得不說，李狗子的直覺，的確很準，讓人如沐春風的洛落長老，實際上，卻是桃花島上最難相處之人。
    沒有之一。
    除了半邊月和白月族大祭司，即便同為白月族四大長老的其餘三人，和洛落的關係，都最多隻能算是一般。
    洛落平日裏，幾乎很少出院子，桃花島上的白月族民也僅僅隻是知道這位長老存在，熟悉都算不上。
    李子夜自認為，自己不是舔狗。
    所以，寒暄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麽。
    賞賞花不養眼嗎，當什麽舔狗。
    李子夜一雙大眼睛開始在院中掃過來掃過去。
    這一園子，都種了些什麽玩意，還不如儒首那種的蘿卜好看。
    說起來，也半年多沒有見到儒首了，還真有點想那老頭。
    不知道儒首那老頭身體還硬朗嗎，小紅帽他們應該也已經回去了。
    法儒爸爸的修為，不知還能不能恢複。
    李子夜胡思亂想間，半邊月上前兩步，看著園中盛開的蘭花，好奇地詢問道，“洛落，這些花是你新種的嗎，我走之前好像還沒有。”
    “嗯，剛栽種不久。”
    洛落點頭，道，“前些日子，去了一趟赤雷山，采來這些蘭花，怎麽樣，好看嗎？”
    “你去了赤雷山？”
    半邊月聞言，神色一驚，道，“沒有被那些人發現吧？”
    “發現了。”
    洛落微笑道，“打了一架，差點回不來。”
    “你這也太亂來了。”
    半邊月忍不住責備道，“就為了幾朵蘭花，值得嗎！”
    “當然值得。”
    洛落看著園中的蘭花，笑道。
    兩人交談間，園內，沒人管，沒人理的李子夜好奇地四處晃了晃，看到一株長相奇特的藍白色蘭花後，下意識伸手去摸一下。
    “別碰！”
    不遠處，洛落見狀，臉色瞬間一變，一掌拍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園中，李狗子的身體化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飛出，直接砸在院牆上。
    下一刻，紙片人落在地上，鼻青臉腫。
    李子夜鼻子中，兩滴鮮血滑落，顯然撞得不輕。
    “小子夜。”
    半邊月趕忙上前，將某人扶起，為其擦去鼻子下方淌落的血水。
    “姐姐。”
    李子夜臉上露出委屈之色。
    這洛落長老太欺負人了！
    他又沒做什麽，幹嘛下手這麽狠！
    “白骨幽蘭，花心劇毒，可噬人心神，讓人發狂，力竭而死。”
    洛落邁步上前，看著一旁色彩奇特的蘭花，神色平靜地解釋道，“李三公子，這院中的奇花，大部分都有劇毒，還請不要輕易觸碰。”
    “洛落，抱歉，來之前，我忘記提醒他了。”
    半邊月麵露歉意，說道。
    “無礙。”
    洛落美麗的容顏上重新露出平和的微笑，道，“璃月，這樣如何，你陪我去一趟赤雷山再采些奇花回來，我算你們過關，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最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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