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東西之後，老把頭拿來了三件皮裘，遞給了薑祁父子和老沈。
    “穿上這個，這個季節上山，穿的少可不行，老林子裏的山風跟刀片子一樣。”
    老把頭拍了拍手裏的皮裘，笑道：“再貴的羽絨服衝鋒衣也不如老皮子抗風！”
    在上山這件事上，老把頭就是說一不二的，三人自然不會反對。
    每個都套上了皮裘，三個熊瞎子新鮮出爐。
    很快，上山的人就準備好了，加上薑祁三人，以及老把頭，一共有九個人。
    “薑小哥，知道為什麽隻有九個人嗎？”
    老把頭親自背起帶著皮帶的小箱子，扭頭問一邊的薑祁。
    薑祁笑道：“正要請教您呢。”
    “這是我們趕山人的老規矩了，凡是上山采參，人數必然是單數。”
    老把頭裹了裹皮裘，說道：“因為在我們眼裏，棒槌也算是一個人，單數上山，雙數下山，討個彩頭。”
    “但現在，守規矩的人不多了。”
    老把頭歎息一聲，道：“你看看，都是三四十歲的老人，沒有年輕的，不是我不給年輕人機會，而是實在沒有年輕人願意做這一行啊。”
    “在這麽下去，等我死了，你看到的這些，恐怕就是最後的趕山人了。”
    “老哥哥，你也不要太悲觀，還有我呢。”
    薑鴻拍了拍老把頭的肩膀，說道：“昨晚上我就答應你了，沒人學，我找人來學！”
    “肯定不會讓這門手藝斷了根就是！”
    “謝謝薑老弟了。”
    老把頭回首跟薑鴻點點頭。
    薑祁看明白了，合著自己老爸打的是感情牌。
    老把頭怕趕山的手藝在他這斷了根，而薑鴻給出的條件就是，隻要合作，不僅共贏，還會找人才來學。
    這才是老把頭最看重的，也是老把頭鬆口的原因。
    方才之所以主動跟薑祁這個小孩子搭話，也是老把頭知道，未來這個合作能不能一直繼續下去，不僅要看薑鴻，還要看薑祁這個接班人。
    “都準備好了吧？”
    老把頭看向在場的眾人，大聲問。
    “準備好了！老把頭！”
    眾人也大聲回應。
    “祭神！”
    老把頭一聲令下，一旁不用上山的幾個趕山人便抬出供桌，上麵正是五奶奶和柳仙的神像。
    “跪！”
    老把頭手持三根清香，點燃之後，率先跪在了供桌麵前。
    薑祁父子等三人在一邊看著，沒有參與，薑鴻是無神論者，而老沈比較信佛。
    至於薑祁，他怕自己拜了會出事。
    “五奶奶在上！柳大仙在上！保佑弟子此行一切順利！”
    老把頭一絲不苟的拜了三次，將細香插進了香爐中。
    而後，老把頭站起來，轉身，看向那巍峨的長白山脈。
    他深吸一口氣，用帶著濃鬱雪城口音的嗓門大喊。
    “趕山嘍！！！”
    “開拔！！”
    伴隨著老把頭渾厚的聲音，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長白山在眾人的眼裏更加的醒目了一些。
    一行人紛紛動身，直奔長白山而去。
    當然，不是走著去，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裏雖然是距離長白山最近的村子，但離著長白山還有不短的路程。
    兩輛看著就很皮實的越野車開了過來，輪子出奇的寬大，一看就是改裝過的。
    老把頭跟薑祁等三人坐在一輛車上，直奔長白山腳下而去。
    在車上，老把頭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翻看著一張手繪的地圖。
    薑祁就坐在老把頭旁邊，撇了一眼發現，那地圖上似乎是長白山的某個位置，用紅點標誌著三個地方。
    這地圖很簡單，沒有比例尺，沒有參照物，跟正經的地圖相差甚遠。
    沒親自去過長白山，並對長白山很熟悉的人，絕對看不懂。
    老把頭注意到了薑祁的目光，笑道：“看不懂吧？這是我自己畫的，上麵的三個記號，是三根年歲沒到的嫩棒槌。”
    說著，老把頭怕了拍身上的箱子，道：“趕山人的規矩，看到沒到年份的棒槌，要在上麵纏紅參，掛銅錢。”
    “一呢，是傳說棒槌有靈性，讓這紅繩一綁，就跑不了了。”
    “這二來，也是告訴其他的趕山人，這個棒槌是被做了記號的，別人動不得。”
    老把頭從盒子裏摸出一枚銅錢遞給薑祁，示意他仔細看看。
    薑祁接過一看，果然在銅錢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胡”字。
    隻聽老把頭說道：“其中有一顆，是我八年前趕山發現的，當時還差小十年就滿五十年了。”
    “這次正好把它挖出來，也讓薑老弟滿足心願，”
    “老弟啊！”
    老把頭看向薑鴻，笑道：“五十年的老棒槌，送給弟妹不算跌份吧？”
    “哎呦我的老哥哥，您這不是讓我坐蠟嘛！”
    薑鴻慚愧的擺擺手，笑道：“老弟不跟你客氣，這棒槌我收了，但該得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不然就是不給老弟麵子！”
    “老弟敞亮啊。”
    老把頭笑眯眯的點頭。
    這是他在展示肌肉，告訴薑鴻，跟他合作不會吃虧。
    趕山四十年，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地圖，老把頭手裏有多少。
    車子很快來到了長白山腳下。
    老把頭下車之後，看向薑鴻父子等三人，道：“三位，趕山的規矩，你們應該也知道，這上了山”
    薑鴻點頭道：“老哥哥，你放心，在山上，所有人都聽你的。”
    這也是規矩，誰也不知道老林子裏藏著什麽危險，大雪蓋地，什麽也看不到，靠的就是把頭的經驗。
    這種情況下，令出多門就是大忌諱。
    上山之後，把頭的話才是唯一管用的。
    老把頭點點頭，沒有再多說，派了三個人開路，兩個人墊後，把他和薑鴻等四人夾在中間。
    大概在老把頭的指揮下走了一個小時，老把頭突然停了下來。
    “都停！”
    老把頭一聲喊，所有人都看向他。
    薑祁默不作聲的砍了一眼老把頭東邊大概十來米的位置。
    那裏有一顆遒勁的老鬆，樹根處的雪堆中，滿是掉落的鬆針。
    “就是這裏，八年前的那顆棒槌就在這老鬆下麵。”
    老把頭閉著眼回憶了一下，而後篤定的說道。
    說罷，他邁步上前，蹲下身，扒開積雪和鬆針。
    然而，接下來看到的東西，讓老把頭臉色一變，甚至破口大罵！
    “那來的眼紅狗，挖了老子做了記號的棒槌！”
    “不守規矩！不怕斷子絕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