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阮雪甩手走了出去。
    顧安然靠在洗手台上，眼眸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眼底暗湧的情緒，剛剛洗過臉，臉上猶然掛著水珠兒，雖然看不清她眼裏的神情，嚴妍也知道她在生氣。
    這個孩子，從一出生她就沒抱過一下，沒養過一天，一想到這些年她在農村受的那些苦，她的心裏就火燒一樣的刺痛。
    之後來到南城又因為救雪兒，她本來就單薄虛弱的身體，更是肉眼可見的搖搖欲墜。
    嚴妍想想當時，看到那個樣子的顧安然時，她心裏頭一丁點愧疚也沒有，甚至還心疼阮博衍替她要走的那筆補償款呢！
    現在再想起那時候顧安然虛弱的樣子，她的心疼的就不行了。
    嚴妍拿了旁邊架子上的毛巾要擦去顧安然臉上的水珠兒，顧安然往旁邊一閃，躲過了。
    嚴妍的手僵在半空，顧安然用厭惡的眼神盯著她問：“說吧，這次又想讓我怎麽傷害莫北？”
    “安然啊，我……”
    “有話直說。要是沒事就離開這裏，我不想看到你。”
    “有，有事。”嚴妍沉吟片刻之後說：“你說的沒錯，莫北看了那封信之後還是不肯相信你就那麽不要他了，所以待會兒他會打電話過來，我要你親口對他說你就是不要他了，讓他死了這條心。”
    有一團火在顧安然的眼裏燃燒起來，讓她寫下那些話，她就已經非常難受了，現在要讓她親口對莫北說？
    她轉過身去麵相鏡子，鏡子裏的自己眉心緊鎖，嘴唇發抖，心口起起伏伏，“我做不到。”
    嚴妍好言哄勸：“就這一次了，這一次你和他說清楚，以後再不聯係了就是了。”
    “要是我不肯呢？”顧安然問道。
    嚴妍垂眸道：“那媽媽就隻能用強硬的辦法了。”
    “媽媽？”顧安然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麽笑話，鏡子裏的她笑出了淚珠：“你這種人也配自稱為媽媽？”
    嚴妍臉色不好看的轉向了門口，抬手拍了兩下，衛生間裏湧進來兩男兩女，穿著白大褂，手拿醫用箱子的大夫。
    本來就不算寬敞的衛生間裏一下子站了那麽多人，顧安然頓時覺得空氣都稀薄了。
    他們一進來，身上的消毒水氣味就竄進了顧安然的鼻子裏，她正處在對氣味敏感的時段，冷不防的聞到這股子氣味，她扭身就又衝到了馬桶邊上開始狂吐。
    胃裏吐的什麽都沒有了，吐了些酸水，又幹嘔了一陣子才停了下來。
    嚴妍剛蹲下來想拍一拍顧安然的背，顧安然眼角的餘光看見她靠近，她立即扭頭看過來，那目光好像在盯著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嚇的嚴妍沒敢把手放在顧安然的身上。
    嚴妍緩緩的站了起來，看了下腕表說道：“安然，你也看見了，隻要你不和那個莫北斷絕關係，我就會讓你失去孩子。到時候你失去的就不隻是莫北了，還有你的孩子。
    你也知道的，是我極力的堅持，你爸才勉強同意讓你留下這個孩子的，我給你十分鍾時間考慮，十分鍾後你要是還想不通，那就叫他們開始手術了。”
    嚴妍說完就走了出去，十分鍾後她回來，看見顧安然坐在地上，雙腿蜷縮著，雙手抱著膝蓋，聽見她進來的腳步聲，她慢慢轉過頭看著嚴妍，這副樣子像是失了魂。
    嚴妍別過頭去錯開顧安然近乎求乞的目光，說：“十分鍾時間到了，你的選擇是什麽？”
    要麽就是失去孩子，要麽就是失去孩子和失去莫北，她還能怎麽選？
    眼下她隻能先保住孩子，至於莫北，得等她拿到了可以回去的證件，再去和莫北說明情況。
    “好。”顧安然的聲音很低很啞，“我會和莫北說的。”
    ……
    莫北去找阮國強時，阮國強已經事先和嚴妍通過電話了，他心裏有譜。所以莫北一來，他二話不說，直接打了國際長途過去。
    通話被接通後，阮國強把電話放在桌子上，挑眉示意莫北去接。
    莫北的手抖的厲害，電話的那一頭，是他的安然啊！他是那麽的想她念她，現在他卻不敢拿起電話和她說話。
    害怕啊，怕安然會說信裏的話都是真的……
    阮國強靠在老板椅上催促，“還問不問啊？國際長途很貴的，你要是不問就不要浪費我的電話費。”
    “問。”必須要問，他不信！不信他的安然會拋棄他！
    他哆嗦著拿起電話放在了耳邊，電話的那一端，呼吸聲綿綿柔柔，她還沒開口，他已經斷定對麵的人就是她！
    “安然……”莫北艱難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邊隨即傳來了她的聲音，“嗯，我是。”
    “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安然，你什麽時候回來？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回來好不好？”他不敢問她回不回來，他隻問她什麽時候回來，他以為他這樣問，就不會得到她否定的回答。
    他紅了眼睛，焦急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顧安然沉默了幾秒鍾，他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莫北……”終於，她說話了，說的卻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語。
    “忘了我吧，不要再找我了。”顧安然的話說的很平靜，可是莫北看不到，說出這句話後，她已經淚流滿麵。
    縱使她知道這句話不是她本意，她都那麽傷心了，莫北這個一根筋聽了會怎樣？
    莫北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過來：“你說什麽？安然……我不相信……是不是有人逼你了……”
    顧安然含淚的眸子在屋裏轉了一圈，保鏢，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嚴妍，他們都圍在她的周圍聽著她和莫北的對話。
    她嘴角抽動了一下，另一手往上抬，蓋在扁平的小腹上說道：“沒人逼我，這是我的選擇。信中不是說了嗎？我現在要做阮家的小姐了，我不想跟你再過寒酸的日子。”
    “不要！安然，你相信我好嗎？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莫北的聲音很急很急，他抬起一隻手在半空中緊緊的握著，他想將安然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裏，但是卻無奈的發現他什麽都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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