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小人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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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我爹!”
    在朱高熾聲音落下的刹那,屋內頓時變得詭異的沉寂。
    但同時,每個人的表情都很豐富。
    徐輝祖微微皺眉,常升和藍春則是直接盯著郭官僧,安遠侯王德低著頭,往門口退卻幾步。
    唯獨席老道好似沒事人一樣,樂嗬嗬的欣賞著朱高熾剛縫合過的肚皮,好像見了什麽了不得的藝術品一樣。
    “說什麽胡話!”朱允熥一笑,拿起帕子擦著朱高熾臉上汙漬,“朕自然知道不是你爹!”說著,又笑道,“再說,你當時也在場,那些刺客對你可沒留手!”
    “我”朱高熾斷斷續續的開口,“我怕你以為是苦肉計呀!”說著,淒慘一笑,“畢竟,皇上你有時候,想的挺多的!”
    頓時,朱允熥感覺麵皮發燙
    “死胖子!”朱允熥心中暗道,“這是罵我多疑呢!呲噠我呢”
    想到此處,他微微用力,按了下朱高熾肩膀的傷口,“別多想,好好養傷!”
    “哎呀!”瞬間,朱高熾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別哭別哭,好男兒流血不流淚!”朱允熥又笑道,“可有什麽想吃的朕讓人給你做”
    “不能隨便吃東西!”席老道在旁開口道,“眼下本就天熱,若吃了發物可了不得,得餓些天!”
    “也好!”朱允熥點頭,又看看朱高熾鼓起的肚皮笑道,“餓一陣,沒沒準就瘦了!”
    “皇上!”下一秒,朱高熾忽然拉住朱允熥的手,低聲開口,“臣想要芍藥!”
    “好好!”朱允熥笑著拍拍他的手背,“這就讓人去叫!”
    “是你屋裏那個好看的丫頭”席老道又道,“已經來了,剛才你沒醒,道爺沒讓她進來,讓她在偏房等著呢!”
    “芍藥”朱高熾咧嘴呼喚。
    “快傳吧!”朱允熥也道。
    話音落下片刻,一個怯生生梨花帶雨,微微有些富態的妙齡女子,淚人一般從外邊進來。
    “殿下!”
    一張口,滿是軟糯,讓人骨頭都酥了。
    然後整個人撲在朱高熾的窗邊,拉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
    朱允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女子身姿有些富態。但卻不是胖,而是該瘦的地方瘦,比如腰。該鼓的地方鼓從側麵看,峰巒疊嶂起起伏伏。
    鵝蛋臉小酒窩,大眼睛長睫毛。既清純可人,又他媽的風情萬種。
    尤其是那皮膚,好似掛著一層漿似的,白得發光透亮。
    一時間,朱允熥一連看了好幾眼。
    “別哭別哭,我還好好的!”朱高熾拉著芍藥的手,笑著道,“哭多了,對眼睛不好!”
    忽然,他微微轉頭,目光陡然變得警惕起來。
    “皇上,您去忙吧!臣沒事,您不用惦記!”
    “嗯!咳咳!”朱允熥又是臉上一紅,“你好好養傷!”
    說著,又故意看了芍藥一眼,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剛走出門,就見麵目全非的何廣義,急匆匆的走來。
    “你這是”不等對方行禮,朱允熥先開口道,“怎麽弄的受傷了”
    “是”何廣義單膝跪地,鼻梁子都歪了,張口道,“是臣剛才不小心,從馬上掉下來摔的!”
    聞言,朱允熥微微皺眉。
    何廣義心裏清楚,自己被打的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但這事不能由他的嘴裏說出來,出了這麽大的事,鄭國公和保國公兩人激憤之下失手打了他,雖說不妥但也是情有可原。
    誰讓人家是皇帝的舅舅呢
    而他不說,不但是圓了常藍兩人的臉麵,也是不讓皇上為難。從某方麵來說,在這個關節上,對他何廣義而言其實也是種好事。
    “皇上!”看朱允熥有些疑惑,何廣義忙又道,“找到人了!”
    “哪呢帶朕去!”朱允熥怒道。
    “不可,皇上您萬金之身豈能犯險!”藍春急忙開口,“臣等過去!”
    “就是就是!”常升也開口道,“抓人的事,臣等來辦,您放心,保準都是活的!”
    說著,回頭道,“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
    “不!”朱允熥卻搖頭道,“朕要親自去看看!”
    刺客們的蹤影終於被找到了。
    立功的是錦衣衛的獵犬,何廣義讓人把刺客屍首上的鞋扒了下來,獵犬嗅過之後,沿街搜索。
    在距離事發地不遠的地方,一處僻靜的宅院前,狂吠不止。
    而錦衣衛和官兵強攻進去之後,卻發現院子中空無一人
    “汪汪汪!”
    “吼嗚”
    朱允熥趕到發現刺客的宅院,院子中十幾隻獵犬衝著菜園子,拚命的吼叫。
    周邊無數兵丁,全部刀出鞘弓上弦。舉著的火把,將夜空點燃,亮如白晝。
    菜園子中,十幾名錦衣衛拿著洛陽鏟一樣的長家夥,地毯式的往地下探尋,不斷有土被翻出來。
    還有人拿著白灰,從大門進來處,撒出一個又一個圈,圈內是模糊的腳印。
    “啟稟皇上!”
    錦衣衛千戶賀平安上前奏道,“刺客應該就在這片菜園子下麵!”
    突然,菜園子中陡然爆發出一陣歡呼,“這下麵有磚道!”
    朱允熥已是快步上前,“在哪”
    菜園子中有葡萄架啊,葡萄架中,有一口水井。
    一名身材瘦小的錦衣衛扯著繩索從井口中爬出,大聲喊道,“井裏有密道!”
    “看著人了嗎”何廣義急忙追問。
    “黑乎乎的看不清!”那錦衣衛用手指在地上畫圖,“從井口下去差不多一人半高的地方,井壁被鑿開了一條通道,有半人多高一人寬。卑職用手摸了摸,通道的裏邊的土被夯過,而且通道裏頭,還用木樁子頂著!”
    “沒跑了!”常升大聲道,“來人,給老子披甲,下去抓活的!”
    “且慢!”一直站在朱允熥身後的郭官僧開口道,“鄭國公還請且慢!”說著,他目光順著井口朝遠處打量,“發現密道,不等於刺客就藏在密道之中。很有可能,這密道在地底下四通八達,設有無數的陷阱。更有可能,此刻那些刺客已順著密道逃竄了”
    “恁磨嘰!”藍春怒道,“他們逃沒逃,隻有下去才知道”說著,回頭吼道,“跟我來!”
    “公爺!”何廣義硬著頭皮開口阻攔,“打仗的事,錦衣衛不如京營的的弟兄,但幹這些活,還是卑職的人趁手!”
    “哼!”藍春哼了一聲,“是呀,這些歪門邪道的,你們最在行!”
    他的敵意不是沒有道理,當初他們藍家爺幾個,可是齊齊領教過錦衣衛的手段。
    何廣義尷尬一笑,看向朱允熥,“皇上,請臣皇上準許,動用火器!”
    “就按你說的!”朱允熥開口,一錘定音。
    “黑子!”
    “二花!”
    “虎妞!”
    三聲呼哨之後,三條陝西細狗搖著尾巴湊到幾名錦衣衛身側。這種狗從唐代開始,就是達官顯貴乃至皇族的獵犬,用來狩獵和追捕。
    “好好探路!”
    一名錦衣衛抓了幾把不知在哪弄來的肉幹,塞到獵犬的口中。又寵愛的掏掏他們的脖子。
    然後先下去一個人,又用繩索把獵犬調了下去。
    “汪汪!”
    深不見底的井底,發出幾聲犬吠。
    又是一名名錦衣衛,背著數支短火銃和軍弩等,沿著井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