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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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碩聽了謝統師的話,轉過身來,朝向眾人道:“諸位怕是早有耳聞吧?唐國秦王李世民驍勇善戰、無人能敵,薛氏父子就是敗在他的手下。前車之鑒,不可不防,萬一李世民率兵來攻,請問誰人可以抵擋?”
……
梁碩與謝統師在朝堂上各執一詞,針鋒相對,大臣們也分成了兩派,各抒己見,吵嚷不休,誰也無法說服對方。李軌聽著大臣們的爭論,心中左右為難、猶豫不決。他既舍不得皇位之尊,又怕落得個與薛仁杲相同的下場。最終,李軌被吵得頭昏腦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罷了,此事今日暫且擱置,待朕深思熟慮後再做定奪。”
這場關於歸順與否的辯論,如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朝堂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而李軌的猶豫與掙紮,也預示著西涼未來的命運將充滿變數。
李智雲抵達西涼城已經數日,對這座邊陲重鎮的複雜局勢有了初步的認知。西涼朝廷內部的紛爭,安興貴借由胞弟之口探聽得一清二楚,隨後又詳盡地向李智雲轉述。鑒於李軌舉棋不定,尚未作出決定,李智雲心想,不妨在此地多逗留些時日,耐心地等待,直至他做出最終的抉擇。
見李智雲久居驛館或許會感到煩悶,安興貴便提議陪他到城中走走。李智雲亦有此意,便欣然應允。於是,他帶著張正、蔡虎和英姑,在安興貴的陪伴下,離開了驛館,踏上了西涼城的青石板路。
一行人緩步前行,兩旁古樸陳舊的房屋,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古城的曆史滄桑。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好一番繁華景象。然而,在這繁華之中,李智雲卻看到了一幅很不協調的畫麵。隻見大街兩旁,出現了許多流離失所的災民,他們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麵帶饑色,眼中滿是絕望與無助。許多人蜷縮在簡陋的帳篷裏,目光呆滯地注視著過往的行人,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已與他們無關。一群渾身汙垢的孩童,更是可憐,他們追逐著行人,伸出髒兮兮的小手,討要著銅錢,那瘦弱的身軀,在寒風中顫抖。
安興貴見李智雲眉頭緊鎖,連忙解釋道:“王爺,河西去年收成欠佳,許多地方都發生了饑荒,這些人大概是從外地逃難而來的災民。”李智雲聞言,默默點頭,神色凝重,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就在這時,那群討錢的孩童看見了這一行衣裳光鮮的貴人,連忙圍了上來。英姑心地善良,不待他們伸手討要,便已掏出一把銅錢,輕輕灑落在地上。孩童們見狀,紛紛爭搶起來,趁著這個當口,一行人迅速離開了此地,繼續前行。
他們拐了幾個彎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隻見街上忽然出現了許多裝載著石頭、木料的騾馬大車,車夫們揮鞭驅趕,塵土飛揚。李智雲正覺得奇怪,英姑突然用手一指前方,驚道:“快看,那是什麽?”李智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右前方,一座宏大的建築拔地而起,氣勢恢宏。這座建築完全由堅硬的石頭砌築而成,基座部分寬大厚重,而頂部則狹窄尖銳,宛如一座金字塔,高約十幾丈,直插雲霄。盡管尚未完工,但那雄偉的姿態,已足以令人震撼。
李智雲注意到,在“金字塔”的旁邊,同樣是大興土木,一片繁忙。不待他詢問,安興貴已主動說道:“王爺,我聽修仁說,李軌聽信了胡巫的讖語,說天帝將派玉女降臨人間,所以他要修建玉女台,以迎接玉女的到來。想必,這就是玉女台吧?”
李智雲聞言,心中暗自歎息。他指著玉女台旁邊初現輪廓的房舍問道:“那些房屋是幹什麽用的?”安興貴看了一眼,答道:“聽說,那是為玉女修建的廟宇。”李智雲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隻見整個工程浩大無比,工地上起碼有幾千人。那些士兵和民伕,衣裳破舊、麵黃肌瘦,顯然每天都承受著繁重的勞動。他們的眼神中,既有疲憊,也有無奈,仿佛是在訴說著無盡的苦難。
李智雲眉頭緊鎖,緩緩道:“饑荒之年,如此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實非明智之舉!”安興貴聞言,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修建這座玉女台耗費巨大,涼國百姓苦不堪言。可李軌這個人十分迷信,對胡巫的讖語深信不疑,沒人能夠勸阻他。”眾人圍繞著正在興建的玉女台轉了一圈,然後才心情沉重地走開了。
清晨時分,陽光透過官衙的窗戶,斑駁地灑在梁碩的身上。他坐在案桌前,麵對著桌上擺放的幾件公文,卻無心處理。他眉頭緊鎖,正為如何勸說李軌之事大傷腦筋。就在這時,一名差役走了進來,拱手稟報道:“大人,李公子來了。”話音剛落,一位年輕公子已經跨進了門檻。他大約二十出頭,麵容白皙如玉,穿著淩羅綢緞,身上佩戴著金銀珠寶,看上去風流倜儻。此人正是李軌的兒子李仲琰。
李仲琰不請自來,梁碩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並未起身相迎,隻是抬手對差役示意了一下。差役會意,轉身離去。李仲琰見梁碩對自己並不敬重,心中有些不悅。但既然有求於人,他也隻能暫時隱忍。李仲琰打著哈哈道:“梁大人,一大早就忙著辦差呀?也不喝杯茶,真是辛苦了。”說罷,自行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梁碩將目光投到他臉上,神色嚴肅地:“李公子,你來找老夫,所為何事?”李仲琰微微一笑,道:“梁大人,我來是想問問,吳昊遞補昌鬆縣令一事,可有著落了?”梁碩一聽,皺起了眉頭,道:“李公子,朝廷官員的任命,自有法度可循,豈能私相授受?”
李仲琰一聽,頓時不快,板起臉來道:“不就一個小小的縣令嗎?難道本公子這點麵子也沒有?”梁碩聞言,麵容更加嚴肅,斬釘截鐵地:“李公子,不是老夫駁你的麵子。老夫受皇上信任,執掌機樞,自當奉公守法、不徇私情。老夫勸你一句,以後不要再收人錢財,替他人謀取官職。否則,皇上一旦知曉此事,必然雷霆大怒,責罰於你。”
李仲琰聽了,冷笑一聲,道:“梁大人,你不買本公子的麵子倒也罷了,何必搬出我阿爸來嚇唬我?本公子可不吃這一套!”說罷,站起身來,氣咻咻地走了出去。隻留下梁碩一人,獨自坐在案桌前,望著那幾件公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李仲琰走出官署的大門,順著石板路緩步前行。沒走多遠,就聽見背後有人喊自己。他扭頭一看,原來是太仆卿謝統師。謝統師快步走了過來,微笑地:“李公子,怎麽樣,碰釘子了吧?”李仲琰餘怒未消,氣惱地哼了一聲,道:“這個梁碩,真是太不識抬舉了!”謝統師見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李公子,別生氣。那邊有家茶樓,咱倆過去喝杯茶,也好消消火。”
李仲琰猶豫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隨即跟著謝統師朝茶樓走去。茶樓位於街角,古色古香,門楣上掛著一塊雕花匾額,上書“清風雅築”四個大字。
兩人走進茶樓,小二熱情地領著他們上了二樓的雅間,這裏環境清幽,與世隔絕。他們坐下後,小二端上了兩杯香氣撲鼻的龍井茶,熱氣嫋嫋升起,如同仙境中的雲霧。
謝統師輕輕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亦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他放下茶盞後,目光銳利地瞧著李仲琰道:“李公子,不是我背後說人壞話,梁碩這個人,自恃受到皇上的信任,一向目中無人。他對待公子您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放在眼裏了。”
李仲琰一聽,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恨恨道:“等著瞧,本公子非要讓他知道厲害不可!”謝統師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然後話鋒一轉:“李公子,現在最要緊的,是梁碩正在攛掇皇上歸順唐國,想必您也有所耳聞吧?這件事對您來說,可是攸關生死的大事啊!”
李仲琰一聽,不禁一愣,疑惑地問道:“謝大人,此話怎講?”謝統師壓低聲音,神色凝重:“這不明擺著嘛,您是皇上唯一的兒子,現在雖然還沒有被冊立為太子,但這太子之位,遲早是您的囊中之物。一旦皇上龍馭上賓,你便是九五之尊,對不對?”
李仲琰聽了,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那是當然。”
謝統師接著道:“我聽說您一向誌向遠大,盼望成就一番大業。所以,你難道願意甘居人下,成為唐國的藩臣嗎?況且,常言說得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來,凡手握重兵、裂土封疆的藩臣都沒有善終的,欒布、韓信就是前車之鑒。對此,您難道就不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