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裏話外都在貶低人。
    如果一般人肯定會生氣，但沉煉卻是極為平靜。
    生存於黑暗之中久了。
    對明麵上的身份與他人評價，也就不會在意。
    而對於他而言。
    明麵上身份低微，不被人注意，更適合去做很多事情。
    當事人很平靜，然而李君羨卻是看不下去了。
    他拱手道“長孫仆射，末將斷刀與沉教頭沒有一點關係。”
    “切磋中刀斷開，這很正常，隻能說明……末將的刀比不上沉教頭的佩刀。”
    連李君羨都這麽說，長孫無忌三人隻好悻悻而歸。
    “可否……借沉教頭手中的佩刀一看？”
    這時，李世民似乎發現了什麽，忍不住詢問。
    他的目光，落在了沉煉手中的繡春刀上，直覺告訴他，這把刀，很不對勁。
    “陛下要看，那自然是沒問題。”
    沉煉很是爽快，上前便把手裏的繡春刀呈給了李世民。
    李君羨，長孫無忌，魏征和杜如晦四個人也都圍了上來。
    瞪大眼睛。
    細細打量。
    這樣式的刀，他們似乎沒有見過。
    貌似和唐橫刀長的差不多，但他們都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唐橫刀！！
    李世民雙眉皺起，他輕輕緊握了下刀柄，用心去感受。
    其實，繡春刀和唐刀是有點差別的。
    但是，這兩種刀，可以說是一脈相承。
    繡春刀和唐刀，都是刀身長且窄。
    隻是繡春刀刀身略彎，刀刃開的也略寬。
    而唐橫刀，刀身直似劍，刀尖斜斷，刃開窄。
    無疑，唐橫刀是唐朝最為璀璨奪目的名刀！！
    但因其刀柄短，一般為適合單手握持，很輕，而且也有些飄逸，在近戰的砍殺和刺殺表現十分優異。
    而繡春刀，現在目測看去，長約一米左右，刀柄較長，刀身全身有弧度，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刀，而唐刀則不然，不出鞘，還真不好說是刀還是劍。
    而繡春刀作為後世的官刀，是不允許民間持有的，這一點和唐刀也有很大的差距。
    特別是，因為其刀柄較長，均適合單手和雙手握持，在近戰的砍殺和刺殺一樣表現優異。
    雙手持刀情況下，聚足力氣一刀砍下，可砍斷一整隻馬頭！！
    剛才，程咬金便是雙手持刀，猛的一撞擊，唐刀便斷了。
    當然，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這把繡春刀，其所用的材質，遠超過李君羨的唐刀。
    李世民手指輕輕用手指劃了下刀刃。
    一不心，一個口子直接出現了。
    “陛下！！！”
    李君羨急忙驚慌喝道。
    但同時，他也驚歎於繡春刀的鋒利程度，著實遠超他的配刀。
    “無妨。”
    對於李世民而言，這點小傷在曾經的戎馬生涯不值一提，便無所謂的擺擺手，隨後允吸了下手指，一手握刀，用力揮舞了數下。
    “好刀，好刀啊！！”
    “這刀，似乎吸收了唐橫刀的長處，而又增長了砍殺方麵的長度！！”
    “不過，這不是李君羨刀斷的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是，這刀，乃是用質量遠超大唐現在的精鋼鍛造而成，材質緊密，韌性也好，不易折斷。”
    李世民目光震撼。
    他拿著這刀，都有些愛不釋手。
    雖說當了皇帝，但也才幾年時間，他骨子裏，還有曾經那個戎馬征戰的秦王影子，對於如此兵刃，怎麽能不喜愛呢？！
    “陛下，且容臣來看看。”
    長孫無忌目光中極為渴望。
    李世民看了一眼，便遞出繡春刀。
    長孫無忌急忙把繡春刀接了過來，他長孫家，就是煉鋼的。
    目前大唐軍隊所用的兵刃，幾乎有一小半都是出自於他長孫家。
    而李君羨的佩刀，更是李世民要求他鑄造的。
    可現在，竟然出了這般情況！！
    長孫無忌心中焦躁。
    他仔細打量了一遍繡春刀，而後用雙指輕輕捏著刀柄，刀身垂下，用另一隻手用力的彈了一下。
    】
    叮~~~
    一聲清脆悠長的聲音，響徹於眾人耳旁。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而是望著一臉嚴肅的長孫無忌。
    誰都知道，在煉鐵方麵，長孫無忌是行價，行家中的絕對行家。
    “這，嘶！！！”
    當聲音漸漸消失，長孫無忌忍不住用力吸了口涼氣。
    “這刀，這刀是誰鑄造的？這煉鋼的工藝，可以說是遠超我們大唐的煉鋼技藝！！”
    長孫無忌眼眸瞪大，聲音驚駭。
    隨即。
    他看向旁邊的沉煉，忍不住再次問道“敢問……敢問沉教頭，這刀是楚王府打造的嗎？！”
    雖然心中確定不離十，但還是不敢妄下定論。
    “這……”
    沉煉有些猶豫的摸著下巴，半晌歎氣道“抱歉，長孫仆射，沉某沒得到道長答應，不能向您說出具體情況。”
    長孫無忌頓時歎息一聲，有些惋惜。
    與此同時。
    旁邊李世民皺了下眉頭。
    在大唐，鋼鐵的主力全都是在官營。
    而官營，便是代表著煉鋼煉鐵最高超的技術。
    民間壓根超不過。
    民間大多都是些小鐵鋪什麽的，成不了氣候。
    畢竟。
    最優秀的工匠，都在為官營服務。
    這官營，
    他李世民牢牢遏製在自己手中，什麽都可以減少經費，但是官營絕對不行，哪怕大唐再窮也得保持經費供應，這一番下來，再加上他李世民牢牢把關，便是那些五姓七望也無法企及，是真正皇家一家獨大的技術。
    其中，長孫家的煉鋼營生，是他李世民特批的，其實向外宣稱也是官營，隻是相當於“外包出去”了一部分。
    可是，現在卻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煉鋼技術，卻被人家按在地上打！！
    魏征拿過來繡春刀，找了個樹枝，輕輕劃了一下，這樹枝，直接斷了。
    “我的天！！”
    “這刀，竟然如此鋒利！！”
    魏征此時也徹底傻眼了。
    這……真的恐怖啊！！
    “這刀，是末將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兵刃，沒有之一！！”
    李君羨盯著秀春刀，聲音有些激動，說道“陛下，如果我大唐能夠裝配這樣的刀，戰力……絕對會提升三四成，到時候，就算對上突厥鐵騎，也完全不懼！！”
    “他們的鎧甲，在這把刀下，將會像是是豆腐一樣！！”
    李君羨完全知道，若是這把刀能夠大麵積裝備於軍中，會帶來怎麽樣的變化。
    就像是自己剛才和沉煉的比試。
    沉煉真有那麽強嗎？是有！！
    但是，他李君羨也不差啊。
    能隨李世民征戰至今，還負責保護長孫皇後的人身安全，更是被長孫皇後委以重任保護小兕子，如此深得皇家信任，豈能是泛泛之輩？！
    然而。
    哪怕是如此，也一招敗給了沉煉。
    他剛才的兵刃，無比輕易就被斬斷了。
    沒有兵刃，而沉煉拿著兵刃。
    這場戰鬥，可以說是已經沒有了懸念！！
    所以他輸了。
    一招輸。
    李世民眼眸閃爍，他望向長孫無忌，有些不甘心道“現在，我大唐真的造不出來如此寶刀？！”
    “造不出來。”
    長孫無忌搖搖頭，無比篤定，歎氣道“陛下，解鈴還須係鈴人，真想得知造刀技術，恐怕還得問……”
    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目光則是看向旁邊沉煉。
    長孫無忌這意思，李世民幾人瞬間明白了。
    還得問沉煉，可是沉煉人不說，那有什麽辦法？！
    而就在這時。
    老者走了過來，沉聲道“陛下，小兕子殿下，還有各位，飯菜準備好了，請隨老朽前去享用吧。”
    李世民把繡春刀從長孫無忌拿過來，笑著朝老者揮了揮，開口道“好！！”
    “對了，我有一件事有些困難，不知老先生，可否告訴我，這刀……是誰煉出來的？！”
    老者微微一愣，但當他看到李世民手裏的繡春刀後，立馬明白那是誰的佩刀。
    “原來如此，是陛下發現了楚王府佩刀不凡了啊。”
    “這刀……”
    老者想了想，隨即繼續說道“是殿下他，自己取出圖紙打造的。”
    “以前沉煉他們，佩刀也都是唐橫刀，但是不久前，有段時間，殿下他不知從哪裏取來了這把刀的圖紙，從圖紙上對比，這把刀強於唐橫刀之後，殿下便索性自己設計了一把，然後親手打造出來的。”
    “第一把刀出來後，與唐橫刀對拚，是這刀完勝，所以楚王府大批量這刀的煉製，也就趕上了日程。”
    “而如果老朽記的沒錯，當初殿下打造的第一把刀，便是賜予了沉煉，也就是……陛下您手中的這把刀。”
    “陛下，殿下親自打造的刀，如何？！”
    老者很是誠懇的問道。
    什麽！！
    楚王打造的！！
    錯愕！！
    震驚！！
    不敢置信！！
    李世民聞言，瞪大眼睛看著手中這把繡春刀，隻覺得額頭上有根筋在跳。
    是瘋狂的跳！！
    扯著他的耳朵，和眼睛都在抖動！！
    楚王自己鍛造的刀。
    這臭小子，還會打鐵！！
    臥槽！！
    這……這這這……
    到底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糧食、紅薯種子、詩文、造冰……
    太多太多出乎意料。
    然後現在，又來了個打鐵！！
    李世民？？？
    這特麽。
    老子到底生的什麽神仙。
    李世民當場就嘴角抽搐。
    他身後的長孫無忌幾人，也都是愣住了。
    他們幾人麵麵相覷。
    這個答桉……太過駭然。
    楚王才多大啊，聽說他還弱不禁風，當時與李泰打架都差點輸了，能拿得動打鐵的錘子？！
    不過……他們已經麻木了。
    竟然覺得這個答桉，有些合理。
    畢竟。
    再怎麽說，在大夏天造冰，還有那些晶瑩剔透的琉璃，總是比這個打鐵要更讓人震撼。
    前兩樣，他們真的是聽都沒有聽過，而打鐵鑄刀這樣的活，傳承了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比較容易讓人接受。
    即便如此。
    還是很讓人震撼啊。
    這煉鋼之法，都超越大唐了。
    我的天呐！！
    真不知道楚王殿下，到底是怎麽研究的。
    要知道。
    這些東西，若是能前進一點點，莫不都是無數工匠們從無數經驗中提煉出來的。
    “呼，我李家真是出了名曠世奇才。”
    李世民吐出口氣，他把繡春刀入鞘，在手裏顛了顛，豪邁道“好刀，神刀！！”
    “剛才李君羨的佩刀，不過一擊，便被這刀切斷了。”
    “老先生，不知道，這刀叫什麽？！”
    李世民極為好奇。
    “回稟陛下，殿下賜名繡春刀。”
    老朽恭敬道。
    繡春刀？！
    李世民眼角輕輕顫動。
    “好名字，這刀敢問老先生，寬兒他是怎麽煉的，使得這把刀工藝居然能遠超大唐現在的精鋼。”
    李世民笑問。
    一旁的長孫無忌，眼睛立馬鎖死了老者，呼吸都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生怕錯過一個字！
    “陛下，其實和普通的煉鐵並沒有什麽一樣。”
    “就一個爐子，一個工匠，然後殿下在旁邊全程指揮監工。”
    “當時，楚王府許多人也都看著，過程很簡單，隻是殿下說，某些配比和大唐現在的煉鋼不同。”
    “他在這把刀中，還加了點其他的東西，至於是什麽，老朽就不知道了。”
    老者胡亂搪塞。
    有些事可以說清楚，有些事不能說清楚，這點他還是明白的。
    類似於那些造冰，很容易完成，毫無成本，所以說清楚。
    而繡春刀，
    老者記得有些東西，是自家殿下才拿得出來，具有不可替代性，他們沒那東西造不出來，當然不能說的太清楚。
    “原來如此，那敢問老先生，這刀，楚王府配置的多嗎？！”
    李世民眼眸閃爍。
    老者搖了搖頭，回道“不多，也就十幾把，煉製此刀，花費的時間極久。”
    他當然不可能給李世民說，楚王府錦衣衛，全員盡配繡春刀。
    更不能說。
    在其他地方，還有陌刀隊配置的陌刀。
    這些估計說出去，能把對方給嚇死。
    “這樣啊，想來也是，如此可怕的佩刀，若是能夠量產，那也未免太過可怕。”
    李世民有些感歎。
    隨即。
    他則是把刀還給了沉煉，對這件也不管了。
    “走，吃飯，小兕子等急了都，我等可不能在耽擱了。”
    一切，就等到這小子回來了再說。
    現在。
    李世民無比期待，李炎能夠在楚河村找到楚王，把楚王盡早帶回來，他要好好的，看看這個以前忽視的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