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半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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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的來信是在禮拜六的傍晚時分送達的,郎小白匆忙整理自己的行裝,就在黃昏時分,坐上了東洲開出的火車。此時的天空中大雪紛紛揚揚,到處一片銀白。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火車就抵達一個小站。下了車,郎小白改乘載客馬車,直奔羅家鎮而去。由於大雪下了一整夜,所以鄉間的路上人蹤罕見,奔行在雪地上的馬車,如同在白色波濤中行駛的小船,乘車的人不太多,都是近處村子裏的農夫和商販。
羅家鎮上有一家專供商販住宿的小旅館,擺設都很破舊,但由於別無去處,郎小白隻得提著旅行包,走進了旅館大門。
兩個安保正在旅館的客廳中對著五個農夫盤問著些什麽,當郎小白走到此處的時候不由好奇地停住腳步,側耳傾聽起來。
“的確是的,我聽得非常清楚,有三下槍響,是從井園的那個方向傳過來的。”一個農夫說道。
郎小白暗自慶幸自己已經來了。
三聲槍響,並且是從井園方向傳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案子,他又想起了英子在信裏所說的那個飲酒無度,性格冥頑,好妒而且又有怪癖,現在已經成了破落子弟的老酒鬼,還有他的兒子薑誌澤,以及被他們父子切齒痛恨敵視的富家子弟金豪,和為金豪所同情的溫柔漂亮的蘇鳳南……所有的東西,又忽然之間浮現於他的麵前。
三聲槍響,英子在信中曾提及老酒鬼要用獵槍打死金豪的事情,而年輕的金豪為了防備意外也隨時將槍帶在身邊。那麽究竟是誰開的槍呢?還是別的一些情況?郎小白站在客廳門口,凝神細聽。此時,旅店中的服務生,也對安保說道:“我也聽到槍響了,確實是在半夜十一點鍾聽到的。”
“肯定是從井園方向傳來的嗎?還有別人聽到嗎?”安保看了看農夫們的麵容,又開口問道。
“我也聽到了……”
“我也是……”
“我也是……”五個農夫的回答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我怎麽沒有聽見呢?”&nbp;石安保歪著腦袋說道。
“那大概是因為距離太遠,又兼而是在上風頭的緣故吧?”
“是大概在十一點嗎?那時雪停了嗎?”
“是的,雪已經停了。”
“好的,那麽雪是九點鍾左右開始的,到半夜十一點鍾左右停了,對嗎?”
“對!”
“大概是十一點的時候,我到外麵上廁所,事畢回來,雪已停止不下了,我正要進屋,忽然聽到‘砰!砰!砰!’三聲槍響。”
“那時雪確實已經停止了嗎?”
這種情況通常都是調查犯罪事實的關鍵,郎小白暗自思忖道。&nbp;他用眼光和石安保打了個招呼,走到客廳中的一個長椅上坐下,裝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隨手掏出一支香煙,點著之後抽了起來。麵實際上,他正仔細地逐字逐句地傾聽著。
恰在此時,一對上了年紀的農夫,神色驚惶地走進來。
“我們剛到治安所去了,聽人說你們都來這裏了,我們也趕了過來”
“有什麽麻煩嗎?”
“我們是攬零活做的莊戶人,天天都去井園地裏去幹活,前天禮拜六和頭天禮拜天,主人放了我們兩天假,但是,當我們今天去幹活的時候,大門卻緊閉不開,根本無法進去。”
“噢!……”石安保好像覺得有些怪異,順口應了一聲,而郎小白則正細聽著。
“多少年了,我們一直都在那邊進進出出的,可今天這種情況卻是破天荒第一次呢!通常的情況,每當我們去的時候都是薑誌澤少爺給我們開門,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總是在六點按時開工。可是,今天早上就奇怪了,不管我們怎麽叫,怎麽叩門,少爺始終沒有出來開門,到了八點,門還是沒開,我們就想這件事可能不太正常,因麵連忙跑到治安所報案。”
“那你們來這裏之前,為什麽不先到老酒鬼的住處去看一下呢?”
“啊!真是的,怎麽沒有想到呢?或許是太緊張了,以致於把這件事給忘掉了。老伴,你說呢?”農夫轉頭對自己的妻子說。
“可不是,要是早這麽做該多好啊,是不是啊,老頭子?”老農婦頗為後悔地緊鎖眉頭。
“好吧,行了,不管怎麽樣,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吧!”
石安保與兩名部下,還帶了一名會開鎖的鎖匠一同前往,以便於開井園大門上的鎖。
“你們也一塊兒來吧,你們都是重要的證人呢!”
“好!好!”
農夫們好像頗為煩膩似地,互相看了看,而後一同出了旅館。
郎小白也隨後跟在了這一大群人的身後。
來到村外,到達老酒鬼住處前的時候,老酒鬼正獨自一人往一輛破舊的馬車上套馬,好像很忙碌似的,看見走過來的眾人,老酒鬼笑臉怡人。當他沒有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很和善的老人的。
“早啊,&nbp;薑老爹。”&nbp;石安保打了聲招呼。
“哦,&nbp;石安保早,這麽早,你們到哪裏去啊?”老酒鬼笑容滿麵,顯得非常慈祥。
“到您兒子住的井園那邊去”
“那邊出了什麽事嗎?”
“老酒鬼,大概您還不清楚吧?昨天半夜裏,井園那邊傳出了三聲槍響,我們即刻去查看一下,請您最好也跟我們走一遭。”
“什麽?槍聲?……在半夜裏……三下?哈,哈,哈,哈!”老酒鬼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是‘砰、砰、砰’三聲嗎?真的嗎?那可是不可能的呀!我兒子的那支獵槍一次隻裝兩發子彈,不會連響三下啊!”
“話雖如此,不過您兒子家的住處大門卻關得緊緊的,根本打不開。”
“可能還在睡回籠覺吧。這孩子昨天晚上在我這裏喝了一大瓶……噢!不,大概是兩瓶或者是三瓶吧……我們父子二人都醉了,大概在十一點左右吧,他才搖搖晃晃地回到家裏去了,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現在應該還在呼呼大睡呢。”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都不再否認,老酒鬼的一雙眼睛還有些惺忪無神,嘴裏也是酒氣熏天。他一下子跳上那輛破舊的帶篷馬車,揮動馬鞭,那瘦骨嶙峋的馬才慢吞吞地走動起來。
“好吧,各位,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關心井園的三聲槍響了,因為我每個星期的星期一都要趕往羅鎮的牛市場,你們看,我的車上還載著兩頭小牛呢,我必須將它們賣了。再見啦!”
“啪!”又是一鞭,那匹瘦馬被逼無奈,這才邁開大步跑了起來。老酒鬼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揮動著手臂。一望無垠的田野之上,陽光遍灑於積雪之上,刺眼的光芒閃爍不止。
“真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
石安保隻得望著他苦笑。這時,郎小白走到石安保麵前,遞上一張名片。抱歉,這是鄙人的名片,我和白馬村的莫奧蘭是朋友,剛從東洲來,由於火車到得偏早,打算在剛才的那個旅館內逗留一會兒。
“哦!原來是這樣。那麽,在那家旅館中你也聽到半夜三聲槍聲嘍?”
“當然啦,不過,莫奧蘭和蘇鳳南是好朋友,所以,我也想跟著各位到井園去看一看,也好把情況告訴莫……雖然這麽說,卻終究希望這不是一件讓人感覺不快的事情。”
“是啊,希望情況會這樣。”石安保笑著說道。這個安保年紀雖然不大,對待事情卻一腔熱忱,待人也十分和善,很像一個精明能幹的人。路上,他全神貫注地留意於雪上是否有血跡或腳印之類的線索。
“哈!這裏有足跡!”
石安保俯下身子,觀察地上的足跡。
“嗯,這些腳印是少爺的!由鞋底之上鞋釘的形狀就可確信無疑。”打零工的農夫說,
眾人沿著雪地上的鞋印前進,但沒過多久,路上積雪上又增加了許多足跡,並且特別的淩亂,讓人分辨不出究竟這些足跡各歸誰足了。
“我們夫婦二人今天早晨來來回回地跑了好兒遭,把少主人的鞋印都給弄亂了,真是不好意思。”打零工的老農夫撓著後腦說。
“噢,這些足跡是你們留下的啊。來!麻煩你們把鞋子脫下來。”&nbp;石安保局將打零工的夫妻二人的鞋子放在那些鞋印上,對比之下,果然是毫厘不爽。旁觀的郎小白非常動情,就農村的安保而言,眼見的人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非常細心而且頗具觀察力的安保了。
眾人來到井園的大門前,&nbp;鎖匠打開門鎖,而後眾人一擁而上。院中隻有薑誌澤的鞋印,徑直通向房子中。
從這些狀況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打零工的老夫婦二人確定沒有進入到門裏來。雪地上的鞋印非常亂,而且還有滑倒的拖痕。
“或許是醉酒的程度太深的緣故吧。老酒鬼並沒有說假話。石安保咕噥著。
足印在院裏兩排樹的夾道中曲折向前,一會兒在東麵,一會兒在西麵,一直消失在00米外的正廳門口。正廳的門並沒有關上。“進去看一看吧”說著,&nbp;石安保領著眾人,走進屋中。忽然,&nbp;石安保停下了腳步。
“嗯?這裏有廝打的跡象。”
“唔,確實不錯……”郎小白也讚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