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羽看著還在房間內飄散的灰燼，努力去理解林水心話語中的含義。
    她知道，仙和人，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林水心作為玄生大陸記載中唯一的仙，看這個大陸的一切，會不會就像是在看畫中人一樣，根本不把這兩者當做是一個次元的事物。
    “但……於結果上，這就是你做的。”兔羽反問，“你的無心之舉……就比如說你剛才燒掉了這幅畫，不也是惡行？”
    “沒錯，是惡行，我會承擔起我的責任，賠償這幅畫，甚至可以兩倍三倍的賠償。但其餘的罪，真的屬於我嗎？”
    兔羽啞口無言，這涉及到了一個從古至今都有著無限爭論，且在實際上很難發生的道德問題，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從有限的認知中去尋找蹤跡。
    “如果按照術士聯邦的法典，就算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人了，你這一切也是你的罪，沒有推脫的餘地。”
    “我並不是術士聯邦的子民，也不打算成為。”
    “那如果以幽暗區的規則……”兔羽皺眉，“你想怎麽樣都行。”
    “別回避這個問題本身，還是說你認為這就我的罪？”
    “我隻是無法想象你說的一切……你隻是燒一幅畫這麽簡單，就把這玄生大陸荼毒成了這樣？按照曆史上來說，可是整整糟蹋了這個大陸一百年！”
    “或許用畫來舉例並不太恰當，或許你可以理解為我做了一場長夢，而在這場夢裏，我的確肆無忌憚地做了很多事情，但我並不知道這些會映照到現實。”
    畢竟，用遊戲來解釋，兔羽是不可能聽懂的；而大夢一場，在這個飄渺虛幻的世界也通俗易懂。
    但……
    很顯然，兔羽的懷疑並沒有一絲減弱。
    不過，馬上卻是變成了一絲略顯無奈的笑容。
    “你現在說這些，是想給我留下一個什麽好印象嗎？”兔羽無奈之下，多出了一份釋然的笑意，“事已至此，我相信你也罷，不信你也罷，你都是我的道侶了，不是嗎？”
    “但你怕我。”
    “沒事，現在不怕了。”
    “為什麽？”
    “因為你在意我的評價，在意我把你當成惡人。”兔羽微微一笑，“所以你之前一直在逞強，你是真的……也怕死？”
    不得不說，兔羽的確十分敏銳，林水心也不想再緊繃，特別是對於兔羽。
    他急急打開了現在的麵板。
    【姓名：兔羽】
    【靈根：清純淨靈根】
    【品質：★★★★★】
    【職業：術士聯盟治安管理隊隊員】
    【等級：lv7】
    【修為：練氣六層】
    【好感度：0↑】
    【忠誠度：3↓】
    【經驗轉換率：34↑】
    好感度竟然是直接轉為了正，雖然隻有二十點，但對於之前來說，已經是一個十分巨大的突破了。
    但忠誠度的下降，很顯然是自己和雛蓮的事情，對她造成了一定的打擊；剛才的話語之中，也透露出了些許的不信任。
    但經驗轉換率不會騙人，這個綜合的數值，反應了自己在兔羽心中的整體地位，還是在提升的。
    那麽，雙向為正的兔羽，是自己真正能依靠的人了嗎？
    林水心繼續說下去，半是試探，半是真心。
    “後天，把所有人都聚集到這裏，就是一步險棋。我們並沒有多少棋子，但如果能走好每一步，應該會有個不錯的結果。不過……”
    林水心說著，拿起了兔羽餐盤中的最後一瓣蘋果。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兔羽看了看手中的空盤子，她知道林水心話中有話。
    “那你還想吃點別的嗎，梨或者葡萄，要的話，我都去給你弄過來。”
    “不用了，我可以放你自由。”
    “……？”
    林水心露出了真誠的微笑。
    “很簡單，歐陽烈已死，閃銀信仰崩塌，再不會有人繼續調查這件事情。我隻要改寫一下羅邦強和分局裏幹員們的記憶，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你是修仙者，你依然可以回去做之前那個受大家喜愛的幹員。而隻要我不在你身邊，駱璃欣甚至不會正眼看你，你就在術士聯邦好好活下去吧，功成名就、兒孫滿堂、頤享天年、壽終正寢。”
    “……”
    兔羽沒有說話。
    因為她知道，林水心是真的做的到。
    隻是，在這大戰當即的關口，他並沒有必要去做這件事情。
    難道是他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敗北，此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地在布置後事了嗎？！
    看著不像……
    兔羽更相信，林水心是在試探自己。
    如果能在這種危機關頭表明自己的忠心，那可是雛蓮無論怎麽樣用身體，都不可能換回來的地位。
    但……
    兔羽也感覺到了，林水心並不單單是在試探自己，對於後天金鎮將要發生的事情，他是真的沒什麽把握。
    難道他，本性真的是善良的？
    如果自己選擇了不想參戰，他真的會放自己自由還給自己安排一個完美的後路嗎……？！
    人生中唯有一次的豪賭，兔羽並沒有糾結多久，冷靜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都到現在了，還說見外的話幹嘛啦。”
    兔羽笑著，身體又是往前傾了一點，伸出的手雖然有些顫抖，但馬上還是穩住了。
    然後，輕輕地放在了林水心的頭上，摸了摸他的腦袋。
    林水心本想一瞬間就把腦袋拿開的，但那溫柔的感觸之下，他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竟是接受了這有些不對等的行為。
    但兔羽當然不敢一直僭越，馬上收回了手，在床邊露出了一個十分完美的笑容。
    “我本來就是從幽暗區撿回去的孤兒，羅邦強想對我做什麽我很清楚，在治安管理局保持著形象，但大家背後怎麽議論我的我也很清楚。隻是能有一隅偏安對我來說已經十分奢侈了，我當然會很懷念隻靠自己的偽裝，就能好好生活的時光。”
    兔羽撩了一下劉海，繼續說著，眼裏濕潤著些許淚花。
    “但現在不一樣了，你肯定了我的潛力，和我締結了契約，帶我踏上了證道的路，即使很坎坷，但我知道我從現在開始可以是為了自己的潛力而活。在地下那次的暴走是我自願的，殺死歐陽烈也是我的手筆，沒有我……就算你是不朽骸仙，也隻是會事倍功半而已。”
    兔羽說著，臉上的笑容，也是變成了一股她從未有過的自信。
    “別怕，我會讓你……”
    嘭——！
    然而就在這氣氛最為氤氳的時候，門被重重地撞開，衣衫不整的雛蓮衝了進來，被淚水花了的臉上滿是驚恐——
    “劉子楓……被抓了，現在……師尊，周獻臣他估計要過來了，水心……我們，我們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