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劈開生死一線身(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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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維陽從來都不缺乏直麵生死的勇氣,可是這樣的變化生是沒得來由,教人好生疑惑,思量著便是要分一番災劫生死,也需得明白因由才是。
    否則再為一樁並不存在的“靈物”,又教人追殺一回?
    沉默之中,看著眼前緊閉的門扉,楚維陽反而後退了一步。
    與此同時,淳於芷的聲音也透過禁製,響在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隔著一層禁製,還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我沒法感應真切來人的氣息意蘊,探不見跟腳,穩妥起見,是不是……我有一門庭昌山易容秘法,應該能……”
    淳於芷正說著,楚維陽便搖搖頭,否決了她的提議。
    “沒有這樣的道理,說起來教人堵在了門口,再想奔逃的事情已經來不及了,一路奔波九萬裏,這樣的事情任是我也不想再來第二回,總得問清楚因由才是,便是再有第二個劍宗、第二個庭昌山要殺我,也得教人死得明白不是?”
    說到這裏,楚維陽甚是灑脫。
    話音落下時,不知他又想到了甚麽,往前邁的腳步忽地一頓。
    “芷姑娘,你這庭昌山秘法可不能害了我,真真隻有一個人在盯著院門口?”
    聞聽此言,淳於芷幾乎不假思索的回應道。
    “我害你有甚麽好處?這都是黃芽丹胎的境界才能接觸修行的秘法,內中的妙處與玄奇,又豈是你能懂的?想當年……”
    正說著,楚維陽也沒有不耐煩,隻是靜靜地聽著回響在心神之中的聲音,淳於芷便像是沒有了心氣,陡然間止住了話茬,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見了那聲音之中的譏誚,在楚維陽的記憶之中,淳於芷的形象,也不再是那個曾經懸浮的刻薄魂靈,而是曾經記憶裏麵懸照過的,那個曾經在蒼翠蔥鬱的山巔翩翩起舞的女孩。
    曾經的形象在透過歲月光陰,和如今淳於芷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這年頭,愈是見得了世道滄桑,再道左相逢的時候,誰還沒有段想當年呢?
    於是就在兩人這種沉默的感慨氣氛裏,淳於芷稍顯沉悶的聲音再度響起。
    “門外盯梢的,隻這麽一個人氣機與心神凝照而來,你自己想辦法罷……”
    說罷,禁製的另一頭,登時間便沒了淳於芷的聲音。
    於是,又在這樣的沉默中,楚維陽反而笑了笑,往後麵又退了一步,直到整個人的身影都隱沒在了院落旁的那棵老樹後麵。
    清晨時分,撒入靖安道城的朝霞,就這樣透過深春時節那交錯的樹枝與葉片的窄小縫隙,將澄黃的霞光好似鱗片一樣,一層層的灑在楚維陽的身上,留下暈散開來的斑駁痕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恍惚之中,楚維陽有了一種回到靈丘山樹海叢林的錯覺。
    將這一縷複雜的心思斬去,楚維陽立身在樹後,手中法印捏起,複又打落。
    法力的牽引下,禁製破除的瞬間,緊閉的門扉便倏忽洞開了一道縫。
    兀自的,一道輕柔的風席卷而過,於是那門扉吱吱呀呀裏開開合合,最後徹底隻剩了半掩的狀態。
    樹後麵,楚維陽仍舊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的掌心微微抬起,手腕處玉蛇嗡鳴著,將一縷烏紅色雲煙吐在楚維陽的掌心,下一瞬,不等那煙氣散去,便有一道翠玉火顯照,裹著那團烏紅色雲煙,將毒炁一點點的散逸在院落之中。
    而與毒炁一同散逸開來的,則是絲絲縷縷幽深的煞炁。
    與此同時,楚維陽的另一隻手,已經抽出長劍,反手倒提著,將劍身銳利的鋒芒都隱沒在樹後。
    一息,兩息,三息。
    半掩的門扉外,絲毫的動靜都沒有。
    可與此同時,淳於芷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那人動了!”
    又是接近十息過去,一派寂靜之中,仍舊是淳於芷的聲音。
    “那人已經站在門口了!”
    下麵的話,便也無須淳於芷再講。
    眼見得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避過那半掩的門扉,大半個身子都落在院落之中的時候,大樹後麵,楚維陽將手中翠玉火散去,捏成法印猛地一拽。
    霎時間,不知在門扉上麵的禁製複原,伴隨著法力的灌注,半懸空中靈光兜轉著顯照出禁製鎖鏈來,兜頭罩下的瞬間,隨著楚維陽那一拽的手勢,幾乎如同長鞭一樣,猛地抽打在了那人的背上。
    因是跌跌撞撞裏,那道身形徹底的落在院落之中,隨之響起的,是門扉緊閉的聲音。
    禁製的另一端,淳於芷的聲音似乎是要響起。
    可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哪裏還有心思靜聽。
    一步慢,就是步步慢!
    劈開生死一線身!
    禹步踏出的第一瞬間,六正劍意隨即便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流轉。
    伴隨著法力的灌注,無邊劍氣之中,大雨磅礴的意境在逐漸的交疊。
    雨水劍意,穀雨劍意!
    綿綿柔風裏,是絲絲避都避不開的劍意!
    是潛藏在和風細雨裏的漫天殺機!
    唰——!
    漫空中,一劍揚起,又要搖晃著落下。
    那破空聲裏,似盡都是雨滴的沙沙聲音。
    而在這劍光的映照下,門口處,那跌倒在地麵上的身形猛地立起,恍若是腰身間沒長骨頭一樣,伴隨著一道女子的痛呼聲,遂見那蘭花指一翻,手指再朝著楚維陽這兒彈出去的時候,明光裏裹著符籙,登時間五顏六色的齏粉順著一陣風兜頭落下。
    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不假思索,另一手抬起,靈光一兜轉,劍氣後麵,就是鋪天蓋地洋洋灑灑的焰火!
    翠玉火一經顯照,後發先至,兜頭便將五顏六色的齏粉與那陣分裹在了焰光之中,不等楚維陽傾瀉去心神,隻稍稍拿翠玉火這麽一煉,不隻是那齏粉與異風直接融化在了翠玉火中——
    登時間,那翠玉火竟然迎風暴漲!
    閃瞬間,饒是楚維陽仍舊啞然,這是甚麽驚喜?
    於是,在那兜著麵紗的女人驚詫的目光下,楚維陽一劍落下,直刺在女人雙手間,再她取出第二道符籙前,直接將那乾坤囊挑落在劍下。
    與此同時,那迎風暴漲的翠玉火猛然間凝煉,乍看去時,似是被楚維陽握在了掌心中。
    近身處,楚維陽一拳揮出,拳尖裹著焰苗,烈烈火中,似是倏忽間凝聚成尖爪與利喙!
    砰——!
    如是一拳,勢大力沉,便直直的砸在了那女人的太陽穴上。
    身形猛地一個搖晃,那女人低頭看了看挑著乾坤囊的長劍,又抬頭看了看楚維陽煞白不帶絲毫血色的臉,正要開口說話——
    “楚……”
    話音還在咽喉裏打轉兒,女人雙眼一翻白眼,便直直昏厥了過去。
    與此同時,淳於芷的聲音方才響在了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想來,你和百花樓的姐兒,總沒甚麽深仇大恨罷?”
    手腕一抖,長劍被楚維陽抖出一道劍花,直將那乾坤囊正正好好的甩在楚維陽的手中。
    掂著這枚繡著蘭花樣式的乾坤囊,楚維陽的聲音方才幽幽的響起。
    “那可說不好,腆顏說起來,論及法統,貧道乃盤王宗此代掌教,這百花樓,和我們可是有奪經之恨,汙名之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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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靜海濤三萬裏,月明飛錫下天風。
    自乾元劍宗,自鎮魔窟,至於這外海,又何止三萬裏!
    浩浩大海之上,眼見得,是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踏浪而行!
    淩厲的劍氣裹挾著他們的身形,劈開陣陣海風,斬落滔滔巨浪。
    奔逃在最前方的,正是一清瘦老者形象的劍宗鎮魔窟長老,丁酉年!
    此時間,無窮無盡的劍氣長河之中,丁酉年淩空而行,眉宇間盡是急躁,劇烈的喘息著,更是狼狽不堪。
    不時間,丁長老還要回看身後。
    緊緊追在他身後的,正是截雲一脈的清溪長老,金丹大修士!
    這會兒,看到丁長老回首看來,那宮裝女子冷冷地開口,輕聲的聲音恍若和她身周的劍氣一樣的淩厲。
    “丁師弟!誰能想到呐,在淳於芷那瘋丫頭手裏都沒能守下鎮魔窟的你,竟不知甚麽時候,修到了九煉丹胎的境界,是世人小覷了你!是吾截雲一脈小覷了你!
    許是那靈物送到鎮魔窟中的時候,你便已經打上了靈物的主意!你想用靈物來叩開金丹境界的門扉?可惜,功虧一簣,殘缺的靈物,可無法教你洞破那道瓶頸。
    況且,縱然是完整的靈物落在了你的手裏,可若是沒有那開天的劍經,沒有乾天坤地的意境,丁酉年,你當真以為隻憑這麽個頑意兒,就能做大修士的美夢?
    與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教你幡然悔悟,隻是要你聽明白、想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何等的愚蠢!跑吧!你已沒有了回頭路!便帶著這股悔意,死在本宮劍下!”
    話音落下時,那徐徐海風傳遞而來,是丁酉年幾乎癲狂的聲音。
    “哈!不要喊我師弟!宋清溪!我不會悔恨的!我永遠都不會悔恨的!你們何曾將我們當過師弟,當過劍宗門人看!
    可我丁酉年仍舊是劍修!是九煉丹胎的劍修!
    劍出無悔的道理,我懂!
    成不得大修士?那又如何!
    宋清溪!你要記住!你們截雲一脈要記住——是鎮魔窟中的修士,是我丁酉年,毀了你們曆劫補經的因果!
    是我毀的!”
    因是,那烈烈風中,便隻剩了丁酉年狷狂的,幾若瘋癲的朗聲大笑。
    原地裏,宋清溪手一抬,那無盡神華凝聚成的鏡輪裏,浩渺磅礴的靈光凝聚在一線之間,劍光兜轉之中,那劍形翠釵凝實,被宋清溪捏在手中,複又朝著身周的劍氣長河一劃。
    “劍出無悔?你也配提劍出無悔?本宮今日,卻偏偏要教你帶著無邊的悔意,死在劍宗的寶器下!”
    寶器上,無盡神華兜轉,隨即便要化作劍光落下。
    漫天層雲似是在這道磅礴的劍光下都被崩斷開來。
    截雲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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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
    院落中央,僅有的一張石椅上,那闖入楚維陽院落之中的女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說來慚愧,得益於前世今生的許多駁雜記憶,楚維陽將這女人困得很是結實。
    又或者說,是過於結實了。
    這會兒,楚維陽正提著手中的大甕,將那散著酒氣,又散著些腥臭味道的酒液,兜頭全數澆在了那昏厥的女子身上。
    再屏著呼吸往甕裏看去的時候,沉底兒的便隻剩下那些泡爛掉的藥材了。
    抿了抿嘴唇,到底還是有些下不去嘴,楚維陽隻得將那大甕丟回樹旁。
    再回頭遠遠地逼著那股臭味看去的時候,那女人淋著酒液,仍舊昏厥著,些許酒液中糟爛的藥草,一根根閃著墨綠色的幽光,搭在她的頭發上,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臉頰上。
    這下,再也不用仔細觀瞧麵容,落在楚維陽的眼中,已然是沒得甚麽人樣。
    又在楚維陽略顯期待的目光裏,好一會兒,那女人才像是被惡臭味道熏醒了一樣。
    她怔怔的抬起頭,不敢置信的掙紮了幾下身子,再低頭看看身上那濕漉漉的宮裝,等她抬起頭來,正要淒厲的嘶吼的時候,楚維陽手往前一遞,劍尖兒就已經貼在了女人的脖頸上麵。
    眼見得真切,登時間,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在女人的肌膚上湧現。
    與此同時,楚維陽開口,喑啞的聲音教女人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
    “這道城的人……怎麽腦子都和缺根弦一樣,你煉氣中期的修為,是怎麽想的,也敢來這兒盯梢?
    甭想著眼珠子一轉就編瞎話給我聽,楚——!我方才聽得真切!
    你認識我?是因為甚麽認識我的?又是因為甚麽要來這兒盯梢的?能準確的找到這裏,那董衡和他表哥,跟你又是甚麽樣的幹係?
    還有,你姓甚麽,叫甚麽名字?這件事兒裏邊,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私事兒,還是百花樓的安排?
    別想裝傻,那百花煞炁又不是假的,你的乾坤囊就擺在這桌上呢!
    哦,對了,說起百花樓,還有個要緊事兒,你可修行過《五髒食氣精訣》?就是……服食過丹藥的那種修法……
    這些事兒,事無巨細,都要想明白了告訴——”
    話還沒有說完,聽到楚維陽前麵的那些話的時候,女人還算是鎮定,隻是當楚維陽問及那《五髒食氣精訣》的時候,這女人不知想到了甚麽,整個人在石椅上掙紮著,幾乎擰成了一道麻花。
    而隨著那女人的劇烈喘息,下一瞬,沒等她再開口驚呼些甚麽,散在院落裏的毒炁被吐納的厲害了,旋即,這女人身形一僵,兩眼一翻,登時又昏厥了過去。
    原地裏,楚維陽欲言又止,又等了數息,生是沒見女人再被熏醒過來。
    兀自撓了撓頭,楚維陽收起長劍,又朝著樹下走去,彎腰將那口大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