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命運無常,雨夜如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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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祝慶村暴亂前夕。
祝慶村作為銀河隊的駐地,對外十分開明,接納四方旅客,遊人的緣故,繁華程度自是要遠超群青鎮,因此街上來往行人密集。
午後,一位身著布衣的漢子背著行囊,緩步走進祝慶村,他明顯是第一次來這兒,不由緊了緊身後的行囊,四處打量周圍景致。
祝慶村整體的建築風格與洗翠地區其他鎮子並沒有太多不同,因此其實倒也沒什麽可看的。
真正令他驚訝的是,一路行來,居然能夠遇見不少寶可夢……雖然都是些大牙狸,刺尾蟲,小拳石等比較弱小的寶可夢,但人類與寶可夢,確確實實共同生活著。
“嗚啾?”背後的行囊傳來一聲疑惑的叫聲……他的狩獵鳳蝶顯然是感知到了同類的氣息。
漢子雖然驚訝,卻也沒有放下戒心直接將狩獵鳳蝶放出來,他嗬嗬笑了一聲,道“這祝慶村這麽繁華,大夫肯定也技藝高超,也有治療寶可夢的經驗……等你好些了,我再帶你好好轉轉。”
狩獵鳳蝶沒有回應,以它的年齡,平時大多時間都是睡過去的。
漢子找了幾個人問過,才知道祝慶村醫術最高超的,便是銀河隊的醫療組組長,杵兒。
問過路,穿街過巷,來至銀河隊總部大樓,向門口的守衛說明來意,很輕鬆便被領著來至醫療組。
銀河隊的人對他這種外來者卻是絲毫不抵觸。
杵兒是一位留著粉色雙馬尾,與喬尹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性。
醫療組排隊的病人不少,但漢子也沒有喧嘩插隊,慢慢等候,直到杵兒走近。
她上下打量漢子幾眼,疑惑問道“你身體硬朗健壯,內息綿長,氣色很好,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啊?”
漢子憨厚地笑了一聲,解開行囊,睡著的狩獵鳳蝶與鋪在行囊內的鮮花出現在杵兒眼前。
杵兒微微蹙眉,沉默少許,才抿了抿唇,澹澹道“生死有命,它即將壽終正寢……這種情況,藥石無醫……你,你節哀吧。”
漢子客氣地笑了笑,雖然得到了已經聽過不少次的答桉,但還是誠懇道“您是有名的醫師,請您想想辦法,讓她多活幾天也好……”
杵兒眉梢緊蹙,讓一隻即將死去的寶可夢多活幾天……也不是沒有辦法,但很麻煩,需要許多珍貴藥材,近來調查組在外執行任務,受傷的寶可夢也不少……她身為銀河隊醫療組的組長,自然是應當將醫療資源優先用於銀河隊的寶可夢身上……但……
她上下打量漢子幾眼,風塵仆仆的樣子,顯然是長途跋涉來此……
因此她抿嘴琢磨了會兒,才說“可以是可以,但需要不少藥材,醫治費用,也不算是小數目……”
她雖然是醫療組組長,但明顯不可能私自挪用藥材免費給誰治病,醫療資源又不是無限的,不可能這般揮霍,願意耗費資源與精力僅僅是為了給狩獵鳳蝶續幾天命,已經仁至義盡。
漢子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雙目一亮,直接便跪下給杵兒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朗聲道“錢不是問題,我還有幾把子氣力,一定會湊齊醫藥費!”
“你,你起來!”杵兒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醫療組的其餘人也看了過來,讓她紅著臉,剁了剁腳,連忙把漢子拉起來。
本就事情便該如此平穩解決,但醫療組內,當時還有一個人在……
……
“請稍等。”
漢子離開醫療組,正欲去祝慶村找點活幹掙錢,忽然便被人叫住。
他抬眼望去,卻是位穿著銀河隊製服的中年男人……
回到現在,午後黃昏。
轟隆隆————
蒼雷滑過,看陣仗,是要下雨。
許淺素仰首望著天空,海浪潮起潮落,海風拂來,他已經有幾分略長的黑發輕輕掀起。
遠處的夕陽於海天之外緩緩垂落,將整片大海染成茜色。
“唔呀!”索羅亞用爪子在沙灘上踩了踩,瞧見自己印出的小梅花印,便開心地咯咯一笑。
藤藤蛇百聊無賴地坐在許淺素的肩膀上,輕晃著小腿。
“回去吧……”許淺素收回視線,俯身將索羅亞抱起來,輕輕一笑。
“唔呀~”
藤藤蛇偏頭看了許淺素一眼,自迎風林跑至銀杏沙灘,搜集了一整天,還是沒能找到六尾的線索……她伸出藤鞭,從許淺素的腰間勾起酒壺,遞到他的臉前。
“現在喝什麽酒?”許淺素啞然失笑,但還是拿過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口。
“啾。”藤藤蛇似乎是‘哼’了一聲。
許淺素拍了拍自己的臉,又笑了笑,“回去吧。”
……
夕陽徹底落下,天空轟隆作響,今晚看來是個雨夜。
群青鎮。
青石小巷內的酒幡迎風招展,因為即將下雨的緣故,酒客大都離開,掌櫃的也打算提前收攤,正拿著抹布擦拭桌子。
忽然間,他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掌櫃的明顯閱曆不俗,單從腳步聲便判斷出來者是個練過武的。
他偏頭看去,卻見一位穿著蓑衣,頭戴鬥笠,背著行囊的漢子掀開簾子,問道“掌櫃的可還賣酒?”
此人是個生麵孔,但看著裝,多半是今日才趕到群青鎮的旅人……也可以喚他為江湖客。
掌櫃的嗬嗬一笑,將抹布甩到肩上,提出一壇美酒放於桌上,又轉身拿過一個空碗,但回頭一看,那漢子已經抱著壇子悶聲喝了起來。
掌櫃的也不在意,將空碗放下,轉而端出兩碟小菜。
“多謝掌櫃的……”漢子憨厚一笑,將鬥笠與蓑衣換下,露出其內的粗布麻衣,“今天沒什麽生意?”
“群青鎮也隻是一處小鎮子,哪有那麽多嗜酒如命的人……”掌櫃的臉上帶著笑容,輕歎一口氣,“此刻入夜,看天色馬上就要下雨,自然不會有誰來。”
“倒也是,”漢子嗬嗬笑了一聲,將酒壇放下,吃起小菜,口中卻是問道“不知近七日內,鎮子裏可有誰定居?”
“定居?”掌櫃的用抹布擦擦手,用酒勺在酒香濃鬱的大缸中輕攪著,琢磨片刻,才道“我開了一輩子酒鋪,來來去去,什麽人都見過……自命不凡的豪俠,市井之間的潑皮,甚至寶可夢也見過……人活得久,什麽事也就看得清些……”
說著,掌櫃的偏頭看來,“你可是受托前來刺殺他的?”
轟隆————
蒼雷劃過黑夜,雨珠傾瀉而下,落在屋簷廊角,發出一聲聲脆響。
聞聽此言,漢子微微一怔,輕輕點頭,卻又緩緩搖頭。
“那便恕小老兒我無可奉告,您去別處打探消息吧……”掌櫃的微微搖頭,倒是完全不怕漢子因此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漢子長身而起,卻隻是拿過兩個空碗,倒上酒,將其中一碗往掌櫃的方向推了推,緩緩道“若是一切順利,未必就要傷他的性命。”
掌櫃的望著酒碗,沒有接,而是抬眼看向漢子的行囊,問道“你帶著……狩獵鳳蝶?”
冬!
漢子猛地站起身來,身下的長椅摔在地上,發出悶響。
掌櫃的輕輕抬手,解釋道“狩獵鳳蝶的花粉是製作果酒的最佳材料之一,老頭子我開了這麽多年的酒鋪,自然能聞出它的味道……你不用擔心,老頭我算是對寶可夢比較開明的人,並不在乎你隨身帶著寶可夢。”
漢子麵上驚疑不定,片刻之後,才扶起長椅坐下,打開行囊,讓狩獵鳳蝶透透氣……行囊內,漢子專門為狩獵鳳蝶采摘的花卉已經有了枯萎的跡象。
“本來狩獵鳳蝶應當被我放在祝慶村內療養,但銀河隊的一位隊員曾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能量方塊給它服下,便它有了幾分活力,簡直就是奇跡!”漢子語氣輕快,那是絕望中忽然發現希望才能擁有的語氣。
“……他告訴我,他有辦法讓狩獵鳳蝶恢複生命力,但需要我找一個人……”漢子低聲道。
漢子並沒有完全相信赤日的話,但赤日承諾,隻要能將那人捉回祝慶村,就算他不能讓狩獵鳳蝶恢複,也會予他一大筆錢……這筆錢,能讓狩獵鳳蝶多活好幾天……這就足夠漢子孤身來到群青鎮了。
掌櫃的打量了狩獵鳳蝶幾眼,隨後長歎一口氣,端起酒碗,但猶豫片刻,又將其放下,與漢子手中的酒碗微微一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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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我不可能告訴你,但這碗酒……酒錢你便莫付了。”
漢子微微一笑,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砰!
酒碗放下,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漢子長身而起,向掌櫃的躬身行了一禮,便戴上鬥笠,穿上蓑衣,走至門外,拿過倚靠在青牆邊上的一柄長刀,帶著狩獵鳳蝶邁步離開。
酒肆內的燈火忽閃忽閃,照得掌櫃的麵容陰暗不定。
他偏頭望著漢子雨夜中的背影,良久,才長歎一口氣。
“這世道……真夠艸蛋的。”
事實上,有一件事,漢子沒有告訴掌櫃的……他是今早來的群青鎮,消息早便打探到了。
隻是那人遲遲未歸,他才等到現在罷了……再度詢問掌櫃的,隻是出於一絲僥幸心理,渴望能夠得出一道完全不同的答桉。
轟隆!
蒼雷閃過,大雨呼嘯,雨珠劈裏啪啦砸下。
嘉德麗雅坐在房中,閉目冥想,清麗貴氣的白皙麵龐不帶一絲神色,靜靜等著許淺素回來……
呼——
房中燈火似乎因為雨夜冷風而猛地熄滅。
嘉德麗雅睜開雙眸,微微抬手,火光便憑空燃起。
她沉默少許,旋即偏頭看去,視線透過木製窗戶,似乎越過了千家百坊與聳立城牆。
踏踏踏————
許淺素撐著紙傘,踏過泥濘的山路,走至群青鎮的大門前。
夜色縈繞,大雨磅礴的原因,導致守衛的視線有幾分不好,看了一陣兒才認出許淺素來。
他們連忙打開大門,問道“許先生怎麽沒有跟著大部隊回來?”
“心中想著我的同伴說不定還有存活,忍不出外出找了找。”
守衛微微點頭,這理由自然說得過去,便告戒道“天色昏暗,雨勢又這麽大,先生回去的時候小心些……要不我兄弟二人送您一程?”
“不必,好意我心領了……”許淺素笑了笑,婉拒了守衛的好意後,便邁步離開。
隨著夜幕遮蔽群青鎮的天空,萬家燈火繞著千家百坊緩緩亮起。
許淺素踏上濕潤的青石地磚,穿街過巷……因為大雨磅礴的原因,街道上不見人影,雨珠滴在傘上,又順著傘骨滑落,發出一聲聲‘滴答’輕響。
除了他的腳步聲,便隻餘雨聲。
身在群青鎮,許淺素自然不需要時刻利用波導感知周圍……畢竟這十分消耗心神,他外出搜索了一整天,早便有些乏了。
擦擦——————
許淺素忽然腳步一頓,停在原地,這是……利器摩擦地磚的聲線?
滴答滴答滴答————
夜幕之中,轉瞬便隻餘雨聲。
在他頓足的瞬間,那絲異響也消失不見了。
許淺素毫不猶豫將波導之力擴散向四周開去,遠處夫妻的房中私語,孩兒的哭鬧乃至柴火燃燒的輕響都能聽得分明,萬語千言,一齊入耳,卻絲毫不亂,條理分明……旋即許淺素忽然眉梢微挑,偏頭看向身旁不遠處的一處陰暗巷子,沉默少許,低聲道
“你…刻意製造聲響,引起我的注意?”
話音落下,陰暗巷子寂靜無聲。
片刻之後,微不可查的腳步聲才輕輕響起,夜色下的雨幕中,顯出一道人影。
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看不清麵容,其手持一柄長刀,雨珠滴下,自刀鋒滑下。
許淺素對他的身份心知肚明,又或是說,曾有過一麵之緣。
麵容如何捏造,身形如何偽裝,唯一不變的,是波導。
來者,明顯也知道許淺素的身份,否則方才也不會刻意露出聲響,讓許淺素察覺。
這便是代表二者恩怨已了,接下來……各憑本事。
許淺素腳步微動,正對著不遠處的蓑衣客,澹澹道“這種天氣,可不適合帶著它亂跑。”
蓑衣客沒有回話,站立在雨中紋絲不動。
噠————噠————
雨珠滴在長刀與油紙傘上,發出一聲聲脆響。
索羅亞縮在許淺素的衣領裏,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藤藤蛇酒紅色的大眼睛滿是冷意,脖頸緩緩探出兩根藤鞭,隨時準備攻擊。
壓抑而又沉悶的氣氛環繞其中。
踏。
蓑衣客忽然抬起長刀,刀鋒滑過雨珠,掀起一絲與方才有著細微不同的雨珠碰撞聲。
就是這一瞬間,許淺素猛地後退一步,合上油紙傘,手腕微翻,下一瞬,一柄長刀便出現在傘骨之上。
順著刀柄看去,可見其主人手掌上的青筋暴起。
颯!
蓑衣客過快的速度帶動周圍的雨珠,顆顆激射而出,拍打在許淺素的麵上。
巨力自手腕傳來,此刻距離接近,許淺素甚至能夠看到蓑衣客下巴上的些許胡茬。
他神色不變,卻是猛地打開油紙傘。
蓑衣客微微一怔,視線中隻餘許淺素的油紙傘麵,
休!
下一瞬,卻看兩根藤鞭猛地穿過傘麵,宛若毒蛇吐芯,又似離弦之箭,在雨幕下猛地射向蓑衣客的麵部與胸膛。
以人類的身體強度,若是被這種力道的藤鞭擊中,定然便是被當場貫穿的下場。
但蓑衣客隻是手腕翻轉刀刃,無聲無息,卻是瞬間出現在胸前。
鐺鐺!
長刀與藤鞭接觸,竟是放出金鐵交接的脆響。
火星微閃,照亮蓑衣客鬥笠下那黝黑而堅毅的麵容。
是的,無論是許淺素,還是蓑衣客都明白,此刻無需多言,因為說一千,道一萬,也不過一句‘命運無常’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