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年嬤嬤出現了，臉色比昨晚更加難看，好像一夜間蒼老了好幾歲。
    想想也是，一連發生這麽多事，是個人都好不了。
    “等會慎刑司和大理寺的大人都會過來，所有人一個個按著順序過去問話，問你們什麽都老實交代，若被查出來有問題的，”
    年嬤嬤說著一段，配上刻薄凶狠的麵容輕易就將底下站著的年輕小宮女們嚇得麵無血色。
    她這才繼續說下去：“進去了天牢，可沒那麽容易再出來……”
    “大理寺都來人了？”
    薑棠微微皺眉，臉上終於有了點多餘的表情，看來皇帝對“芳嬪”真的很在意。
    直到年嬤嬤宣布解散，小宮女太監們一個個的腿都軟了，慎刑司什麽地方，那可是有進無回的！
    竟然還牽扯到大理寺，真的太太太可怕了！
    薑棠明明在思考問題都被邊上傳來小聲的抽泣聲給打擾了，正想抬頭看看誰在哭，就聽到係統提醒：
    【宿主，那嬤嬤在叫你！】
    她收神抬頭果然看到不遠處的年嬤嬤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海棠，你過來一下，有事找你。”
    一時間，院子裏整個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薑棠身上。
    她輕眨了一下眼睛，點頭稱“是”，然後跟著年嬤嬤走了出去。
    “這個事兒你就不用管了，回房間去休息吧，沒事不用出來了，我會讓人把午膳送到你房間去的。”
    誰能想到剛剛在裏麵還一副刻薄相的嬤嬤，一出門來就變了一張臉，滿是討好的對薑棠說：
    “放心，我知道這件事與你無關，不會讓人打擾你的。”
    薑棠隻怔了一下，就若無其事點點頭：“多謝嬤嬤好意。”
    聲音溫柔自然，看在年嬤嬤眼中這就是底氣！
    更加確定這件事和薑棠沒有關係了。
    她還想說什麽，不遠處有小太監跑來了：“嬤嬤，人來了！”
    年嬤嬤臉色隨之一變：“知道了！”
    然後看向薑棠，似乎想讓她快些離開，跟隨慎刑司和大理寺要來的消息一起送到的，還有上麵讓海棠避開的命令。
    所以除了買好之外，年嬤嬤也不會讓其他人盯上薑棠，別的不說，就這張招眼的臉……被看到了哪還有藏得住的？
    薑棠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屈了一下身：“海棠先退下了。”
    年嬤嬤忙點頭：“誒誒誒好，你下去吧。”
    看到少女轉身離開，她才跟著鬆了口氣，再抬頭又恢複哪誰也招惹不起的模樣：“叫裏麵的人排好了，叫到名字的一個個出來！”
    【那嬤嬤心底在想還好宿主你從來不在冊上，所以‘隱身’了也沒人會發現。】
    係統有些幸災樂禍地開口：【可是誰能想到，她們首先就把正確答案排除了呢？】
    薑棠腳步也沒頓一下，嘴角勾出一抹薄涼笑：“不過是帝王狂妄自大罷了。”
    認定“她”隻是一個失去自由囚禁冷宮的弱女子，又怕自己卑鄙行為曝光，所以第一時間就命人將她藏起來。
    係統讚同的開口：“宿主說的沒錯，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不管小的還是老的！”
    薑棠不在說話，轉過拐角，身子徹底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從年嬤嬤開口說第一句話她就知道是皇帝不想讓她被發現。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女人用命設給她的局，算是破了吧。
    蕭胤寒不在意她是否殺了她，皇帝直接排除她。
    隻要自己不出昏招，薑棠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沒事了。
    但她卻並沒有多麽高興。
    從昨晚的震驚中冷靜下來再看，她還是覺得芳嬪的死太古怪了。
    或者說死的太簡單了，就好像早就設計好了似的，就連蕭胤寒會出現都猜到了……
    薑棠想到昨晚隱約聽到風鈴聲，猜測大約是聽到那個聲音，她知道有人進來了。
    但如果來的不是蕭胤寒而是別人呢？
    還有，她隻是想要激對方一下，她卻直接自殺來堵嘴，這怎麽看……都是不合理。
    薑棠想了不少，可是因為條件所限，一切也隻能是想想，在沒有新的“證據”之前，她也隻能相信：芳嬪死了。
    -
    “所有人都在了？”
    表情嚴肅的年輕男人看著底下一個個緊張垂頭的宮人，眼神銳利如鋒。
    被他一看這，就算年嬤嬤也是心頭一跳：“還有一些人跟著曇姑姑在另外的宮殿……”
    “那就全部叫過來！”男子毫不客氣的打斷她：“我要的事所、有、人！”
    年嬤嬤隻覺得喉頭一緊，像被什麽無形的壓力卡住了脖子。
    這位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真的就和傳說中一樣不好招惹！
    “是、是，奴婢這就去叫過來。”
    終於，年嬤嬤隻能妥協，抬手讓人去叫人。
    底下，明藍緊張地拉了拉珠兒的手：“海棠呢？剛剛被嬤嬤叫出去了怎麽還沒進來？”
    珠兒聽到明藍的話下意識皺起了眉：“應該是有其他的事吧，我也不知道。”
    她嘴上這麽說著，心中卻暗暗著急，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和王爺不是一派的，若是被他發現主子……
    珠兒心中揪起，頭埋得更低了。
    -
    【宿主，那邊開始審問了。你想看看嗎？】
    係統一邊監視審問現場一邊和薑棠說話：【別說，其中有個凶巴巴的和男主有點像誒。長得還挺帥的。】
    薑棠倒茶的動作一頓：“你還有心情關心這些，看來挺閑的。”
    係統瞬間改嘴：【沒有沒有，我就隨便看看。主要是怕宿主被牽連進去。】
    說是“牽連”其實不對，因為薑棠本來就是局中人。
    又看了一會兒：【沒人提到宿主，看來是沒事了。】
    薑棠對此不算意外，年嬤嬤既然提前讓她走了，應該是有後招的。
    不過就算沒有也不怕。
    她手指一頓，眼底閃過一抹譏諷，大不了，一起死啊。
    不小心“聽”到薑棠內心的係統一驚：【宿主，你剛剛在想什麽？】
    怎麽感覺有種危險的感覺。
    薑棠當然不會告訴它自己的想法，反問：“你看看盛美人那邊怎麽樣，有審問的人過去沒有？我們的卡牌任務，還得看她呢。”
    【好！馬上看！】
    薑棠一句話就轉移了係統的注意力，天大地大任務最大，其他不重要的東西，自己可以滾遠點！
    【……盛美人，在洗澡？】
    係統一頓：【確實在洗澡，不過打了馬賽克，係統看不清楚。】
    薑棠：……
    這種就不用告訴她了，謝謝。
    不過很快，係統的聲音又激動起來：【來了！來了！真的有人去審她！】
    係統一邊口播，一邊又莫名得意起來：【所以還是宿主最厲害，來得最遲又怎麽樣？還不是沒人敢問你！宿主ds！】
    薑棠：……總覺得抽了個智障係統。
    【哦，那女人又發瘋了。舉起凳子了，砸了、砸了！喲喲喲，最前麵那個侍衛頭被砸出血了……好暴力的女人。】
    係統語氣中都帶出了幾分驚恐：【還好宿主去見她的時候兌換了道具，不然受傷的就是你了。那個女人真的又瘋批又暴力，長得再美也不行啊，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都不怕睡到半夜被她弄死麽？……】
    係統一邊看一邊吐槽，直到看到審問的官員被盛美人暴力趕走，終於確認：
    【宿主說都沒錯，這個盛美人真的不一般，難怪宿主你會選她幫忙。】
    敢這麽對調查的官員，不是有恃無恐是什麽？
    不過係統忽然想到什麽：【宿主，你之前不是說芳嬪有個姘頭嗎？昨晚怎麽沒看到？】
    原本懶洋洋聽係統說話的薑棠聞言一頓，腦海中猛地閃過些什麽……
    -
    “娘娘，您休息一下，人已經走了。”
    宮女克製著恐懼的心情過去將盛美人手中的簪子取下來，怕她傷了自己。
    那位每月都要來一次，若是娘娘有什麽傷，她們這些身邊伺候的都會沒命的。
    “滾開！”
    盛美人情緒還沒平靜，見宮女靠近毫無疑問的抬手亂揮，鋒利的簪尾在空中劃出危險的弧度。
    在她腳下，已經有不少東西被砸碎了。
    宮女不敢說話，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恐懼與無奈。
    忽然，頭上的主子開口，聲音中猶然帶著沙啞：“那個女人在做什麽？”
    小宮女一愣：誰？哪個女人？
    “娘娘、您說的哪位？”宮女戰戰兢兢的開口問。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竟然沒有發火：“那個女人，那個敢威脅我的女人！她在做什麽？”
    隻是說話時，語氣中還是掩不住咬牙切齒的味道。
    小宮女聞言一僵，似乎猜到了誰。
    -
    【宿主，盛美人的宮女來找您了。她要見你。】
    係統忍不住開口：【她真的好狂啊，這種時候，冷宮全員調查，她砸了調查點官員不說，還敢明目張膽的找人，這也太……統忽然相信她之前真的是寵妃了。】
    不是寵妃，怎麽可能做得出如此囂張又離譜的事兒來？
    “嗯。知道了。”
    薑棠抬手在臉上落下最後一筆，既然對方終於送上門了，那她也不會拒絕。
    畢竟，明日就是最後的時間了。
    就算是她，也得稍微緊張一下了。
    既然決定去見盛美人將“事情”定下來，薑棠便化了一個讓自己稍微普通一點的妝。
    等她站起身來，一張臉雖然還是精致好看，卻莫名的少了平時的吸引力，讓人明明看了，卻又莫名記不住她的長相。
    “扣扣扣、”
    房門被敲響了，外麵傳來有些陌生的聲音：“海棠嗎？嬤嬤讓你去幫忙送午膳。”
    薑棠沒出聲，示意係統。
    係統：【是盛美人派的人。宿主你要去嗎？】
    薑棠垂眸看向銅鏡中麵無表情的自己：“去。”為什麽不去。
    -
    “就這些人了？”
    錦衣衛配合大理寺的官員一個個審問冷宮中的宮人，最冷肅的男人站在門口，挺拔的身軀似一把開鋒的利器，每次被他目光掃過，總讓人覺得皮膚都在疼。
    年嬤嬤擦了擦汗水：“名單上所有人都在這裏了，就連生病的都叫過來了。沒有一人遺漏。”
    正要進門口的明藍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
    “快走啊。”
    珠兒扯了扯她的手，她回神：“嗯。”
    正在翻看名冊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什麽，動作一頓，朝無聲行進的隊伍看過去，幽黑的目光帶著刻骨的審視。
    -
    “看來娘娘這是想通了。”
    薑棠看著麵前桌上的點心，在看向麵前美豔動人的女子，那清冷疏離的氣勢和剛剛係統照片中癲狂發瘋的女子判若兩人。
    若不是親眼所見……鬼都不信。
    “你想要什麽本宮都可以答應你，我隻要一個答案。”
    盛美人微抬著下巴，高傲地開口。
    薑棠眼神晃了一下，沒忍住亂想了一下：明明都被打入冷宮了，還能自稱是“本宮”，首先，人家這份自信，她就可以學習一下。
    “既然娘娘這麽說了，那我也不繞彎子了、”
    薑棠抬起頭，露出柔和的笑，開口就是王炸：
    “皇上馬上就要出發去避暑山莊了，我也想去，娘娘能幫幫我嗎？”
    幾乎是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前一秒還高冷絕美的女人就扭曲了麵容：“你說什麽？”
    那凶狠猙獰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把薑棠吃了：
    “滾出去！滾！本宮不要你幫！”
    係統沒忍住：【送祝福，你沒事兒惹她幹嘛……】
    薑棠麵不改色：“大概覺得發瘋的樣子更適合她吧。怕她別扭，幫幫她。”
    係統：幫的很好，下次別幫了。
    “好吧，既然娘娘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勉強。”
    薑棠站起身來：“就是可惜，你要的真相，這輩子也沒機會知道了。”
    她說著對女人露出一個甜美的笑臉，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一、二、三……”
    當“三”剛剛說完，果然身後傳來女子的壓抑道磨牙的聲音：
    “站住！我答應你！但你若敢騙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薑棠一頓，回過頭去笑容不變：
    “既然娘娘這麽爽快，那麽我也給您一個提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