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輕咳了一聲，看著談笑風生的“萬俟遠”，無聲無息地傳音道：“你不是萬俟遠吧。”
    此時的“萬俟遠”正計劃著如何打入九洲門派的內部。
    眼前的曲淩瑤是天羅殿強有力的繼承人之一，他若與曲淩瑤打好關係，今後當上百丈穀穀主，行事也會更方便些。
    正當他心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的時候，他的耳畔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
    “萬俟遠”渾身一震，但他終究是冷靜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異樣。
    攬月一直密切關注著他，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由微微吃驚。
    這麽能扛？既然如此……
    “讓我猜猜你是什麽人，咦，頭生角，背生翼？這是什麽怪物？”
    攬月的語調輕鬆閑適，好似調侃一般，卻把“萬俟遠”嚇出一身冷汗。
    他猛地逡巡四周，想找出是誰在向他傳音，可是沒有任何人麵露異樣。
    “萬道友？”
    曲淩瑤發現萬俟遠突然臉色變得很難看，不由禮節性地詢問了一句。
    說實話，她對萬俟遠沒什麽好感。
    當日在青雲端中，他先是在危險麵前臨陣脫逃、後又惡意暗算蕭景曜。定身符之事她雖沒有當眾揭穿他，但是萬俟遠在她心中已然落了下乘。
    若不是因為對方是百丈穀少穀主，這些人情往來不可避免，她早就想拂袖而去了。
    “萬俟遠”聽到曲淩瑤的詢問，原本緊繃著的心弦嚇得一顫，心中的震驚越發掩蓋不住。
    “萬道友，你是不是不舒服？”曲淩瑤覺得情況不太對，萬俟遠這表現像是……恐懼？
    有什麽東西能讓他堂堂百丈穀少穀主這麽害怕的嗎？
    攬月見他終於有了反應，嘴角微微一揚，不是銅牆鐵壁就行，再加把火！
    “哎呀，在下突然想起來了，古籍中似乎記載了一個種族，他們天性凶殘狠戾，化魔而生，叫什麽來著？”
    攬月好似在逗弄他似的，見他臉色越發蒼白，氣息不穩，這才緩緩說道：“對了！好像叫穹——域吧。”
    “萬俟遠”渾身一顫，突然轉身就要逃離此處。
    “萬道友？你沒事吧！”
    曲淩瑤見萬俟遠看起來很不對勁，不由提高了音量，很多人聽到聲音紛紛看了過來。
    “遠兒，你怎麽了？”
    萬子騫第一時間來到“萬俟遠”身旁，他一臉關切擔憂地看著“萬俟遠”，一顆心微微揪起。
    “叔叔，我……我不太舒服，想去休息一下。”
    想走？
    攬月眸光一閃，怎麽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咦，在下似乎見過你呀，我想起來了！你是鬥金坊的夥計！”
    聽到這句話，“萬俟遠”的臉色徹底慘白起來。
    暗處的那個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穹域，甚至知道鬥金坊！
    未知往往是最令人恐懼的，這時候，“萬俟遠”所有底牌都被攤開，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暗處那人是誰，他又想做什麽！
    “遠兒，不舒服的話，叔叔帶你去休息。”
    萬子騫心疼地拍了拍萬俟遠的肩膀，卻猛地嚇了一跳。
    萬俟遠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身上的衣袍已經被汗水浸濕，看起來像是……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遠兒，你沒事吧？”
    萬子騫抓住萬俟遠的肩膀，急切地問道。
    這一邊，攬月拋出了最後一個炸彈。
    “嘖嘖，既然你是穹域的人，那你的紅當家應該也脫不了幹係吧？莫非鬥金坊就是你們的一個據點？讓我猜猜，鬥金坊裏不會有化魔池吧？”
    “萬俟遠”霎時冷汗涔涔，嘴唇徹底沒了血色，整個人心中都被巨大的恐懼占領。
    他是死是活沒關係，可是紅當家絕不能出事！
    “萬俟遠”的模樣嚇壞了萬子騫，他還以為湮靈符的副作用還在，嚇得趕緊給“萬俟遠”又輸了一些靈氣。
    可是這一輸，他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每個人的靈氣氣息都是獨一無二的，萬俟遠是風靈根，雖溫潤，卻隱隱藏著尖銳和狂暴，是極具特色的一種氣息。
    可是，他方才給萬俟遠輸送靈氣的時候，發現他的靈氣氣息變得渾厚平靜，可是這份平靜之下似乎又包藏著陰暗和暴戾。
    不，不可能的，就算是受了湮靈符的影響，人的靈氣氣息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眼前人根本不是萬俟遠！
    攬月瞧見萬子騫劇變的表情，眉毛微微一揚，沒想到啊，倒是萬子騫先發現了。
    “嗯？萬子騫好像看出來了呢。怎麽辦呢，要逃命嗎？”攬月輕飄飄地向“萬俟遠”傳音道。
    “萬俟遠”猛地抬起頭來，看到萬子騫臉上的震驚、懷疑、凶狠，心頭一顫，眼裏閃過一絲絕望。
    “你是何人！遠兒在哪裏！”
    萬子騫心中大亂，如果他眼前人不是萬俟遠，即使他不願意承認，萬俟遠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
    隻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他一雙眼睛立刻充血到赤紅，手掌聚集起大量的靈氣，就朝“萬俟遠”身上拍去。
    萬語柔抬眼正瞧見這一幕，猛地尖叫一聲，“叔叔！你在做什麽！？”
    生命危險到來之際，“萬俟遠”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恐懼和震驚雙重來襲，看著化神期靈氣朝自己壓頂而來，“萬俟遠”本能地抬手抵擋。
    這一刻，“嗞”的一聲，黑色的尖角不受控製地鑽了出來，衣帛撕裂的聲音隨即響起，隻見一雙黑色翅膀“呼”地一下展現在了眾人麵前。
    高台上在這一刻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萬子騫因為過於震驚，拍下去的手掌也停在了原地。
    中年男人見自己已然暴露，在生死關頭反而生出一絲孤勇。
    他右腳猛一跺地，像隻離弦的箭一樣衝飛而出，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一層軟趴趴的人皮和著黃色的長袍詭異地散落在地。
    在場的人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生物，更何況他還是從百丈穀少穀主的身體裏鑽出來的，一個個都嚇得不輕。
    眼看這怪物飛來，他們本能地紛紛躲避，反而給他讓出了一條生路。
    前麵就是廣闊的天空，中年男人眼裏閃過一絲希望，扇動翅膀猛地向上飛去。
    “想跑？”
    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像驚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開。
    下一刻，他脖子猛地一痛，好似無數根針同時紮進了他的皮膚裏。
    中年男人眼裏閃過一絲驚懼和痛苦，他絕望地回過頭去，隻見一條雷索泛著耀眼的紫光，緊緊縛住了他。
    而雷索的另一頭是一個麵色冰冷的白衣女子，她周身靈氣獵獵，紫色的雷靈氣散發出浩然的製裁之力，令他心驚膽寒。
    攬月！
    中年男人瞳孔猛地一縮，腦子裏不由閃過穹域典籍裏的記載。
    “大戰持續三月有餘，就在先輩即將徹底毀滅人修之時，九天之上忽然降下無數天雷。”
    “浩然之氣蕩滌了魔氣、製裁之力毀滅了，先輩死傷慘重，無奈之下潰逃至九洲外域，休養生息。”
    “有先輩憶起那場天雷，隻言片語不能表達恐懼之萬一，隻道：恍恍若滅世之災，驚天動地，令人肝膽俱裂、不敢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