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抬頭的時候，雷穆陽已經帶著球往前衝去，一邊衝一邊對著他的隊友揮手，隊友也開始向前跑，人群裏發出一陣短暫的歡呼，隻見雷穆陽帶著球，速度奇快的向對方球門衝去，中間有人攔他，他就把球分給他的隊友，自己繞過對方奮力向前跑，對方去搶斷，隊友就把球傳給他，他又繼續向前跑。
    那足球就像是雷穆陽身體上不會被分割的一部分，在他腳下像是有靈性一般，幾乎不會離開他的身體，他的人在人群中左右晃，球也在人群腳下左右晃，一眨眼的功夫，他麵前就隻有兩三個人了。
    人群靜默著，大氣都不敢出，若月也緊張得屏住了呼吸，雷穆陽抬腳射門，可球，卻高高的往天上飛去，砸中了不遠處的鐵絲網！
    “唉！”
    人群遺憾的低歎，若月不懂，回頭看向身邊的男生，男生的臉都快皺成了苦瓜，“多好的機會啊，唉！雷穆陽這是太累了，調整不好力度，沒打正位置！”
    若月回頭，場地邊的人在撿球的空檔，雷穆陽卻雙腿軟軟的跪在地上，她從未見過他那麽疲憊的樣子，他用手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她離得很遠，可她仿佛看見他額前大滴大滴的汗滴在草地上。
    對方的兩個隊員圍上來，像是說了什麽，若月也聽不清，可她看見了雷穆陽驕傲倔強的臉，他咬著牙站起來，仰著頭重新走回中線的位置，中線離球門，距離長得若月根本沒辦法測量，她就這麽看著雷穆陽循環往複的帶著球往對方球門的方向衝，一次一次的倒下，又一次一次的站起來，那段距離，像是他永遠跨不過的大山，那道球門，像他永遠攻不破的壁壘，她看得出來他的精疲力盡，幾次帶球都險些自己跌倒，可他依舊不放棄，一次一次的招著手，讓他的隊友往前跑。
    若月垂下眼，眼眶浮起薄紅，她想起那天在夕陽下的球場邊上，踢完球的雷穆陽仰著頭看著天，他是個大氣陽剛的長相，濃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笑起來總會讓她覺得溫暖爽朗，可那一刻，他閉著眼，夕陽照在他臉上，她卻在他臉上看見了寧靜。
    關於他的過去，她不甚了解，可那一刻，她看得出來，足球，不僅是他的熱愛，更是他的玩伴。
    她不知道踢球能帶給他怎樣的快樂，可一件能讓他為了未知的結果拚盡全力之後還甘之如飴的事……
    絕不僅僅隻是“喜歡”和“熱愛”。
    足球，更是他的精神寄托。
    他為了李學愷，在這些人麵前立下這個賭約，不是負氣，他是賭上了他的全部，這場比賽，他要的不是“盡力”這個結果之後的結果，他要的，是勝利。
    他隻能勝，不能敗！
    穿著黑衣的裁判吹響了胸前的哨子，眾人紛紛走下場，雷穆陽低著頭朝李學愷的位置走去，若月趕緊從人群裏挪出來，要跑到他們身後的鐵網外去。
    雷穆陽接過李學愷遞給他的水，仰頭一飲而盡，卻依舊難解身體的疲乏，他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快斷了。
    李學愷彎著腰拆下他球襪下的護腿板，小腿上傷痕累累，除了護腿板護住的位置，全都是深紫色的傷痕，李學愷又是內疚又是生氣，“這幫小人……”
    “行了，別罵了。”
    雷穆陽說話都有氣無力，他看著對方的隊員聚集在不遠的地方，喝著水還討論著戰術，心裏湧上一股無力之感，李學愷愧疚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對不起，都怪我……你早就勸誡過我的……”
    雷穆陽偏頭看著他，唇邊扯了個笑，“小子，現在我們可是捆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就別說這些喪氣話了，有時間，幫我捏捏肩捶捶腿吧！”
    李學愷趕緊在雷穆陽腿上又錘又捏，雷穆陽皺著眉，思考著下半場該怎麽辦。
    足球，是十一個人的遊戲，隊友跟他不默契，不明白他的想法，他就算有心有能力，也不可能自己一個人突破對方的防線，更何況，對方還是市隊的隊員，他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隻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雷穆陽！”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回頭，隻見若月站在鐵網外，抱著他的書包，正對著他招手。
    也不知是因為冷還是什麽，她的眼眶和鼻子都紅紅的，臉上卻帶著笑，他急忙站起來，走向她之前，拉上了護腿板和球襪，遮住了腿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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