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這一嗓子吼出去。
    屋頂嘰嘰喳喳的麻雀全都給他嚇走了。
    吼得程帆的耳朵生疼。
    要不是程帆及時用法力護住耳朵，恐怕還得耳鳴一陣子。
    與此同時，駝背的身影停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同樣吼道：“你吼辣麽大聲幹嘛！”
    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不，李猛的二大爺又是一個大嗓門兒。
    “你小子皮又癢了是吧？什麽接客？老子做的是手藝活，不是什麽皮肉生意！”
    李猛的二大爺罵罵咧咧的轉過身，手裏還拎著小錘子。
    轉身的那一刻，程帆看到了一尊巧奪天工的五爪金龍。
    鎏金的外表，雄渾的氣勢，每一寸鱗片都金光閃閃，非常炫目。
    唯有一點美中不足之處，便是那五爪金龍的眼睛尚未雕刻。
    這畫龍點睛的一筆，興許是要留在最後吧。
    正當程帆看得出神的時候，二大爺也注意到了一身玄色道袍的程帆。
    程帆出塵的氣質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思索。
    緩緩問道：“這位小道長莫不是姓程？”
    李猛聞言一愣，驚訝道：“二大爺，你咋知道？這位是滴水觀的觀主，仙人一般的存在。”
    程帆感受到了李家二大爺的注視，回過神來，作了個道揖。
    “小道滴水觀道玄，確實姓程，見過老先生。”
    程帆行禮的時候，發現二大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心中頓時有些疑惑。
    二大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懷念。
    “小娃子，你是山上滴水觀裏程家道長的那個孩子？”
    程帆聞言笑著點了點頭。
    雖然李猛這位二大爺他沒有什麽印象了，但既然能叫破他的身份。
    那肯定是當年認識程帆父母的人，沒準還是他們的香客。
    有這樣一層關係，頓時就親近了幾分。
    見到程帆點頭，二大爺的臉上立馬洋溢起燦爛的笑容，臉上的褶子都綻開了。
    二大爺伸出滿是老繭的右手，忽然發現手裏還攥著小錘子。
    連忙把小錘子隨手放在一旁的木架上，招呼程帆過來坐。
    “來來來，快過來坐！老頭子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娃娃呢。沒想到一晃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你也長大了。”
    “成年了吧？整點兒白的？”
    二大爺十分熱情，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摸出來一瓶二鍋頭和兩個小酒杯。
    哧溜一下滿上，遞給程帆。
    程帆接過酒杯，無奈地笑了笑。
    “二大爺，您怎麽又藏酒了？大夫不是交代了，您的病現在一點兒酒都不能沾！”
    李猛看到這瓶二鍋頭頓時急眼了，伸手就要去奪。
    可二大爺哪兒會讓他得手？
    抬起小錘子就要打他的手，仿佛打的不是孫子，而是什麽惡賊。
    “臭小子！沒酒喝老子現在就嗝兒屁給你看！”
    “當著程小道長的麵，一點兒麵子都不給老子？信不信老子錘死你？”
    “信信信！咱可是您的親孫子，咱還不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啊？”
    李猛吃了癟，向二大爺連連討饒。
    但他二大爺也是個強硬的脾氣，死活不肯聽勸。
    無奈之下，李猛隻得求助地看向程帆。
    程帆好笑地看著李猛，點了點頭。
    這個平時沉默寡言，堅定勇敢的猛男，還有這般示弱的一麵。
    “老先生，您別生氣，您先坐下來。”
    程帆拉住老人的手腕，二大爺不自覺地就跟著程帆一起坐了下來。
    “得嘞，咱聽小程道長的。你跟著叫咱二大爺就成。”
    二大爺布滿了老繭的大手拍了拍程帆的手背。
    程帆趁機用神識探查老人的身體狀況。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二大爺還真是個嗜酒如命的人，大片的病灶遍布在他的肝髒上，早就已經不堪重負了。
    如果程帆沒有猜錯的話，李猛的二大爺恐怕已經是肝癌晚期，藥石難醫了。
    感受到李猛熾熱的眼神，程帆朝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什麽辦法。
    一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肝髒之外的地方。
    二來，二大爺也上了年紀，距離大限也不遠了。
    現在還能夠龍精虎猛地雕刻五爪金龍，這已經稱得上是一個奇跡了。
    換做一般的老人，恐怕現在已經虛弱地走不動路了。
    看到程帆搖頭，李猛不由得臉色一暗。
    連仙師對二大爺的病情也束手無策麽......
    看二大爺和仙師聊得正歡，李猛悄悄離開去準備飯菜。
    ......
    “小程道長，這麽多年了，你父母現在還好吧？”
    二大爺語氣唏噓地問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
    程帆搖了搖頭，“我也沒有消息。”
    二大爺眼神一暗，無奈地歎了口氣。
    程帆見老爺子有些傷感，便主動挑起話題。
    讚歎地說道：“二大爺，您那尊五爪金龍做得太棒了。這裏麵有什麽故事嗎？”
    “哈哈！你小子真有眼光！”
    聽到程帆讚賞他的得意作品，二大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滔滔不絕地介紹了起來。
    程帆微笑點頭，時不時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問題。
    平時屋裏沒什麽人跟老人聊天，現在碰到了程帆，二大爺的話也多了不少。
    而二大爺本身又是一個極為健談的老人，當他遇到程帆這麽一個願意傾聽他故事的人。
    話匣子一打開，頓時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似乎要把自己傾注在這尊五爪金龍身上的心血一一講述給程帆。
    當程帆問起這尊金龍的眼珠時，二大爺笑了。
    問程帆道：“小程道長，你覺得老夫為何不做這金龍的眼珠子？”
    程帆試探地問道：“畫龍點睛最為重要，您是要把這一道工序留在最後做吧？”
    二大爺微笑著搖了搖頭，“不，並非如此。”
    “這尊五爪金龍的最後一步，不該由老頭子出手。你知道，我是為誰做的這一尊金龍嗎？”
    程帆搖了搖頭，等二大爺自己揭曉謎底。
    二大爺笑了笑，長滿了老繭的大手指向程帆。
    在程帆驚訝的目光中，老人鄭重地說道：
    “這尊五爪金龍，是老夫送給你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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