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
    程帆知道陰差愛慕她，故而對羅賓心生怨恨。
    但他就是一個局外人。
    這件事兒壓根就跟他沒有關係。
    程帆再次看向女子。
    誠懇道：“姑娘，相信我，閻君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若、若我偏是不肯，要自己親手報仇呢！”
    女子恨聲說道，血紅的眼珠死死地盯著程帆。
    心口處冒出一縷黑煙，隨時都有可能噴薄而出。
    程帆有些無奈。
    他不怕這女子，但若真動起手來，這一車的無辜亡魂都會遭殃。
    這些家夥還不知道身處險境，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珠子吃瓜。
    程帆搖了搖頭，“若是你非要動手殺他，那便動手吧。他害你一生，你毀他一世，倒也算得上公平。”
    “你、你你你……”
    羅賓指著程帆，氣得說不出話。
    我這是找了個什麽道士？
    不救我就算了，還招呼著厲鬼對我動手？
    他奈奈的！
    到了閻王爺麵前，我一定要參他一本！
    女子正要掐斷他的喉嚨。
    程帆突然又伸出手，點出一指。
    “你究竟想怎麽樣？”
    女子急得一聲怒吼。
    麵容驟然大變，露出自己淒慘的死相。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全都化作了焦炭，恐怖到了極點。
    “媽媽咪呀！”
    羅賓用餘光看了一眼，當場嚇得褲子濕透了。
    車上的亡魂也紛紛把腦袋縮回去，目不斜視。
    鬼差也被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平複了心情。
    他幹了這麽多年的陰差，什麽樣的死法沒見過？
    看向女子的眼神愈發心疼了。
    看著女鬼驟然翻臉，程帆臉色不變，巋然不動。
    淡淡道：“且慢動手，讓他死個明白。”
    隨後隔空點出一指。
    羅賓渾身一震，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
    就這一瞬間，他跑馬燈似的看完了麵前厲鬼女子的一生，頓時感到一陣口幹舌燥。
    一是因為缺水，二是因為緊張。
    “裏麵的這個丈夫，是我？”
    羅賓艱難地問道，但他心裏已經一清二楚了。
    他自己什麽德性，自己再也清楚不過了。
    吃軟飯這活，他太在行了。
    畢竟醫生說過，他的腸胃不好，得吃軟飯。
    程帆點了點頭。
    羅賓咽了咽口水。
    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丈夫都是個該死的家夥。
    妻子那麽多年辛苦磨豆腐，供他讀書。
    不珍惜相濡以沫的娘子，反而攀附權貴，做了有錢人家的倒插門兒。
    羅賓自己看了都想罵。
    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入贅了呢？
    廣撒網，多撈魚啊！
    說不定大魚還在後麵！
    腦子剛想到這些，忽然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程帆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
    咳咳……
    不是，他怎麽能拋棄自己的結發妻子呢？
    最起碼，他弄到錢以後，得回來好好安置一下娘子才對啊！
    那個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又不是不行……
    臥槽，那輩子的我好蠢啊！
    羅賓的思緒越來越飛躍，程帆已經懶得繼續看下去了。
    天眼也是要耗費心力的，犯不著浪費在這種地方。
    不耐地擺了擺手，對女鬼說道：
    “毀滅吧，趕緊的。”
    女子臉皮一抖。
    究竟是我複仇，還是你複仇？
    你怎麽突然比我還心急？
    搖了搖頭，女子手上的力道增大，用力一收！
    哢嚓——！
    羅賓的頭顱猛地垂了下去。
    程帆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報仇了。
    罷了，剩下的爛攤子就交給閻君和陰司去處理吧。
    反正這一切都是他們的曆史遺留問題。
    隨後，程帆衝著女子念起了超度亡魂道經。
    可念了沒幾句，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程帆看了眼毫無動靜的的女子，懵圈兒了。
    “啊這……你的怨氣怎麽還沒有消退？”
    “剛才你不是已經殺死他了嗎？”
    誰知女子竟搖了搖頭，“妾身還沒有用力呢！”
    程帆愣住了，問道：“那剛才的‘哢嚓’一聲是從哪兒來的？”
    等等，厲鬼殺死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需要用力嗎？
    兩人立刻望向羅賓。
    一個荒誕的想法從程帆心底升起。
    “姑娘……你該不會是找錯人了吧？”
    “應當……也許……大概不會吧……”
    女子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畢竟她不是什麽喪失人性的惡靈，隻是一個渴望報仇的可憐人罷了。
    程帆探出神識，立刻發現羅賓氣若遊絲，但還沒有死去。
    仔細一看，羅賓眉心處的紅色印記破碎了。
    程帆疑惑道：“這是你對他下的印記嗎？”
    “非也，妾身隻是將自身的一縷煞氣放入了他的眉心。”
    女子擺了擺手，連連否認。
    正當兩人感到困惑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一道滄老的聲音。
    “娘子，為夫愧對於你……”
    聽到這句話，女鬼渾身巨震，不敢置信地看向羅賓。
    隻見他身上冒出一道蒼老的身影，雙眼含淚，深情凝望著女子。
    “夫……夫君？！”
    聞言，程帆頓時睜大了眼睛。
    鬼差也驚了。
    這道身影竟是那個背叛了女子，入贅富家小姐的男人！
    程帆頓時有些傻眼。
    這人不都已經投胎了嗎？
    怎麽又冒出來了？
    那羅賓呢？
    ……
    此時的丈夫麵容枯槁，白發蒼蒼，裹著一身白色孝衣，毫無半點入贅時的風光。
    怔怔地看著女子，喃喃道：“終於又見到你了，我的娘子……”
    “……”
    女子的眼神一下子紅了，恨恨地看著他。
    心口處的黑煙凝聚出一柄剪刀，狠狠刺向丈夫。
    丈夫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反而麵帶微笑，把胸口挺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程帆頓時心生疑竇。
    鏗！
    一聲金鐵交擊之聲響起。
    剪刀被程帆的一記劍指崩飛了出去。
    程帆淡淡道：“事情似乎還有變數，先弄清楚再動手也不遲。回頭我還要給閻君一個交代。”
    女子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愉，但還是收回了剪刀。
    程帆之前沒有袒護羅賓，還幫著她說話。
    因此她願意給程帆一個麵子。
    奇怪的是，丈夫的表情反倒有些失落。
    程帆再度開啟天眼，頓時感到一陣暈眩。
    等暈眩感稍微退去之後，帶著女子一同進入丈夫的記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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