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囡小臉上浮現出一絲懵懂的表情。
    她沒有經曆過分離，也沒有天各一方，值得她思念的人。
    “囡囡，長大以後你就會懂了。”
    小奶娃癟了癟嘴。
    又是長大了以後才懂。
    師父真的以為她完全不懂。
    她才不想長大呢。
    小囡囡抱緊程帆，小聲說道：“師父，我們回家吧？”
    “嗯。”
    程帆應了一聲，向眾弟子傳音道：
    “為師帶囡囡先回觀裏，大家自行安排就好。”
    說完，程帆緊了緊脖子上的小奶娃，轉而向滴水觀的方向走去。
    沿途的街道上並非空無一人，而是零星地站著老人。
    他們似乎在寒風中站了很久，裹著大衣的身體還在發抖。
    有個老爺爺的胡子上麵還沾著雪，反複用手機看時間。
    他們翹首以盼地望向鎮口，期盼著汽車的遠光燈路亮起。
    一看到駛來的車輛，他們都會忍不住心頭一緊，伸長脖子望過去，看看是不是自家孩子回來。
    ‘盼了一年，可算是盼到頭了。’
    ‘年年都說加班忙，工作趕，這下子終於可以團圓了。’
    ‘外孫吃到熱騰騰薄皮大餡料的餃子，一定會開心吧？’
    ‘都長到六歲了，應該都會叫姥姥了吧？’
    ‘為了這一刻，等上個把小時又怎樣？’
    聆聽著這些老人家期盼的心聲，程帆嘴角不由得浮現出淡淡的苦澀。
    他好像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爸媽，你們還活著麽？
    假如你們還活著，這個時候會想我麽？
    這時，程帆又想到了小囡囡。
    小家夥沒有自己幸運，出生之後恐怕連親生父母都沒有見過。
    沒關係。
    他給囡囡的愛隻多不少。
    “師父，你看那個奶奶，她看起來好像有點兒不舒服？”
    程帆耳邊忽然傳來小囡囡焦急的聲音。
    立刻向小囡囡手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一個老奶奶步履蹣跚地考向鐵欄杆，緊緊握住扶手，滿是皺紋的麵容皺成了一團。
    程帆立刻意識到，她可能是突然發作了某種疾病。
    快步走去，同時向老奶奶身上探出神識。
    看清她身體的情況後，程帆臉色微微一變。
    老奶奶早就已經時日無多了，現在也不過隻是在強撐著罷了。
    癌症晚期，惡性腫瘤，腦淤血、心肌梗塞……
    每一種都意味著一張病危通知單。
    卻極為不幸地全數發生在這個老奶奶的身上。
    程帆搖了搖頭，他也無能為力。
    他是有許多丹藥和靈草，能治一些疑難雜症甚至於絕症。
    但他做不到給老奶奶換一局全新沒有任何病灶的身體。
    她的身體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
    此刻他能做的隻有一條，滿足她最後的心願。
    這個心願也不難猜測，應該就是見自己的孩子最後一麵。
    程帆輕歎一口氣，向她體內打入一道靈氣，上前扶住她。
    靈氣入體，老人家臉色舒緩了些。
    腰腿也恢複了不少。
    但這隻是飲鴆止渴，讓她多誠一些時間罷了。
    “奶奶，您沒事吧？”
    小囡囡從程帆脖子上跳下來，擔憂地道。
    “哎喲……”
    老奶奶長籲短歎，臉色很難看。
    “老人家，快坐下休息休息。”
    說著，程帆在老奶奶看不見的地方一翻手掌，一把木椅落在地麵。
    老奶奶剛一坐下，一下子愣住了。
    眼睛睜大，狐疑地向身後望了一眼。
    “這是哪兒來的椅子啊？”
    程帆微微一笑：“就在旁邊，我順手拿過來了。”
    老奶奶點點頭，感激地看著程帆：“謝謝你啊年輕人，過年好呀。”
    “過年好啊小程道長。”
    程帆微微一歎。
    “您……有什麽心願嗎？”
    “……”
    老奶奶陷入沉默。
    她認出了程帆，明白了程帆的意思。
    “道長……我想見一見兒子，他已經好多好多年沒有回來了。”
    “今年終於回來了，可我這身子……”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兒子回來。”
    程帆點點頭道：“放心吧，一定沒問題的。”
    “那就好，謝謝小程道長……”
    下一刻，程帆眼中泛起淡淡的金光。
    天眼開啟，一眼鎖定老奶奶兒子的麵容。
    旋即將神識四散鋪開，覆蓋住方圓萬裏。
    程帆已經鎖定了老奶奶的因果，隻要她兒子出現在神識範圍中出現，他的位置會浮現出金色的標記。
    短短兩秒鍾，一道金芒出現在神識中。
    程帆立刻將注意力放在標記上，視角也隨之轉移。
    那是一個三十歲出頭，下巴滿是胡茬的男人。
    他開著車，車速時速140以上，臉上滿是疲憊和困倦。
    副駕的位置上散亂地放著七八個猛牛牌飲料，喝了可以緩解困意。
    他早就已經進入了疲勞駕駛狀態，天知道他開車開了多久。
    累了困了就喝一瓶，強撐著眼皮打架繼續開車，要多危險有多危險。
    他也是運氣好，連著好幾次和旁邊車道的相向而行的汽車擦肩而過。
    要是再近一些，兩個車恐怕就就要“貼貼”了。
    “這家夥是在鬼門關反複橫跳啊……”
    程帆暗暗搖頭。
    他能理解男人快些回家見老母親的心情，但照他開車的架勢，恐怕要和他的老母親一起下去報道了。
    程帆拍了拍小囡囡的腦袋，小家夥會意地點點頭，撒嬌哄老奶奶開心。
    下一秒，程帆的身影消失。
    一息之後。
    程帆的身影出現在他的汽車後座。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後座上竟然還有另一個家夥。
    一個手裏捏著一副亮銀色手鐲的白發黑裙小蘿莉，白皙的小臉皺作一團，嘴巴裏頭不停在念叨著什麽。
    這打扮……怎麽看起來有點兒像陰差？
    陰差肯定不會無緣無故來這兒。
    毫無疑問，肯定是開車的小夥快要涼涼了。
    程帆嘴角一抽，無奈扶額。
    還真特麽的被自己說中了。
    大過年的，醬紫一家人團圓？
    與此同時。
    小蘿莉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等著男人撞車。
    忽然撓了一下脖子，腦袋向左一轉，眼神一縮。
    程帆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嗨！新年好。”
    小蘿莉渾身一抖，驚恐地蜷縮成一團，驚聲尖叫：
    “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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