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長生神樹？”
    顧餘生平靜的外表下兀然一驚，他在逆流時間的長河裏洗心山外親眼看見了那一棵天地神樹，其樹上道果三千，更有無數證道者的屍骸掛在其上，隨著他修為漸深，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如螻蟻般渺小。
    這一切原本隻屬於他窺探時間的秘密，沒想到在後世的遺作之中，居然還有記載。
    “不過是一個飄渺的傳言而已，沒有任何人見過。”
    葉芷羅的語氣讓顧餘生微微一鬆，若是他最大的秘密可能在大世流傳，說不定有朝一日這個因果會落在自己頭上。
    “雖然天地長生神樹隻是傳說，但七界之前，的確有許多古老的守護族存在，這寒林三友，其祖上可能是竹仙，槐仙和花仙，是是草木之根，卻又非妖族，是真正的靈族。”葉芷羅示意顧餘生暗自跟在寒林三友的後方，“時沙之地，曾經庇護過萬族，柳菖蒲原本也不過是草木之靈，機緣之下竊得天地機緣而化形，這三人與其說出身在小玄界，不如說他們是流亡到小玄界受法則影響，他們如今來參加謫仙酒會，必有深意。”
    葉芷羅正說話間，忽見顧餘生麵色有異，尋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人群之中，赫然有一名身材極為高大魁梧的男子，狂野的氣息和披肩的散發，宛若野人般行走在鬧市，極具壓迫感。
    “那人是……”葉芷羅眼皮跳動，和顧餘生四目相對，“北蠻荒祖，古荒！”
    “這家夥……氣息有些古怪。”
    顧餘生色凝重，古荒被鎮壓於青萍山下，重新解除封印後，在很長時間內都沒有恢複修為，仙葫州拜月仙會更是狼狽逃走，如今在異域他鄉再見，整個人的氣息已然完全蛻變，身上的圖騰紋理，仿佛已經將蒼鷹，銀狼，夔牛等等完全融合。
    “十三境？”
    顧餘生暗自以神識掃過，從其散發出的氣息推斷修為境界。
    “他還沒有恢複自己的巔峰實力。”葉芷羅低歎一聲，“當年夫子封印他時，他正值癲狂，已然與陰魔激戰了三天三夜，身負重傷……真正的北蠻荒祖，巔峰時期實力不在魔帝之下。”
    “葉姐姐的意思是……此人可能是北蠻荒祖的轉生之身？”
    “可以這麽說，但又不準確，北蠻一族原本就屬於古巫一脈，真正的荒祖，早在七界之亂前就隕落了，不過古巫族有傳說中的神物神哭燈，也許當年的荒祖並沒有死去，而是將碎散的靈魂融匯到不同的人身上，這古荒傳承了荒祖的一部分力量，故而才會被北蠻人稱為荒祖。”
    “原來如此。”
    顧餘生恍然，凝目之間，身在人群的古荒若有所感地停下腳步，魁梧的身體微微側轉，一雙灰綠的瞳孔好似有兩團冥色火焰在熊熊燃燒，其胸前，更是掛著九顆奇特的顱骨，片縷的衣衫上，綠色的液體不斷流淌，又被胸前的奇異紋路吸收，其可怕的壓迫感，使得他周圍全無一人敢接近。
    就連謫仙城內的巡邏執法隊，也不敢輕易靠近，隻得在遠處維持秩序。
    顧餘生與古荒目光相碰的刹那，那幽綠的瞳光內好像有一道荒古巨影持巨斧劈砍而下，其巨斧之威，好似能夠劈開三山五嶽！
    咕咚。
    顧餘生的心猛烈的跳動，沉寂於體內的太古經，忽然調動他的氣血，須臾間化作一隻蒼猿，以雙臂撐開，直接將那劈砍的巨斧接下。
    吼。
    蒼猿嘯空，顧餘生一直以為無法修煉的太古經，竟然在他神海世界凝練出一具上古法身，與古荒的神識之眼呼應。
    嘭。
    街道突兀一聲悶響，兩側的瓦簷激蕩三丈化作齏粉，顧餘生的衣衫鼓蕩，一旁的葉芷羅一個趔趄，驚愕地看向顧餘生，又警惕地看向古荒。
    “你沒事吧？”
    葉芷羅身體周圍泛起微不可察的靈力波動，大有護顧餘生之意。
    “無妨。”
    顧餘生暗吐一口濁氣，體內的氣血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製地自主運轉，之前他煉化的一滴神龜之血，也重新激發，時時刻刻地淬煉著他的肉身。
    “哼！”
    數十丈外的古荒收回目光轉身向前走，他雖然一如既往地向前，可粗獷的外表下卻浮現出一絲深邃的沉思，他的手微呈拳頭狀，虎口之處好似有數條蚯蚓在攀爬，經脈凸起。
    “對方以人族平凡之軀，竟能駕馭上古靈猿的血脈，甚至……還有神龜的氣血，究竟是何來頭。”古荒抱手向前行走，忽然，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感地看向天空，餘者繼續向前毫無所覺。
    “剛剛……”
    葉芷羅話未落，發現顧餘生的眉毛一挑，警惕看向天空的時候，下意識站在她身前，這般潛意識的行為，讓葉芷羅神色微愣，但過了兩息，她也好似覺察到什麽，雙眸閃爍靈光，看向謫仙城的上方。
    他的神識，竟然還在我之上……
    葉芷羅暗自嘀咕。
    夕陽餘暉閃耀，金色的光暈燃紅半邊天，一隻巨大的金色蟾雲逐漸凝顯，可怕的威壓在天地間綻放，無形之風擾動整座謫仙城的氣流，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漩渦風暴。
    “那是什麽？荒古妖獸嗎！”葉芷羅一臉警惕，美眸緊縮，嘶的一聲，“餘生，那是萬妖窟的金蟾妖聖！”
    顧餘生一言不發，凝看著天空一眨也不眨，天空的那一尊金蟾顯出來的大妖氣息，堪比十三境人族修士，吞吐的妖雲內藏毒霧，外含靈光，胸前掛著一串極為耀眼的銅錢，每一枚銅錢，都是實打實的大平安錢，鋥鋥光暈，好似無數條彩虹橫空，絢爛到了極致。
    “好可怕的氣息。”葉芷羅紅唇微抿，“聽說萬妖窟中，這樣強大的存在，至少有數十個，而且他們的修為都是實打實的，並非通過妖塔敕封……金蟾妖聖這般實力，隻怕來者不善。”
    謫仙城內，其他修行者也被天空出現的巨大金蟾嚇得不輕，原本湧入城中的修行者，神色大駭，悄然退至人後。
    顧餘生收回目光，低聲道：“葉姐姐，天上的金蟾……並非妖聖。”
    “……呃？”
    葉芷羅下意識點頭，轉而疑惑地看向顧餘生。
    顧餘生用手微微一指，說道：“葉姐姐，你看那金蟾的背上……”
    “背上？”
    葉芷羅抬起手遮住額頭，努力地凝聚目光，但神色依舊茫然，這時，顧餘生悄然運轉一道木靈之氣，遮蔽了大半光影，葉芷羅再次細觀，臉上的表情漸漸又錯愕變成不可思議，在她美瞳映出的蒼穹之景，巨大的金蟾額頭上，愕然有一隻通體如赤玉的蟾蜍，這隻蟾蜍體型隻有尺石之大，但比起身下的金蟾，如豆粒般大小，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它。
    加上它氣息完全被巨大的金蟾遮掩，顯得更為神秘，那微凸起的眼睛，正俯瞰著謫仙城的無數人族修士，仿佛在嘲弄人族修士的愚蠢。
    直到那迷裏的金蟾感知到第一道隱秘的目光神識，它才尋跡看來，目光落在顧餘生身上。
    “呱，有趣！”
    金蟾化作一名披著金衣紅帶的美男子，舌頭舔了舔，竟是對顧餘生身旁的葉芷羅有些垂涎。
    “葉師叔……”顧餘生低聲開口，“你好像被盯上了……”
    “叫姐姐！”葉芷羅伸手敲在顧餘生後腦勺，把絲巾箬笠低了低，“這妝容，還是太高調了嗎？”
    顧餘生覺察到葉芷羅此刻在努力克製內心的怒火，生怕其忍不住就要去理論，說道：“咳……葉師叔……葉姐姐天生麗質，天地華光難掩其容。”
    “還是你會說話。”
    葉芷羅怒意消去，刻意躲在顧餘生身後一些，但等她重新抬起頭，她的雙瞳之中已然浮現出無數繁花，讓原本在高空覬覦美色的金蟾妖聖表情微微一愣。
    “看樣子人族修士之中也有不少能人，小家夥，咱們不請自來，可得低調一些。”真正的金蟾妖聖拍了拍體型巨大的金蟾。
    金蟾雙腿一躍，龐大的身影在天空掠過，世界為之一暗，沉悶的破空之聲如同鼓在回響，震得低階修士氣血翻湧，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