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雙重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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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夢中的沈獻開始發出一些不舒服的急促喘息聲,一雙手在薄毯下,不安分的在沙發上時而摸索,時而捶打。
    周沐停下手裏拚模型的動作,擔心的看一眼睡的並不安穩的沈獻,見她麵色潮紅,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
    周沐一驚,立即站起來俯身去摸她的額頭,隻覺指尖觸碰到的皮膚滾燙不已。
    “沈獻,沈獻。”
    周沐焦急的叫著,手溫柔的順了順她被汗浸濕的頭發。
    “嗯?”
    沈獻迷迷糊糊的應了聲,卻並未睜開眼睛。
    “你發燒了,沈獻,我帶你去醫院。”
    沈獻幽幽轉醒,抬頭看了一眼滿目擔憂的周沐。
    “發燒了?”
    “嗯。我們去醫院。”
    周沐說著,就要攙扶她起來。
    “不用,周沐,不用去醫院。”
    沈獻掙紮著推開周沐的手,腦袋確實昏昏沉沉的,她抬手默默自己的額頭,確認她好像真的有點發燒了,才抬手指了指電視櫃的一個抽屜。
    “那裏麵有溫度計和感冒藥,你幫我找一下,我吃點藥就可以了。”
    周沐見她堅持,便快步過去拿了溫度計過來,先量量體溫也是好的。
    量完體溫,高燒三十八度五!
    周沐不淡定了,拉起沈獻就要去醫院。
    沈獻堅決不去,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周沐隻得認輸,聽話的從櫃子裏拿了退燒藥。
    “你這個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
    他的話雖然是責備,但語氣裏多的是數不清的溫柔。
    沈獻不語,抬手準備接過水杯。
    “張嘴。”
    周沐並沒有把藥和水杯給她,瓶蓋裏裝了藥送到她嘴邊,水也是。
    沈獻一愣,這親昵的舉動讓她很不適應。又自知堅持不去醫院有些理虧,便也不好再糾結這些細節,乖乖的張嘴吞了藥。
    “我去床上躺一會兒,周沐,今天好像沒辦法好好招待你了。”
    她說著,緩緩起身,話語中滿是客套和梳理。
    沙發上的溫度好像格外的高,燒的她背滾燙滾燙的。
    “誰要你招待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說這些做什麽。”
    周沐不是不知道沈獻話裏隱藏的逐客令,可是現在的他,實在沒辦法讓沈獻一個人在家呆著。
    回到床上的沈獻,隻覺腦子裏一團迷糊,心裏一個念頭卻很清晰——
    一定是因為昨晚淋了雨才感冒發燒的,這點小病對她來說,也是千年難遇,就當是更新免疫係統了……
    忙著用準備冷水準備她冰敷的周沐要是知道她腦子裏是這個想法,絕對得哭笑不得。
    周沐一個大男人,也沒什麽照顧人得經驗,雖然溫柔但難免會有些笨拙,好不容易將冷好的毛巾放在沈獻額頭上在,自己也弄出了一身的汗。
    安頓好沈獻後,他轉身回客廳收拾自己倒騰出來的一堆藥,整理過程中發現,這些藥裏麵除了多數家庭常備的感冒藥,腸胃方麵的藥之外,還有一些特別奇怪的藥。
    弗西汀,愛拉法辛,褪黑素……
    周沐不是全無常識,即便是沒有用過,但大抵也知道弗西汀是作何用處。
    看著手裏的藥瓶,他臉色俞漸凝重。
    這些年,沈獻都是怎麽過來?就靠這些藥嗎?
    他蹲在地上,緊緊的握了握手裏的藥瓶,好看俊毅的眉眼蹙成一團。
    他依數將藥重新放回抽屜裏,人在地上蹲了許久,才起身回屋內照看沈獻。
    床上的人麵色微紅,睡顏削瘦,眉頭緊蹙著,一雙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沈獻睡的並不安穩。
    周沐走過去拿了毛巾,用冰水浸過後重新放回沈獻額頭。隨後拿了凳子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
    眉頭緊蹙的沈獻,看上去像是正在經曆什麽可怕的夢境。
    周沐拿了另外的毛巾幫她擦拭手心,她的手緊緊的拳握著,手心早已滲出了汗。
    “小白,小白……”
    睡夢中的沈獻,忽然驚叫。
    “對不起,小白,對不起,我錯了嗚嗚嗚……我錯了……”
    “救人啊,救人,快救人……”
    周沐反握住沈獻掙紮的手,心疼的柔聲安撫,“沒事了,沒事,沈獻……”
    許是感受到手心的力量,掙紮中沈獻漸漸的安靜下來,她嘴裏還在說著什麽,聲音俞漸低了下去,並不能聽的真切。
    周沐緊握著沈獻的手,另一手拂去她臉上的發絲。
    當年的事情,給沈獻留下的,是一生難以治愈的痛。
    這麽多年了,她就是這樣時時被困在這些夢境裏,也困在當年的事情裏,反反複複的被折磨著……
    看著沈獻逐漸恢複平靜的麵容,周沐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彼時的他還隻是中隊,因為大隊長外出執行任務,他代替隊長接待了新來的隊友,那裏麵就有沈獻。
    隻記得當時那個一臉青澀,渾身充滿朝氣的女孩,衝著自己敬禮,聲音響亮,鏗鏘有力的說:
    “十三中隊拆彈手,沈獻報到!”
    眾多的人中,獨有她一個女孩子,她的氣勢卻一點不輸旁人。
    她站姿標準,身形挺拔,眉眼間透著一股英武不凡,青春的臉龐上多的是對未來的堅定和信念。
    站在她一旁的是白綻,或許是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習慣,慣喜歡玩笑的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
    當時的他本著自己中隊長的身份,對新人格外嚴厲。
    小白聞聲立刻繃住笑,迅速立定站好,聲音洪亮的說:“報告,我錯了!”
    一旁的沈獻送了白綻一個大白眼,嘴裏發出一個語氣詞,很是不爽的樣子。
    “姓名!”
    “十三中隊拆彈手,白綻!”
    “噗嗤!”又是一聲笑!
    這回笑的是沈獻。
    這些小孩子怎麽回事,說個自己的名字有那麽好笑嗎?這不都是學校裏訓練過千百次的,有什麽好笑的?
    “罰負重跑十五公裏,跑不完不許吃午飯!”
    “是!”
    “是!”
    隨著兩聲堅定的回複,兩個還背著背包的小屁孩轉身跑向身後操場,兩人後麵是不是有相互埋怨周沐不知道,但是他們兩個真的很認真的跑完了十五公裏。
    雖然這也是以往訓練中常見的項目,但當時室外溫度高達三十七度,最後是小白背著沈獻的背包跑的。
    後來才知道,當時白綻笑是因為想起了他們剛入學軍訓的時候,沈獻報自己姓名的時候由於聲音太大都破了音了,這個梗跟著她在大學好多年,揮之不去。
    第一次這麽一本正經的到隊裏報到,同樣嚴肅的場景,不由自主的就情景再現了。
    小白很信賴沈獻,象個小狗腿子,在隊裏的時候獻姐長獻姐短的。
    後來才知道這一聲聲的“獻姐”都是沈獻在上學的時候“打”出來的。
    白綻性格調皮,他們班級女生又少,沈獻又是個怎麽都不肯低頭服輸的性子,事事要強,非要和男孩子們爭個高下。這免不了被嘴欠白綻吐槽一二,次數多了沈獻又說不過她,就開始動手。
    打著打著就打服了!
    那時候的他們真的年輕,也是真的快樂……
    床上的沈獻低吟一聲,將周沐從遙遠的回憶裏拉了出來。
    他伸手觸摸,毛巾已經趨於常溫,他起身換給換了新的,又擦拭一遍沈獻的手心和胳膊,給她掖好被子才複又坐下。
    這世上的事,怎能敵得過一個無常呢。
    當初的他們,誰也料不到,一場意外,過往種種美好皆被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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