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沈獻麵前，這個看上去又有幹勁又頹廢的男人，正是前段時間被申飛掃地出門的金陳。
    他正手忙腳亂的在戴頭盔，聽到沈獻的話，驚的手一哆嗦，暗扣都扣不上了。
    金陳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沈獻，眼神閃爍，很快又轉過頭去忙自己的事。
    “什麽東西，我不知道沈特助你在說什麽！”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怕被周圍的新同事聽到，每個字卻都咬的很重。
    沈獻從包裏拿出u盤，舉到他麵前，表情非常嚴肅。
    “這麽小小的一個u盤，你完全可以直接寄給我，但是你分了兩步，還選擇了那麽一個偏遠的地方交出東西，通知顧衡。這件事，我想不出申飛還有第二個人會這麽做。”
    金陳停下手上動作，一手扶上電瓶車把手，看著沈獻問：“沈特助，你看這車和寶馬車能比嗎？”
    他摩擦著上麵看不見的微塵，有看看了自己的衣服，“我曾經也是高樓大廈裏的精英，出門開寶馬，身上穿名牌，如今淪落到同行業連個工作都找不到，回家也不敢跟老婆孩子說實話，你覺得，我這樣一個每天負累求生存的人，還有時間去管你們這些社會精英，甚至上流社會老總們的瑣事嗎？”
    金陳這番話，說的實事求是，語氣中不乏對自己現在處境的悲哀。
    沈獻差一點就信了！
    她看到過金陳揮斥方遒意氣奮發的樣子，也看到過他身著名牌帶領團隊和人談判的樣子。
    和眼前穿著馬路上隨處可見的外賣員製服，大冷天的開著電瓶車四處奔走的人，實在是天壤之別。
    “我很同情你現在的處境，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責怪你設局置我於危險，我隻是想問你，這個u盤裏，剩下的東西，你能不能給我，還有，裏麵的東西，到底事做什麽用的？”
    “沈特助，你這個人怎麽聽不明白話呢？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說完，金陳便一抬腿，跨上小電瓶車，準備發動車子離開。
    沈獻見狀，上前一把拉住車頭。
    “全申飛，你最恨的人無非就兩個，一個是顧衡，之前壓迫你不重用你，邊緣化你，讓你的能力沒有辦法展現。另一個人是我，因為有了我的存在，正好加速了顧衡陷害你、踢你出局的進程。但是金陳，顧總他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原本金陳還在扭著車頭和沈獻對抗，當他聽到沈獻說到顧琛的時候，對抗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低下頭，很低。
    低到沈獻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起作用了。
    “所以，
    u盤裏的這個代碼，是和申飛的賬務程序有關的，對嗎？”
    生怕他跑了，沈獻雙手抓住車頭，低下頭來看他。
    金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留著個頭盔頂對著沈獻。
    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冷風吹的沈獻雙手都快要凍僵了，金陳還是剛才那個姿勢。
    “哎，老金啊，還出不出工了啊，大家都走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有收工回來的同事看到金陳，邊走邊喊了一句。
    金陳這才抬起頭來，“哎，這就走，這就走。”
    他臉色有點差，見到熟人還是強撐著扯出了一抹笑。
    跟人打完招呼後，他自嘲的搖了搖頭，“看到了嗎？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一單要是超時幾分鍾，幾塊錢的獎金都會沒有。所以，沈特助，我現在的時間，比在申飛的時候還要值錢，你真的要這麽攔著我的道？”
    金陳的無奈和頹喪，讓沈獻不由自主的鬆了手。
    “對不起。”她低低的說了一聲。
    金陳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和別人結的梁子，但是沈特助，好自為之。”
    說完，他扭動車子鑰匙，電瓶車或許是因為天太冷，好半天才發動起來。
    “金陳！”
    沈獻叫住了他。
    金陳見沈獻放手，態度稍微有所緩和，沈獻這一叫，他便也停了下來。
    “顧衡這人做事不擇手段，昨天去拿東西的時候，情況比較危險……”
    沈獻微微停頓一下，又說：“我能想到寄東西的人是你，他估計很快也能查到。你……萬事小心。”
    說完這話，沈獻便也不想再多做糾纏，她總不能也想顧衡那樣，威逼別人將他的東西交出來，將他知道的東西講出來。
    人在不情願的時候，未必肯說真話的！
    她在這麽耗下去，也沒什麽用。
    更何況，現在這份職業是金陳賴以生存的資本，她總不能真的害人家丟了飯碗。
    她衝金陳點點頭，將自己所有的疑惑和問題，都壓了回去。
    自己查吧，可能會更浪費些時間罷了。
    這樣想著，她便轉身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等一下！”
    走了好幾步，金陳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沈獻轉回身，金陳已經從電瓶車上下來了，朝她走了過來。
    “我給你的東西，沒有別的，剩下的得靠你們自己去找。至於那些代碼，到底是什麽，我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覺得有用，就留下了。”
    沈獻見金陳願意說話，心下一喜。
    “那東西，是你從哪裏得到的？”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一個人……”
    金陳頓然停下，看著沈獻。
    “劉賀？”沈獻腦子裏最先冒出的就是這個名字。
    金陳點了點頭，“對，就是他。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這個人，人不錯，可惜沒了。”
    “這個東西，就是在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留在我那的，至於後來，他們開發成了什麽樣，是個什麽東西，用來做什麽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沈獻有些激動，“真是太謝謝你了，願意告訴我這些。”
    金陳冷笑一下，“知道了又能怎麽樣？難道還有去找一個死人對峙？”
    很顯然，金陳也並沒有想讓沈獻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不管怎麽樣，還是非常感謝你能告知我這些。”
    沈獻說的很真誠，這份真誠讓金陳認真的看了他一眼。但他的態度並未好轉太多。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因為你，是為了顧總，我辜負了他對我的器重。至於你，一個小特助，還是不要太不自量力，到處樹敵！”
    說完這些，金陳這次真的轉身跨上車走了。
    沈獻看著那沒入車流的小電瓶，呆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人生無常。
    這一趟終究是沒有白跑，u盤裏的東西，它的始發人……不謀而合的和她正在調查的事件對上了。
    賬務程序……
    秦蒔啊秦蒔，她多希望秦蒔和這個東西，沒有任何的關聯！
    沈獻拇指掃過u盤，靜靜的看了它一眼，最終將東西裝衣兜，轉身離開了這個寒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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