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十幾分鍾的車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顧琛開了音樂，車速在不知不覺中減緩。
    或許是聽了顧琛的那一番話，沈獻整個人的狀態鬆懈了下來，她一隻手撐在脖子上，側頭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夜景。
    這一刻，於她而言，是難得的安心和平靜。
    送心裏的那個人回家的路，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變短。
    顧琛開的已經非常慢了，一路上不斷有人超車。
    有些路怒症張口就想罵人，但看到那車子以及拍照上特別的號碼時，終究是悄無聲息的找機會超了過去。
    車子停在沈獻家樓下的時候，她隱隱的又有了睡意。
    驟然間的停頓感，讓她一下子清醒了。
    “到家了。”
    顧琛幽幽開口，轉過頭來看著她。
    時間還不算晚，才八點多鍾。
    沈獻伸手摟了摟肩膀上的西服，在即將打開車門下去的時候，回頭問顧琛：“你想……上去坐坐嗎？”
    她隻是在看到車窗外夜的漆黑時，忽然有些害怕。
    很想要，在車裏這樣安定的感覺，再延續一會。
    “好，那我找個地方停車，你先上樓。”
    “嗯。”
    沈獻打開車門下車，軟軟的將車門關上。
    顧琛見她如此模樣，眉心不自覺一跳，她這樣，可怎麽辦？
    他又該怎麽辦？
    關上車門的霎那，兩人無聲的對笑一下。
    顧琛麵色無常，心理其實很不舒服。
    一下車，隆冬的寒冷就這呼吸沁鼻而入，沈獻拉近了身上的西服，用自以為最快的速度進了單元樓。
    爬樓梯對現在的她來說，有些艱難，她幾乎是一隻手拽著扶手將自己拉上去的。
    顧琛再小區裏繞了半圈才找到一個停車的地方，停好車後，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再車裏撥了個電話出去。
    “我當是誰呢，我們的顧大董事長怎麽會在今天這麽忙的日子給我打電話？怎麽，沒邀請我去參加貴公司的年會，後悔了？”
    顧琛聽著好友電話那端的調侃，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正經點，有正事要說。”
    “什麽正事非得趕到今天，你這個人，就不能吃趁著年會好好放鬆一下嗎，服了你了！”
    “虞揚！”
    顧琛語氣嚴正的叫虞揚的名字，這才讓這個話癆停下滿嘴的表達欲。
    “好好好，你說你說。”
    虞揚不知道在哪，周邊環境有些嘈雜。
    顧琛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沈獻還在等著他，不能讓她等太久。
    “是關於沈獻的……”
    顧琛透過車窗，望向沈獻家的窗戶，略微停頓了一下，“確切的說，是關於她的病情，今天又發作了，不算太嚴重，但是她的狀態依舊不是很好。”
    顧琛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場景，之前發生了什麽不是特別清楚，剩下的，基本上靠推測。
    虞揚那邊在聽到顧琛說是關於沈獻的病情時，已經開始匆忙找安靜的地方接電話了，等顧琛這邊說到一半，他那邊的環境已經變得十分安靜。
    聽完顧琛的描述，虞揚大概也猜測出導致沈獻病發的因由。
    “員工之間有矛盾是正常的，但是顧琛，你平時都怎麽約束你屬下的！”
    虞揚聽的憤慨極了。
    顧琛以為他要控訴自己將下屬管的亂七八糟，直到他的下一句，顧琛才知道虞揚這個人心眼子原來是長偏了的。
    “不管是誰，也不能欺負沈獻啊！誰錯也不可能是沈獻錯啊！她這個人我了解，是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不過照你說的，她好像是替別人出頭啊……”
    “我靠！替別人出頭還挨了一巴掌，這也太怨了！”
    虞揚那邊巴拉巴拉的替沈獻吐了一肚子的冤屈，聽的顧琛直揉眉心。
    “咳咳，虞揚啊，我打電話不是聽你給沈獻打官司的。我想知道，她現在這種情況，我怎麽做，才能幫到她。”
    聊跑題了！
    虞揚趕緊刹住車，用他專業的心理學知識給了顧琛一些建議，隨後又補充道：“其實呢，理論知識是一方麵，但我自己的意思是，她這種情況，做什麽都不如紮紮實實地陪伴來的實際。你就好好陪在她身邊，聽她說說話，陪她吃吃飯什麽的，最簡單的最真實，也往往最管用。”
    “好的，我知道了。”
    顧琛覺得虞揚後麵的話，實在是說道他心坎裏去了。
    為了答謝他，在掛電話的前一秒鍾，他送了一句話給他：
    “忘了告訴你了，和沈獻起衝突的，是馬琪。”
    “什，什麽？誰？怎麽可能是馬琪，顧琛你把話說清楚？喂？那馬琪怎麽樣了啊？有沒有委屈有沒有受傷啊？沈獻那麽能打，她有沒有對馬琪動手啊？”
    “喂？喂？喂！”原本風頭偏向沈獻的虞揚，一聽到馬琪的名字瞬間不淡定了，聲音直接提到了高八度。
    車裏的顧琛皺著俊眉，手機裏傳來的尖銳刺耳的聲音，刺得他不得不將手機遠遠的拿離耳朵，然後才按了掛斷鍵。
    虞揚又著急又不可置信的尖銳聲音，隨著電話掛斷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
    機會給你了，自己把握吧。
    顧琛拔了車鑰匙，隨手從後座拿了一件外衣套上，邁著長腿下車。
    外麵很冷，他的心卻是暖的，因為即將要去守護讓他心疼的人了。
    是誰說道，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他深知，此時還不是最好的表明心跡的時機。
    那那又怎麽樣呢，來日方長，更何況，現在他還能以這樣的方式陪伴在她身邊，不是麽？
    上了樓，顧琛非常輕的敲門，像是怕嚇到裏麵精神脆弱的女子似的。
    沈獻已經換了一身長褲長袖的家居服，是天鵝絨質地，整個人都看上去軟和了許多。
    “這麽久？”
    沈獻推開門，看到顧琛也穿了一件外套，隨口說了句。
    顧琛聽到這話卻無聲的笑了一下，“車位不太好找，轉了大半圈。”
    他當然不會告訴沈獻，他是找虞揚做了個簡短的谘詢。
    而她剛才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像極了在家等男朋友等了許久的女朋友，脫口而出的“抱怨。”
    嗯，抱怨。
    雖然她的語氣很平淡，但顧琛很喜歡她這樣說。
    沈獻是真的很愛幹淨，顧琛一度覺得她是不是有潔癖，每次來她家，客廳、廚房都幹淨整潔的像是樣板間，當然，她將房間布置的比樣板間要溫馨許多。
    “餓了嗎？我點點東西吃？”
    顧琛換了鞋子，走到沙發前，卻並沒有立刻落座。
    沈獻給兩人倒了兩杯水端過來，“是有一些，我來訂吧。”
    說著，她隨手拿起被自己進屋後就丟到沙發上的手機，雙腿一曲直接坐到地毯上，準備點餐。
    “你喜歡這麽坐著？”
    顧琛被她隨意的模樣驚到，他當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小特助，竟然喜歡坐在地上。
    “嗯，很舒服，要不要試試？”
    沈獻仰起頭，看著不知道為何從進門就一直站著的顧琛。
    這個角度的仰視，更加顯得顧琛高大偉岸。
    也更顯得沈獻一張臉瘦小薄削。
    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沈獻，讓顧琛一霎那的心神搖晃。
    “好。”
    隨著應和聲，顧琛也學著她曲腿席地而坐。
    奈何腿太長，卡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給他別的差點將膝蓋撞碎。
    “哈哈哈……”沈獻被他窘迫的樣子逗笑，“顧總落座都不打提前量的嘛？”
    顧琛捂著膝蓋擰眉看她，“沒經驗。”
    沈獻看他著實嗑疼了，背抵著沙發，雙腿用力，將茶幾推了一些出去。
    兩人席地而坐的空間，一下子就寬敞了許多。
    “疼嗎？”
    “不疼，我裝的。”
    顧琛將手移開，輕鬆的聳了聳肩。
    沈獻剛落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很少看到這樣的顧琛呢。
    “這家怎麽樣？吃炸雞喝啤酒吧？”
    顧琛拿著自己的手機給沈獻看。
    “顧總，你開車了！”
    沈獻再一次提醒他。
    顧琛睨了她一眼，真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呢！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一種職業——”顧琛故意拉長了語調，低頭研究著手機上的美食，並不去看沈獻。
    “什麽？”
    沈獻也湊過來，看著手機上的吃的，腦子也不知道轉沒轉，隻知道那是個問題，就想知道答案。
    “代駕。不是代價，是代駕，一種職業。就是專門……”
    顧琛一本正經的給她解釋。
    沈獻將視線從手機上移到了顧琛的臉上，定定的看著他。
    顧琛見她這般，驟然住嘴。
    “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
    顧琛臉上一閃而過一絲狡黠的笑，忽而又嚴肅起來，“不是說了，非工作場合，不要叫我顧總的嗎？”
    “好的顧總！”
    沈獻剛被他小耍了一下，很利落的當場就報了仇。
    顧琛呲呲牙，往訂單裏多加了兩罐啤酒。
    他就喝！就喝！
    喝三罐！
    沈獻翻看著手機，上麵有陳諾發過來的消息：
    “年會進行的很順利，有知名主持熱控場，還有我們三個全力以赴的維持現場，大家都很盡興，還在聊。”
    “你怎麽忽然就走了呢？招呼都不打一下，馬琪說你有急事離開了，你怎麽跟她說不跟我說？”
    “不過馬琪去趟衛生間回來也怪怪的，但也在很用心的和主持人打配合。”
    接連好幾條，還有一些現場的照片和小視頻。
    沈獻看到馬琪的名字眼神暗了暗，她剛才是不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她雙手捧著手機，飛快的給陳諾回複信息：“衣服和包辛苦你幫我帶回去。今晚辛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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