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樓的電梯平緩上升。
    剛回到三十三樓的顧琛，在一場強密度的會議後，有些疲憊。
    “幫我衝杯黑咖啡，謝謝。”
    他隨意的鬆著領帶，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對一旁的馬琪說道。
    “好的顧總，馬上！”
    話音落，馬琪人已經起身往茶水間走去。
    等她端著衝好的咖啡從茶水間走出來時，就看見林叔攙扶著顧老爺子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顧，顧老先生。”
    她的一聲稱呼，讓還在電腦前忙碌的另外兩個人也抬頭往這邊看來，陳諾和唐逸對視一眼，立刻起身大聲的打招呼，“顧老先生。”
    顧老爺子隻是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繼續大步往顧琛的辦公室走去。
    “顧總他剛開完會，我送您進去。”
    馬琪見狀，想要先進去給顧琛打聲招呼，卻被顧老爺子看出了她的心思。
    “怎麽？我進自己孫子的辦公室，還需要有人通報嗎？”
    被戳中心思的馬琪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不，不是這個意思，顧老先生。”
    多年商場沉浮的人，即便是古稀之年，顧老爺子身上的那種威嚴，還是很強大的。
    顧老爺子不悅的看了馬琪一眼，便大步朝前走去。
    林叔在快到門口時，快走兩步，直接將顧琛辦公室的門推開。
    顧琛正在桌後看著文件，門驟然被推開，他還以為是馬琪送咖啡進來了，頭也沒抬的說道：“放那就好。”
    半晌，沒有聽到杯子落桌的聲音，他才猛然抬起頭。
    隻見顧老爺子手撐著拐杖，正一臉慍怒的看著他，林叔則是落後一步站在他的身後。
    “爺爺？”顧琛趕緊起身，“您來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好讓人下去接您。”
    他說著話，人已經到了老爺子身邊，抬手就要攙扶他到沙發那裏坐下。顧老爺子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徑自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
    林叔見狀，轉身出去將門從外麵關上，然後負手立在一側。
    顧琛見狀，蹲下身來看著老爺子，溫和的問：“爺爺吃過飯了嗎？晚點我帶你去公司附近的餐廳，他家新出的養生菜品都很不錯。”
    “我這把老骨頭，哪敢勞煩顧總大駕親自請我吃飯！”
    顧老爺子別過臉去，語氣裏都是不滿。
    顧琛深吸一口氣，心裏也明白，是因為昨天自己沒有去老宅，所以老爺子才專程跑這一趟。
    “爺爺，您這說的什麽玩笑話，我是您的孫子，帶您享用美食，不是應該的？”
    他淺笑著，起身坐在老爺子旁邊。
    “最近在忙城西那塊地皮的事情，所以時間會比較緊張。”
    顧琛將實情說與老爺子聽，也算是對昨天自己為什麽沒能回老宅做了解釋。
    “忙到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了？”
    老爺子並不買賬，一雙眼審視的盯著顧琛。
    “爺爺——”
    “你不要叫我爺爺，你知道我昨天叫你回去是因為什麽事，既然你日理萬機沒時間理會我這個老頭子，那我今天就來找你。你倒是說說，我說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
    話音落，老爺子的視線在辦公室掃了一圈。
    “那個叫沈獻的在哪，讓她過來！”
    顧琛心裏一緊，不過很快就暗自慶幸起來，還好今天沈獻沒來。
    “爺爺，她不在這裏，今天請假了。”
    “請假？哼！還真是湊齊啊！”
    顧老爺子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顧琛道：“我不管今天她在不在，該讓你做的事情，你最好盡快處理。讓她離開申飛，還是讓她離開你，你自己定。但是有句話我要說清楚，我顧家的門可不是那麽好進的，她那樣一個女孩子，不可能成為我顧家的長孫媳婦。”
    “爺爺！”
    顧琛也站起來，他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好好和爺爺說一說他和沈獻的事情。但現在看來，不得不在此刻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我和沈獻，經曆了很多，上次二叔……也是她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救了我。爺爺，我這三十年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麽確定，我到底要選擇怎樣的一個人共度一生，隻有她，隻有沈獻，才能讓我覺得內心踏實，我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放棄她。”
    顧琛說的很快，語氣十分堅定，眼神更是透著前所未有的倔強。
    從小到大，大家都對爺爺的話言聽計從，他雖然沒有叛逆過，但也基本上秉承著家裏其他長輩的優良傳統，對爺爺很是尊敬。
    “啪！”
    老爺子毫不猶豫的一拐杖就掃在顧琛腿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顧琛猶豫情緒激動，說話聲確實大了些。這在老爺子眼裏，絕對是一種挑釁，對他絕對權威的挑釁。
    “爺爺！”
    顧琛顧不得腿上的疼，他定定的看按著顧老爺子，重複道：“你可以打我，也可以罵我。但是在沈獻這件事情上，我不會妥協。”
    顧老爺子氣的脹紅了一張老臉，他等著眼睛看了顧琛半晌，看他態度堅決，眼神堅定，更是氣的兩眼冒火。
    “好一個不妥協，我讓你不妥協，翻了天你？你是看著我現在年紀大了，你的叔叔們也一個個被你陷害到手無寸拳，你覺得你翅膀硬了？顧家誰也奈你不何了？”
    顧老爺子雷霆震怒，聲音如洪鍾一般在整個辦公室裏傳蕩開來。
    顧琛一再忍耐，換來的確實老爺子步步緊逼，他臉色一沉，將一直以來壓在心底裏的話說了出來。
    “二叔所作所為，爺爺當真一無所知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戳中了顧老爺子的軟肋，他眼神有片刻的閃爍，但很快又恢複鎮定。
    “二叔暗地裏操控一些運輸航線多年，我不相信爺爺完全不知道，不然，爺爺又怎麽會越過兩位叔叔，讓我坐上這申飛集團董事長的位子。我現在有理由懷疑，當初我爸媽慘死，就是因為發現了二叔的所作所為。這一點，爺爺難道你沒有懷疑過嗎？”
    “你放肆！”
    顧老爺子大吼一聲，緊接著一巴掌摔在顧琛臉上。
    這一巴掌，他用了全部的力量，在力的反作用下，他自己整個人也是身體歪了歪。
    顧琛更是被打的別過臉去，再轉回來時，右臉一整片紅腫，嘴角更是滲出了血來。他抬手輕輕擦掉嘴角的血絲，靜靜的看著眼前盛怒的爺爺。
    麵前這個發色泛白的老人，是他尊敬愛戴了三十年的爺爺，近來卻頻頻對自己動手。
    見到顧琛被自己打到嘴角留血，老爺子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你難道真的要讓這個家散了，你才甘心嗎？”
    顧老爺子凝視顧琛半晌，問出了一句令人發省的話。
    “爺爺，讓這個家變成現在這樣的，從來都不是我。”顧琛高大挺拔的站在老爺子麵前，要高出他一個頭，他這樣不卑不亢的態度，一時間，竟然顧老爺子也奈何他不得。
    顧老爺子氣的手指顫抖，他指著顧琛，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不管怎樣，想讓沈獻那樣的女孩嫁入顧家，你別想！”
    說完，拐杖一甩，將顧琛茶幾上的東西盡數掃路在地，方才憤怒的轉身離開。
    門外，馬琪她們低頭忙著手頭的工作，但是聽到裏麵不斷傳出來的爭吵聲，以及物品被砸落在地的聲音，終究不能安心工作，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辦公室的方向。
    那林叔站在那裏，反倒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般。
    直到顧老爺子要出來的時候，林叔才彷佛有感應似的連忙打開門，將人迎了出來。
    透過門縫，外麵的三人看到顧琛頭發微亂，嘴角帶血的站在辦公室中央，他的腳下，是熟悉的茶幾上的擺件和茶杯。
    見顧老爺子出來，幾人起身送客。對方卻看也為看她們一眼。
    在林叔的攙扶下，顧老爺子很快就離開了三十三路。
    等到兩人上車後，老爺子愣怔的盯著前方半天，才緩緩開口問了一句他自己都沒想到會這樣問的問題。
    “老林，真的是我老了嗎？”
    剛才裏麵發生的一切，林叔站在門口自然也是聽的一清二楚，是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的。
    林叔跟著老爺子多年，知道這時候的他想聽什麽。
    “老爺子您老當益壯，精氣神兒好著呢。”
    也不知道這恭維的話老爺子有沒有聽到，隻見他雙目暗淡的轉頭看向車窗外，僵直地身體彷佛坐成了一座雕塑。
    在顧老爺子走後，那三個人都有些擔心裏麵的顧琛，卻又覺得這時候進去不太好，擔心顧琛麵子上過不去。畢竟，沒有幾個老板，願意自己的下屬看到自己被爺爺訓斥。
    還是連罵打帶的那種。
    最後還是唐逸自告奮勇，端著馬琪重新衝好的熱咖啡給顧琛送了進去。
    在這三個人裏麵，要說誰更適合在此時安慰顧琛，那自然非唐逸莫屬，畢竟，他們也算是沒有公開的堂兄妹。
    “顧總，您的咖啡。”
    唐逸像沒事人一樣，走過去將咖啡放在桌子上，然後蹲下身開始收拾地上散亂的東西。
    顧琛人坐在沙發上，他舌頭頂了頂內顎，裏麵剛才被牙齒蹭破了一大塊，此時疼的讓人清醒萬分。
    “先出去吧，不用收拾。”
    他此刻隻想靜一靜，從剛才爺爺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是知道二叔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的，他原本隻是推測，是試探，但是爺爺的表情出賣了他。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知道！
    嗬！
    多諷刺啊！
    那他父母被二叔設計陷害的事情，爺爺又知不知道呢？知道的話，知道多少呢？
    顧琛忽然從心底裏泛起一陣寒意，這就是他這麽多年生活在一起的家人？
    唐逸抬頭看了一眼顧琛，見他的臉腫的厲害，轉身從冰箱裏拿了一個冰鎮的罐裝可樂遞過去，“您先敷一敷吧。”
    顧琛沒有拒絕，將東西接了過來。
    唐逸將收拾了一半的東西拿在手裏，正準備離開，又被顧琛叫住。
    他說：“今天的事，不要讓沈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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