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晴跟著郭懷鬆來到了縣供銷社四樓的餐廳，郭懷鬆自己掏錢，幫湯晴買了一份員工餐。
    湯晴吃驚地問道：“郭經理，怎麽你帶個人來吃飯，還要掏錢的？”
    郭懷鬆笑著說道：“以前倒是不用，不過上一次有個鄉鎮供銷社附屬廠的廠長來匯報工作，就是江主任自己掏腰包付的飯錢，從那以後，大家也都不好意思了。”
    湯晴皺著眉頭說道：“這會不會有點矯枉過正了？”
    郭懷鬆笑著說道：“應該不算吧，畢竟主任沒有宣布帶朋友來吃飯一定要交錢，隻不過大家自覺執行了而已。”
    湯晴笑著說道：“今天讓郭經理破費了，改天我單獨請你。”
    郭懷鬆擺了擺手，說道：“一頓工作餐，不用那麽客氣。”
    說著，他便帶著湯晴找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湯晴笑著問道：“你們江主任平常坐哪個位置？”
    郭懷鬆往食堂角落的一張桌子指了一下，說道：“看見那邊空著的幹淨的桌子了嗎？平常江主任都坐在那裏吃飯。”
    楊曉萍今天上午開完例會，沒有急著回公司，就在縣供銷社和何春峰商量在城北開設針對散戶批發店的事宜。
    中午的時候，她便和何春峰一起下樓吃飯。
    郭懷鬆看見楊曉萍從餐廳外走了進來，笑著說道：“小湯，剛好楊總也在，要不要打個招呼？”
    湯晴回頭一看，隻見楊曉萍跟著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後，那中年男人眉毛濃密，長的很是嚴肅。
    湯晴問道：“楊姐前麵的那位，是你們的主任嗎？”
    郭懷鬆笑著說道：“那位是何副主任，江主任好像還沒來。”
    楊曉萍打完飯，並沒有跟著何春峰，而是在餐廳看了一圈，以前她都是習慣和郭懷鬆一起吃飯的，這會一看，不光看見了郭懷鬆，還看見了湯晴。
    楊曉萍還納悶，這兩個怎麽搞到一起去了，郭懷鬆的兒子都快上初中了啊。
    郭懷鬆正衝著她招手，她便端著盤子過去了。
    湯晴站起來打了聲招呼：“楊姐，剛剛來你們商場轉轉，看見你的營業員挺熱情的，就去找郭經理請教管理上的問題，這不到飯點了，郭經理便請我上來吃個便飯。”
    楊曉萍這才明白，原來湯晴今天是來逛街的，便笑著說道：“歡迎歡迎，順便也嚐嚐我們單位的食堂。”
    郭懷鬆笑著說道：“我們哪有什麽新的管理製度，隻不過是獎金跟業績掛了鉤而已，對了，江主任呢，怎麽沒看見他下來吃飯？”
    楊曉萍笑著說道：“哦，這個不清楚，剛才我在何副主任那裏。”
    湯晴說道：“楊總今天來縣供銷社辦事嗎？”
    楊曉萍笑著說道：“每周例會，剛好有點事情要匯報，所以上午留在這邊了。”
    人家工作上的事，湯晴也不好多問，紅旗商場的周彩雲已經去楊曉萍那裏上班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提工作的事情。
    一直到吃完飯，湯晴也沒有看見江東平來吃飯，隻好先回去了。
    下午的時候，小川商場罷工的事情愈演愈烈，職工們已經撤離商場直接回家去了，這是冷暴力對抗，我也不鬧事，你不發工資，我就是不上班。
    其實小川商場的問題遠沒有像一些工廠那麽嚴重，不光工資發不出來，連生產都停了。
    但小川商場問題的導火索是毛棟梁隻給經理及經理級以上的幹部發了工資，並且因為他年前又換了一輛小汽車，員工們本來就有怨言，再加上梁家華處置不當，毛棟梁遲遲不肯給出承諾，這些事加在一起，徹底把職工們的怒火給點燃了。
    縣織布廠，職工們堵在新來的廠長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主任劉愛華，站在廠長辦公室的門口，大聲地向廠裏的職工解釋著：“大家聽我說，張廠長已經在努力的為大家解決問題，這件事情還需要縣裏的幫助，你們也知道，這兩年我們的產品跟不上時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要更換設備，就需要大量的資金，廠裏肯定是拿不出來的，張廠長已經和縣副縣長溝通了。”
    一個年齡稍大的工人站出來說道：“劉主任，廠裏的困難我們都知道，但我們也要生活呀，你們廠裏好歹給安排安排，盡早給我們發點工資啊。”
    另外一個工人說道：“大家不要相信他，方廠長的愛人和女兒，就是被她趕走的，我看那個新來的廠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一來就把人家孤兒寡母地給趕走了，哪裏會管我們這些職工的死活？”
    他這麽一說，人群裏立馬有人竊竊私語，邊說還邊向劉愛華投來不善的目光。
    劉愛華見外麵的人暫時沒有過激的行為，便推開廠長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廠長，這件事情到底該怎麽辦？”
    廠長張厚林說道：“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銀行我也去了，謝福縣長的辦公室，我也跑了，可一直都沒有一個說法。”
    副廠長陸建軍皺著眉頭說道：“你說這幫職工怎麽好好的就鬧起來了呢，是不是有人挑動的？”
    劉愛華也點點頭說道：“廠長，要不然我看處理幾個帶頭的吧，否則以後的工作很難做。”
    張厚林想了想，也一臉無奈的說道：“還是不要了，我怕會起到反作用，我聽說，不光是咱們廠子碰到這樣的問題，隔壁好幾個廠子的職工，今天不知道怎麽了，都碰到了這樣的問題。”
    副廠長陸建軍也說道：“是啊，劉主任，這件事情不要小題大做，職工們隻是想要工資而已，而且剛才我和張廠長已經出去和他們解釋過了，他們要想守在這裏，就讓他們守在這裏吧。”
    縣政府。
    謝同知已經得知了小川商場職工罷工的事情，氣的拍桌子大罵：“毛棟梁，他這是找死，本來還沒功夫收拾他，他可倒好，自己冒出頭來，查，馬上派人下去查，他不是有一輛本田的小汽車嗎，把那輛小汽車給我賣了，用來給職工發工資。”
    程繼華和祝予輝也不敢耽擱，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好，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事件，當即帶著工作組，去了小川商場。
    同樣，作為縣裏的國營企業，小川商城曾經的家底也是頗為豐厚的，其商場大樓比縣供銷社大廈還要早蓋了幾年，可想當時之輝煌。
    年初的是時候，縣裏主管部門已經對小川商場進行過審計，除了公款吃喝比較嚴重之外，再有就是毛棟梁在年前給自己換了一輛本田的小汽車，到倒沒有發現別的問題。
    這些在當時來說，並沒有相關規定約束，隻能說是作風問題，再加上等待縣裏解決問題的國有企業很多，縣裏暫時也顧不上小川商場。
    程繼華到了小川商場，也沒跟毛棟梁廢話，責令他馬上解決職工的工資問題，恢複營業，否則就賣掉小川商場的那輛新買的本田小汽車，用來給職工發工資。
    毛棟梁當時就慌了神，當時也是鬼迷心竅，一時衝動才換了輛新車，並且當時的黃書記也坐過，很是喜歡。
    原本毛棟梁想著，年底有一波經營旺季，應該是不會影響商場的資金鏈。
    誰知道過年那段時間，小川商場的經營情況還不如上一年，這也跟今年國有企業衰敗的大環境有關。
    好多職工都發不出工資，消費自然就少了。
    毛棟梁轉來轉去，也沒有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這個年代，要去銀行貸款，沒有上級部門的批示是不行的，賣車，新買的本田雅閣小四十萬，就算現在隻賣二十萬，縣裏也少有人買得起。
    程繼華看著焦頭爛額的毛棟梁，氣不打一處來，知道他解決不了，便給謝同知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謝同知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讓縣供銷社把他的車買下來，先把職工的工資發了？”
    程繼華笑著說道：“總不能咱們政府出錢買下來吧？”
    謝同知笑著說道：“程繼華，你這是坑江東平嗎？”
    程繼華笑著說道：“我這怎麽是坑江東平你，他這還占了便宜呢，再說這個車賣給私人也不合適，貴了賤了的，到時候說起來都有國有資產流失的嫌疑。”
    謝同知笑著說道：“那你自己問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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