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之後，羅誌堅便打開了話匣子，直接和江南聊開了：“兄弟，看著好年輕啊，剛剛聽周姐介紹，你還是在讀博士？”
    江南說道：“嗯，開學就讀博二了。”
    羅誌堅又說道：“一直聽說周姐對這個事情挺上心的，沒想到她真的把他們清北的高材生請來了，一會咱們到了縣城裏，那邊會有當地的幾個項目經理配合你，我們縣比較小，沒有設計院。”
    想讓對方請設計院的同誌幫忙，是胡曉棉師姐最初提出的建議，畢竟設計院做結構設計工作的，專業知識會比較紮實一些，尤其是對各種建築設計規範肯定是更加熟悉的。
    江南說道：“沒關係的，學校的建築並不複雜，之前的教學樓建築一般都是磚混的，有些其實都不用儀器檢測，肉眼都能看出問題的。”
    羅誌堅笑道：“兄弟，你這話或許有道理，但是直接說出來肯定是不太合適的，不管有沒有問題，最終不還是要落實數據上的嗎，你總不能跟領導說，我一眼就看出來就有問題，這樣的說法太主觀了，但是呢，我個人也不否認，部分學校的樓可能確實存在你說的現象，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建得比較早，我們縣曆來財政都不富裕，撥給各個學校的也不多，早些年，有些學校就自己找人建，還是不是正規的建築公司，建築公司那是請不起的，就是普通的泥瓦工，連個設計都沒有，就那麽稀裏糊塗地蓋，十幾二十年前，哪有什麽監管，什麽標準的，有些問題也不是現在造成的，都有曆史原因，說白了還是沒錢。”
    羅誌堅一開口，江湖氣息還是比較濃的，這讓江南都有點懷疑這家夥到底是不是體製內的了，尤其是教育口的。
    不過江南也聽出來了，這家夥一方麵不希望檢測出問題，另一方麵，又對可能會暴露的問題提前找補。
    想了想，江南試著問道：“羅哥，如果這些問題我們提出來了，你們縣裏打算怎麽辦？”
    其實江南得到是兩個答案，一個是如果真的發現了危房問題，縣裏會不會及時加固，其次就是，如果不是什麽曆史問題，縣裏會不會針對相關負責人問責。
    羅誌堅說道：“兄弟，有什麽問題你盡管提，不要有什麽顧慮，畢竟問題已經挖到這個份上了，總不能最後臨門一腳，你們給打了折扣吧。”
    又是搗糨糊。
    江南說道：“羅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隻能給出鑒定，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把報告提交了，你們當地大院現在有多少意願或者能力去解決這個問題呢，如果解決，能解決到什麽程度？”
    羅誌堅忽然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這才說道：“我隻能說，如果問題擺到桌麵上的話，班長，行政班長他們總是要想辦法解決的，周姐的脾氣我了解的，這幾年她一直在推動這個問題，如果我們大院不解決，明年開達人代理聚會的時候，她還是會提的，畢竟娃娃們的事情不是小事，不過呢，我們那個地方確實也困難，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們當地大院的辦公樓，在你們眼裏可能都是危房，所以這個問題，我估計，即便今年解決不了，大院總是會給個說法，明年還是後年，總歸是有期限的。”
    江南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羅誌堅的態度江南已經讀懂了，這事不怎麽好辦。
    來之前，江南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當地大院真的有困難解決不了，隻要他們有解決這個問題的意願，那江南就自己出錢解決這些問題；
    但如果是江南出錢解決危房的加固問題，那就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是東南七建施工，最低限度也是監管施工。
    有些時候，企業想做點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有些話也不能說到明麵上；
    很多時候，明明是對大多數人好的事情，但是對個別人，尤其是還處在關鍵位置上的個別人沒好處的事情，人家也是不願意費時費力地配合你工作的，這種事，前世江南在中字單位見多了。
    車子一路沿著山穀的公路一路向前，忽高忽低的開了一個多小時，快十點的時候，終於到了川北縣。
    縣城不大，看著也不算繁華，但在江南眼裏，卻很有自己的特色，這個年代的城市，大多都有自己的特色，不像幾年十年以後，在地產的驅動下，千城一麵。
    車子進了縣城沒多久，徑直拐進了一所院子，進了院子就是一個大上坡，然後車子在一塊寬闊的廣場前麵停了下來。
    江南抬頭一看，原來是到酒店了。
    雖然是縣城的酒店，但是看著很新很不錯，六層的酒店大樓，旁邊還有兩層的副樓餐廳，而且整個酒店本身就建在了地勢比較高的地方，顯得頗為氣派。
    羅誌堅回頭說道：“兄弟，我先帶你去安頓下來，然後咱們先休息一下，一會吃個午飯，我帶你嚐嚐咱們當地的特色。”
    江南納悶地問道：“咱們安頓下來就先開始工作吧，吃飯的話，中午隨便找個地方對付兩口就行了。”
    羅誌堅擺了擺手，說道：“幹活不著急，大熱天的，你先休息一下，你們都是國家的人才，千裏迢迢地從帝都來的，總不能一到我們這裏就立馬讓你們幹活吧，這也不是待客之道不是嗎，客隨主便，你就聽我安排吧。”
    江南無奈，隻好拿著行李跟著羅誌堅下了車。
    進了酒店的大堂，前台小姑娘見到羅誌堅，似乎認識他一般，隨即從前台裏找出兩張房卡，遞給了他。
    羅誌堅隨後交給了江南兩張房卡，說道：“走吧，我帶你們先上樓上安頓下來，你們先休息一會，吹吹空調，困的話，就睡一會兒，等到飯點的時候，我叫你們吃飯。”
    到了樓上客房，羅誌堅把江南二人安頓好之後，便離開了。
    羅誌堅走了沒一會，孟悅過來了。
    她皺著眉頭看著江南，好半天才說道：“小江總，有些不對勁，對方似乎不想讓你們去檢測教學樓，而且，這個羅誌堅，可能不是什麽教育口的人。”
    孟悅說話簡單直接，從來不拐彎抹角。
    江南說道：“恩，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這也正常，如果我們真檢測出問題，不管是教育口，還是承包商，臉上都不好看。”
    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周華梅請了市裏相關單位的那些負責人，一晚上人家都沒有提過檢測鑒定的事情，也沒有給江南他們一行人介紹過任何一個學校的情況，現在想來，這也說明了人家根本不願意沾這個事，有可能隻是礙於周華梅的麵子，才過來作陪的。
    正說著，江南收到了毛禹的短信：怎麽樣，見到可奈子了嗎？
    江南也沒心情跟他說網友的事情，直接回短信問道：我到了川北，現在被安頓在酒店，沒能去川北中學，你那邊進展怎麽樣？
    根據江南拿到的川北縣這邊的檢測計劃表，第一站就是川北中學，而且昨天毛禹也跟江南說了，那個叫野晴可奈子的網友，今天會在川北中學等江南。
    很快毛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電話接通，這家夥神秘兮兮的說道：“師兄，你也被控製在酒店了，我跟你一樣，其實我們九點就到安城了，但是來了之後，也是直接被安頓在酒店了，周阿姨現在好像在跟對方聊著什麽，到現在好像也沒什麽進展，也不知道白乙拉師兄那邊怎麽樣了？”
    江南沒想到安城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那邊可是周華梅跟著去的，便說道：“師兄去的武平縣比咱們都遠，估計中午之前才能到，但是從我們兩隊的情況來看，師兄那邊大概率是不樂觀的，我覺得，有人不希望我們去檢測這些教學樓。”
    毛禹在電話那頭說道：“恩，這種事情太敏感了，我覺得我媽草率了，或許她以為這個周阿姨能解決這邊的問題呢？”
    江南說道：“有些話咱們沒法明麵上說，或許是周阿姨一再堅持，所以這邊便讓她安排人走走過場，還有，我感覺接待我的人，就是那個姓羅的，自稱是教育口的，我感覺他不是體製內的，如果不是體製內的，那麽你覺得誰最不希望我們去檢測？”
    毛禹在電話裏那頭恍然大悟道：“靠，我明白了，師兄，你多注意安全，如果對方實在不讓你檢測，那就拉倒吧，咱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就你一個人，拗不過他們的，我趕緊給白師兄發短信，提醒他不要跟人家頂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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