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虞箏才知道，事情發酵的第一時間，顧亦棠就給他們打電話，警告他們別出去亂說。
    好歹都是大學生，該有的智商還是有的。
    很快就意識到，虞箏的身份可能沒那麽簡單，老老實實閉上嘴巴。
    不對外說，並不代表不對內說。
    虞浩憋了好幾天，終於在回到虞家的那個晚上，趁晚餐時試探性開口：“你們最近有沒有看到網上的消息？有人說妹妹就是蘇蔓蔓？”
    坐在他對麵的虞宸點點頭：“看到了，估計是有人嫉妒蘇蔓蔓，陷害她的時候把妹妹牽扯了進去。”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他給虞箏打過電話，問她要不要報警。
    虞箏說禦藥堂已經在處理這件事，讓他暫時不要插手。
    陳慧珍驕傲的冷哼：“嫉妒有什麽用？蘇老師就是喜歡我們箏箏，願意帶她一起做研究。”
    虞宸道：“沒想到蘇老師還那麽年輕，我還挺想認識她的，希望有機會能見上一麵。”
    “額……你見過她。”虞浩小聲說。
    “不算見過，長什麽樣我都沒看清。”那次禦藥堂舉辦的交流會，蘇蔓蔓確實出席了，可惜她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兩人也沒說上話。
    嚴格來說，不能算見過。
    虞浩實在憋不住了，吞口唾沫小聲說：“不，不是謠言。”
    虞宸冷冷看他一眼：“外麵的人造謠還不夠，自己家裏的人也要造？”
    “你們難道就沒發現，我前幾天一直失聯？因為我糾纏蘇蔓蔓，被當成間諜抓起來了……”被抓好幾天家裏竟然沒人找他，虞浩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將當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後來消息在網上發酵之後，安全局還給我們打電話，不準我們泄露消息。”
    啪嗒——
    虞宸和陳慧珍手裏的筷子同時掉在桌上。
    目瞪口呆。
    虞箏真是蘇蔓蔓？
    而且她還在國家科學研究院工作？雖然隻是個實習助理。
    更過分的是，身後有國家安全局幫她隱瞞身份。
    所以虞箏，她究竟是什麽人？？
    虞浩的心情也很複雜，他長長歎口氣：“後來我上網查過，蘇蔓蔓的簡曆缺失嚴重。但是她姓蘇，又擁有禦藥堂那麽多股份，很明顯就是蘇家人。”
    “……”
    “……”
    虞宸和陳慧珍突然陷入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慧珍才找回自己飄忽的思緒：“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對她充滿偏見？”
    當初根據虞錦鴻得到的消息，虞箏被一對鄉村醫生夫婦養大，已經輟學好幾年。
    所以從一開始，全家人對她的刻板印象就是鄉下丫頭。
    在他們眼裏，虞箏拒絕虞雪薇的二手奢侈品，是不識好歹。
    在酒會上拿酒潑人，是沒有教養。
    想到高級酒店吃飯，是愛慕虛榮。
    可反過來想想，也許她自己就是錦衣玉食嬌養長大的，虞雪薇的二手奢侈品在她眼裏連垃圾都不如。
    敢在酒會上潑人，是因為見過世麵，懶得受那個委屈。
    有時候會想跑到高級酒店吃飯，那是因為她本來就過慣了這樣的生活。
    虞浩小聲說：“還記不記得她剛來的時候，包上掛了一個小掛件，虞雪薇說是某奢侈品冬季限量禮盒的附贈品。”
    陳慧珍愣愣點頭：“我記得。”
    那個限量禮盒是送給會員的禮物，年消費五百萬以上才能獲得。
    她不相信虞箏能拿到，用假貨太丟人，當場就嗬斥讓她拿出去丟掉。
    虞箏也很乖巧，反手丟進垃圾桶裏。
    “這次我碰上她，她包上也掛了一個差不多的。我同學說，那也是禮盒附贈品。上麵裝飾的鑽石全是真鑽，外麵炒到十來萬一個。”
    陳慧珍一愣，漸漸紅了眼圈。
    也就是說，當時虞箏的小掛件肯定是正品。
    隻是她聽虞雪薇挑唆，連問都沒問一句就斷定她買假貨。
    她在外麵錦衣玉食，隨便一個小掛件都能買輛車。
    結果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後，從一開始就被擺在最卑微的位置。
    沒有人關心她在乎她，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用充滿偏見的觀念，不停踐踏她。
    可即使是這樣，虞箏也從來沒有什麽怨言。
    她明明那麽優秀，從小被嬌養，究竟心裏要有多少愛，才能在虞家住保姆間，穿二手貨，還要忍受每個人的冷言冷語？
    “何止是偏見？是排擠，是不屑，是從心眼裏的看不起。”虞宸也沉默了許久，好一會才恍惚找回自己的聲音。
    怪不得虞箏那麽絕情的要跟家裏斷絕來往。
    原來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直都在放下尊嚴，放下身段，企圖融入這個家。
    可是她的忍讓遷就，換到的卻是全家人變本加厲嫌棄。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鄉下丫頭虞箏，就應該替千金小姐虞雪薇嫁給殘疾人。
    結果……
    嗬嗬，小醜竟是他們自己。
    虞箏當初能一忍再忍，是因為心中有愛。
    最後決然離開，是因為心灰意冷。
    她曾經那麽滿懷期待的走進虞家，要攢夠多少失望，才會那麽絕望的離開？
    他們對虞箏的傷害，這輩子真的還能彌補嗎？
    ***
    網絡時代，熱度來得快去得更快。
    關於蘇蔓蔓真實身份這件事，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有在s大內部，依舊有人在討論。
    大部分人認為這就是扯淡，小部分看過照片的則堅定不移認為，他們的同學虞箏就是蘇蔓蔓。
    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兩個人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認定歸認定，又沒什麽證據。
    事情鬧成這樣，學校自然也得到消息。
    永遠衝在吃瓜一線的輔導員，還特意給虞箏發消息谘詢。
    消息已讀，無人回複，自然也就無從證實。
    醫學係係主任實在很好奇，暗搓搓找到校長：“校長啊，這個事您怎麽看？”
    校長手裏捧著保溫杯，幾朵淡淡的菊花和鮮紅的枸杞在溫水中漂浮。
    他目光迷離，頗有世外高人的即視感：“我一般用手機看。”
    係主任：“呃……”
    校長淡淡道：“我問你，虞箏同學是怎麽進的我們學校？”
    “正常錄取。”
    “分數夠嗎？有沒有人采取不當正當手段？”
    “那肯定沒有，一切符合流程。”
    校長敲敲桌子：“那不就行了嗎？她正常報考我們學校，分數達標被錄取。作為學校方，責任就是正常教授每一個學子專業知識。不管她是蘇蔓蔓還是王蔓蔓，現在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虞箏。”
    係主任似乎懂了：“您的意思是？？”
    “她一個大一的學生，在科學研究院連遞燒杯的資格都沒有。”
    “這麽說……”
    “蘇蔓蔓以前的信息查不到，醫科大還主動出來認領，十有八九是特招。能被特招的隻有一種人，為國家做過巨大貢獻。”
    係主任瞪大眼睛：“難不成是特殊……”
    校長意味深長道：“她現在是你我的學生，為人師表，咱們有責任要保護她。什麽都不知道，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來，商量一下咱們能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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