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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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廿八,宜嫁娶,宜喬遷。
    離薑鈺到徐州府已過去六七日,胡家二郎身體好轉了許多,已經能起身到院子裏走幾圈了。
    眾人都覺得他已然好轉,唯獨隻有薑鈺一人,每日見著他都感歎上蒼有好生之德。
    身纏的怨氣宛如濃墨,居然還能在相陽的湯藥下醒過來,真的是奇跡。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口中所說,為了情愛,無論對方如何都願意?
    薑鈺實在不懂。
    徐州府前一日還是細雨蒙蒙,今日卻是放了晴。
    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薑鈺起身,聽見院內一陣喧嘩,十分熱鬧。
    推開門,內院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來來去去不少下人端著瓜果炒貨,掛燈籠,貼綢緞。
    她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胡裴兩家結親的日子。
    看看日頭,算算時辰,胡家應該已經去接親去了。
    王家小子見到薑鈺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他受主家吩咐在這裏等兩位小仙師,已經在院子裏等了一些時候了。
    他上前作揖:“小仙師您起了,等郎君接親回來禮畢後,申時開席,主家吩咐小的一定請小仙師去觀禮。”
    薑鈺對他點點頭,轉頭看向對麵相陽的房間問道:“他呢?”
    “相陽小仙師說想跟著去瞧瞧接親,早一步出去了。”
    薑鈺收回目光,臉上露出一些歉意:“我可能得麻煩小哥幫我跑一趟了,昨個修行了一夜,這會餓的厲害,能幫我拿點吃的嗎?”
    王家小子應承下來,見著薑鈺轉身回了廂房才離開院子。
    屋內進了些寒氣,悉數在燃著的寥寥沉香中化解無蹤,默默從暗處走了出來,嘴裏叼著那隻灰色的羽毛,跳上了桌放了下來,金色的瞳孔倒映出薑鈺低沉的臉色。
    她在桌前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小鈺,咱們還是按兵不動麽?”
    她捏起羽毛,手中翻轉仔細看著,羽毛上的炁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但依稀能看出羽毛的主人並非泛泛之輩。
    薑鈺眯了眯眼:“咱們都被警告了,若是貿然動手,豈不是很拂了人家麵子。”
    “區區羅刹鳥而已,隻不過憑著妖丸分身所以猖狂罷了,隻要還沒奪人身變成肉身羅刹鳥,沒有拿不下的。”
    默默舔了舔爪子,表情有些不屑一顧。
    薑鈺托著腮,放下了羽毛,右手輕輕敲擊著桌子,陷入了沉思。
    這隻羽毛,正是那日與她交手的羅刹鳥的羽毛。
    雖然用作偷襲,但意不在此,而是想要警告她。
    但若不是這隻羽毛,她還不能確定,纏上裴家娘子想要奪舍對方的是羅刹鳥。
    如果僅僅是羅刹鳥,她和默默便能輕鬆解決。
    但羅刹鳥此時可能已經將裴家娘子奪舍了,奪舍人身的羅刹鳥,叫肉身羅刹鳥,雖然隻是加了一個前綴名字,但兩者已經是天差地別。
    前者僅僅傷人而不取人性命,後者則是能長成為禍一方的大妖!
    現在徐州府內還沒有傷人性命的事情傳來,裴元紹那頭也沒有動靜,想必正是還不成氣候……
    至於對方會在什麽時候動手?
    薑鈺心想,也許就在胡裴兩家大婚這兩日了。
    這場離奇的姻緣,注定不會發生什麽好事情,但能除去禍患,也不算是白白犧牲。
    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那天你去禦靈府送的信確定交給他們手裏了嗎?”
    收到羽毛的第二天,她就寫了一封信交給默默帶去禦靈府了。
    既然人家防範著她,那她就不能在明麵上出手。
    要是禦靈府能在大婚當日來做防範,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默默點點頭:“我放在了東市禦靈府內的書房,是見到有人進去看了信才走的。牌子我也放在那了。”
    嘶……那沒道理都現在了,還沒有派人過來呀。
    難道是防範著她?
    ……
    禦靈府還真就是防範著她。
    那二人在跟蹤失敗後的第二日,回到禦靈府,向李寒光稟報此事,氣的他一巴掌拍到了矮案上。
    嚇得兩人連連後退,半是恭敬半是害怕的跪在了地上。
    開玩笑,七殺星李寒光可是星衍宗的煞星。
    最是眼高於頂,在他心中隻有打得過和打不過的分別,門內被他踩在腳下的人不計其數。
    他自詡世間同齡人與之比肩寥寥無幾,性格更是古怪無比。
    那個來自登仙閣的薑鈺居然膽敢脫離了他的計劃,簡直是火上澆油!
    煞星發飆,旁人自是不敢出聲,廳室內噤若寒蟬。
    李寒光冷著臉,狹長的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若不是怕打草驚蛇,他早就自己出手了。
    銜雲山是什麽地方,傳說中的蜀地仙山,明麵上的修行禁地。
    從古至今這麽多修行人為了仙山傳說而前仆後繼,卻在路途中身死道消。
    星衍宗祖師爺陶星衍可謂是當世奇才,去拿仙山銜雲也是九死一生。
    具他口述銜雲山確實不負仙山之名,但卻更像是方外之地,危險重重,所以立下門規,未至化境,不可輕易上山。
    所以就算是銜雲山在那,星衍宗也無人去。
    而那名叫薑鈺的黃毛小丫頭居然口口聲聲說自己來著銜雲山登仙閣。
    且不說登仙閣是個從未在江湖現身過的門派,就是她自稱來自銜雲山都是個謎團。
    事關星衍宗法寶銜雲飛刃,他不想馬虎對待。
    李寒光想到此處,目光中有些狂熱。
    銜雲飛刃中藏著南海紫雲山禦劍術的秘密,若是能破解其中奧妙一二,他此生無憾!
    他從雙屏山上下來,特意向師兄貪狼星手下借了財帛,官祿兩個擅長打探的弟子,正得意著正好能排上用場,結果沒想到毫無收獲。
    但毫無收獲並不是最壞的結果,壞的是他們是被人發現了才打道回府的。
    薑鈺此人捉摸不清,不像萬象穀那小子這麽淺顯。
    那二人半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卻不想此時有人敲門走了進來。
    李寒光抬眼,發現是徐州府禦靈府的主事人,馮夢生。
    來人一派書生打扮,手中捏著一封信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財帛官祿二人,出聲道:“春寒透骨,怎麽還在地上跪著?”
    “馮先生。”
    李寒光難得有了好臉色:“你怎麽過來了?”
    禦靈府雖脫胎於星衍宗,但各地分衙裏的高手也並非都是星衍宗出來的弟子,其中不少人是朝廷安插來的,這馮夢生,便是其中佼佼者。
    李寒光敬他身手,也忌憚此人。
    馮夢生臉上帶笑,將手中的信件遞了過去。
    “星主不如先看看這個。”
    他略帶疑惑的接過信,越往下看臉色越差。
    “有禦靈府在的地方居然還會出現肉身羅刹鳥?這種事情還不派人去協助那兩個術士,跑來找我做什麽?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這話罵的難聽,但馮夢生神色不變,隻是摸了摸胡子話頭一轉道:“馮某聽聞星主最近在查那個從銜雲山出來的丫頭,可有進展?”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李寒光臉色更是能掉冰渣子,他冷著臉道:“你不必顧左右而言他,我找人是找人,你們該去驅趕邪祟才是正途,二者有什麽關係?”
    “星主想岔了,馮某不是這個意思。”
    馮夢生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這封信送來的時候還帶著禦靈府的令牌,想來正是那個小丫頭送來的。星主就不想一石二鳥?找到你想要的消息麽?”
    一石二鳥?李寒光眯了眯眼。
    “星主。”馮夢生緩步上前來,作揖道,“咱們按兵不動,自然就有佳音到來。”
    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
    李寒光冷哼一聲:“要是她跑了呢?”
    “禦靈府的能力,星主,你還不了解嗎?”
    “好!”李寒光撫掌而笑,“馮先生算無遺漏,我自然信你。但若是得不到我想要的消息,損了禦靈府的名聲,可別怪我向師兄說道說道了。”
    他可是要定了銜雲飛刃中的禦劍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