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少女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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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你要下山”
    陰幡兒臉色一變:“小丫頭,不是,你聽我說了這麽半天,你居然想下山”
    “你以為你能打得過山下的那位”
    薑鈺理了理散亂的頭發,將其束做馬尾,一雙水盈盈的眼中滿是嚴肅。
    “待在此處不是辦法,不如下山直搗黃龍,求一線生機。”
    “要是被抓住做了生祭品……俺才不管你的事。”
    陰幡兒嘴裏正嘀嘀咕咕,聽她這麽說,忽然嗤笑一聲:“一線生機若是有那麽好求,俺還在這裏蹉跎四十多年幹什麽,若是你敵不過,可別拖累俺!”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薑鈺衝他笑了笑:“帶路吧,我要找幾個人。”
    ……
    先不說同行幾人有沒有都來到此處,薑鈺冥冥之中總有預感,下山去村子中能找到沈摘星。
    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推動著她前行。
    從銜雲山下來開始,師父失蹤,她被推著解決了羅刹鳥的事情,到海棠香國,拿到了父母遺物,又意外來到此處封印之中。
    薑鈺從未想過要主動招惹事端,但世事卻不放過她。
    師父為什麽會失蹤
    沈摘星又為什麽會被師父動用禁術生魄拘在了風生獸體內
    她自己到底為什麽成為的孤兒,她的父母……
    薑鈺將手輕輕搭在了紅葫蘆上,內心一片寧靜。
    不管後事如何,眼前的困境解決了才能再談。
    下山的路其實很好走,隻一條山道就能走到穀底。
    眼前的山瘴迷霧統統散去,錯落的屋舍便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薑鈺抬頭望了望,月照當空,估摸著已經到子時了。
    整個山窩小村沐浴在月光之下,十分的安靜祥和,也驅散了一些她心裏籠罩的陰霾。
    陰幡兒見她就要提腳往前走,嚇得腿都軟了,他趕忙攔住薑鈺,緊張的咽口水。
    “小丫頭,俺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你手裏捏著了,你可得想清楚了,這一進去,可就真是九死一生,若是出了什麽事,俺可護不住你。”
    薑鈺歎了口氣,掰開他的手。
    “你放心吧,我不是衝動行事的人,若有什麽危險必定以保命為先,不會讓你希望落空,困死在這裏的。”
    “這樣好這樣好,你實力太差了,打不過一定得跑才行。”
    聽著陰幡兒嘀嘀咕咕說的話,薑鈺有些哭笑不得,但眼下屬實不是閑聊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翻手拿出了黑金色的丹丸,隻掐著指訣,口中默念了幾聲咒語,身邊驀然便起了白瘴來。
    陰幡兒詫異:“你這又是什麽名堂”
    “你看著我,瞧不出來麽”
    他朝著薑鈺看去,恍惚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陰幡兒愕然,揉了揉眼睛,看著她的臉,恍惚間變成了刑老哥的模樣。
    陰幡兒滿臉震驚,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薑鈺看他這樣滑稽,笑道:“別驚訝了,你現在想看到誰,那我就是誰,以防萬一,我先使著,你不如先回遊仙錄裏來。”
    乾坤遊仙錄中‘兌’字階,能隨心意更改容貌的小法術——畫影千麵,在此時使用事半功倍。
    陰幡兒瞧著她的模樣,遲疑的點了點頭,搖身一變,化作了一縷青煙,飄回了丹丸之中。
    薑鈺收起遊仙錄,抬腳往村子走去。
    村落被薄煙籠罩,小路上靜悄悄,隻能聽見一些周遭的蟲鳴鳥叫,借著月色的掩映,薑鈺緩緩行走在屋舍的陰影之中。
    她剛準備走出去,背後突兀響起枯枝碎裂的聲音。
    薑鈺猛然回頭,低喝一聲:“誰在那”
    暗處木門悄悄打開,傳來晦澀的吱呀聲,伸出來了一隻白嫩的小手,那隻手抓住薑鈺的衣袖,將她拉了過去。
    薑鈺踉蹌兩步,一抬眼,對上了一張蒼白的小臉。
    她還沒說話,那人就低聲詢問道:“阿琅哥,快到洞神祭了,村子這兩天宵禁呢,你怎麽在外麵,太危險了,快進來罷!”
    薑鈺眼神閃爍一瞬,明白這個少女受了畫影千麵的影響,把自己認作了他人。
    她順從的跟著少女進了屋子,屋內一片漆黑,還沒等她適應黑暗的環境,一簇火苗便悠悠然亮起。
    薑鈺順著油燈的光亮看了過去,這是一間柴房,屋內整齊的堆放著柴火,一旁還放著背簍和瓜果,柴火堆旁還放著幹草。
    燈花搖曳著,照的少女臉上忽明忽暗,她小心翼翼的將油燈放到了桌上,手腳麻利的將桌椅搽拭幹淨。
    “阿琅哥,你快坐,阿碧去給你倒碗水喝。”
    阿碧笑著邀她休息,一邊擼起袖子,轉身去大水缸旁給她舀了碗水。
    “這水還是你早上挑來的咧,後山的水就是清涼。多虧了你,我們這日子才越過越好了。”
    薑鈺接過她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就皺著眉頭不留痕跡的吐了回去。
    不對,這碗水實在難喝……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這裏的人……也不應該是活人。
    “怎麽了阿琅哥是不想喝水嗎”
    阿碧擦了擦手,看著她放下了碗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我不渴。”薑鈺思量了一會,打量著她的神情,緩緩開口道:“我這在山上待了幾天,居然忘記了洞神祭這回事。”
    剛才她就有一點在意這個叫阿碧的少女說的東西。
    洞神祭
    難道這就是此間大妖
    提起這個,阿碧垂下了眼睫,臉上流露出了傷心的神情。
    少女長的圓圓臉,大大的杏眼,一點櫻唇,在村子裏應該也是排得上號的美人,此時美人低著頭垂淚,薑鈺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洞神祭,哎,阿琅哥,你沒回來不知道,這次洞神祭,洞神選中了春雨,她年紀還小,就被選做了花女,以後落她阿娘一個人,可怎麽活”
    薑鈺好奇的問出聲:“花女”
    “阿琅哥你不知道”阿碧突然拍手,感歎到,“我竟是忘記了,阿琅哥你本不是我們這支白嶴的,你那隻白嶴和咱們仰天窩的白嶴祭祀洞神有不同。我記得你們三山十二窟的祭祀洞神隻用獻祭豬牛羊就好了,隻咱們這一支,是被洞神挑了做嫁女的,這就是花女。”
    “被選做了花女,就是要嫁給洞神,在生祭台做完祭祀,此後就不能嫁人了。”
    阿碧神色淡淡難掩哀傷。
    “聽春雨阿娘說,以前阿姐,就是被選做了花女,爹娘才……”
    她仰起頭擦掉眼角的淚水,揚起笑容來:“還好我還有阿琅哥,阿碧不想那些事了,阿琅哥餓了吧,我去給你做宵夜去。”
    “不用,阿碧……”
    少女隻當她在謙讓,起身便從前門走了出去,關門前還囑咐了一句:“夜深了,阿琅哥就先睡這吧,一會我去給你拿被子來。”
    隨著她關上了們,薑鈺沉默了下來。
    丹田處的遊仙錄悠悠傳來一聲嘲笑。
    『哈哈,你個小丫頭,居然被這小姑娘認作了情郎可真是好笑。』
    『你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可想好後路了』
    薑鈺麵不改色:『隻是畫影千麵的效果罷了,等我探出此間虛實,自然會離開這裏。』
    『小丫頭嘴硬,哈哈』
    『不好,有人來了!』
    陰幡兒的聲音從腦海中剛撤去,門口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木門中間有空隙,那人敲門十分用力,震的屋子都有回響。
    薑鈺轉過頭,對上門板處縫隙中瞪大了張望的眼睛。
    “阿碧姐,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