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尺素未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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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就一眨眼的功夫!老和尚就不見了蹤跡!
    相陽揉了揉眼睛,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地麵,十分詫異。
    再回望四周,那暗紅的陣紋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冰冷的風雪呼嘯,颯颯風霜吹打而至。
    在東陵和尚滴入他的血進陣紋後,生祭崗的牢籠似乎就被扯開了一條口子,整個空間形成了一個結界,讓人無法分辨真假。
    而他自己,似乎被直接排除在外。
    “這叫什麽事啊這是……”
    少年有些惱怒的撓了撓腦袋,生氣的踹了一旁高聳著的雪堆,卻沒想到一腳踹上個石頭般硬邦邦的東西。
    “咦?”
    相陽蹲下身,伸手在那個位置刨出一個洞來,這才發現踹到的並不是石頭,而是一個令牌。
    映照著四周的白雪,令牌上的七殺二字格外醒目。
    這不是李寒光的令牌麽?難道他也在生祭崗?
    少年捏著這塊冰冷的令牌,忽然感覺背後湧現一股殺意,汗毛倒豎!
    他下意識往側邊一個閃身,隻見一道凜冽的冷光從他背後射出,直接劈開了高聳的雪堆!
    是誰?!
    相陽猛然回頭,劍尖已遞到了他的眼前!
    幾縷發絲從鋒利的邊緣斷開,少年回過頭,瞧見緊閉著雙眼,氣勢卻凜然如劍的李寒光!他舉著兵器,手中掐著指訣,口裏念念有詞,向著他攻了過來!
    這什麽情況??這小子怎麽會突然出現,還攻擊他?
    相陽慌忙躲避著李寒光的劍招,十分狼狽。
    他的傀儡在進入這個封印的時候就莫名消失了,更別提身上的各種毒藥,現如今硬扛著李寒光的劍招,也是十分吃力。
    但眼尖的相陽在不停閃躲中快速看出了一點門道來。
    李寒光這應該是陷入了催眠之中,他的出劍雖然靈炁強烈,殺意縱橫,但卻沒有什麽章法,純粹胡亂劈砍,隻要躲避及時,並不會有什麽大的危險。
    老和尚想要破開封印恐怕是個麻煩事,薑鈺幾人也不知道下落。
    現在隻有他能幫一點忙了。
    李寒光明顯就是被操控了,說不定就是背後的大妖,洞神什麽的,如果他能夠把李寒光解除了催眠,應該就能將他拉到他們這一方來。
    沒有傀儡的相陽是沒有能力去幫助老和尚,但是有劍的李寒光可就不一樣了。
    那可是星衍宗的七殺星啊,厲害著呢。
    相陽躲過橫劈而來的冷光,埋下身子滾到了右邊,手撞到了一旁的香爐,震的虎口發麻。
    刹那間有道靈光進入了相陽腦海中。
    他就著手邊的香爐,一把扔了過去,李寒光閉著眼睛,看不到相陽砸過來的東西,磕的頭破血流,但手中劍招卻一點不慢,直直衝他刺了過來。
    相陽迎著劍勢不閃躲,等到了李寒光的劍已經遞到了眼前,他才側身出手,一掌劈到了李寒光的後勃頸。
    他雖然緊閉著雙眼,但受這猛然一下,也是發出一聲悶哼。
    手上的劍脫力掉到了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魂魄一般,軟軟的倒地。
    相陽嚇得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看著安靜的躺在地麵的李寒光,他有些惱怒。
    說不上是他倒黴,還是李寒光倒黴,不過能在這種地方遇到他相陽,也算是李寒光的運氣。
    不提自己把他磕的流血,就是這天寒地凍的,要是被凍死,星衍宗才是找不到地方哭。
    相陽完全把弄暈李寒光的事情拋到了背後,尋思應該怎麽把凍的發紫的人弄醒。
    然而還沒等他想清楚,身後忽然起了風。
    天地之間靈炁忽然動蕩起來,相陽抬起頭,四周刮起了風,風裏含著炁,紮的皮膚很疼。
    但相陽顧不上這些混亂的炁,他看見天地被利器破開來!
    天光乍破!霜雪倒灌!
    他眯了眯眼,瞧見那來路的盡頭處,走來了一個持刀人。
    少女捉著刀,腰間的紅葫蘆襯著一身青衣,在雪天格外耀眼。
    是薑鈺!
    ………………
    不管相陽小子還是薑鈺三人,都不一定能闖進來。
    東陵和尚知道,這裏應該個幻境一樣的地方。
    但眼前人曾是心上人,斯人已逝,再見麵亦是讓他早就死掉的心再次跳動了起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情意和愧疚,不忍對她稍微大聲些。
    “阿碧。”
    少女人比花嬌,她輕輕從煙霧之中掙脫了出來,像一尾小魚,晃動了漣漪,悄悄撞入了他的懷中。
    “阿琅哥,你終於回來了,你帶阿碧走吧。”
    她的聲音清澈又透著天真,十分惹人憐愛。
    東陵聽著她撒嬌一般的呢喃,恍惚了一陣,才想起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
    “這裏是洞神的幻境?不,還是說,這裏是仰天窩真正的封印?”
    他抬頭四顧,發現這裏早已不是生祭崗,而是他曾經的家……
    一個四壁空空的舊屋子,隻是位置還不錯,麵向著山坳,又在小坡上,能看見村裏的河水,和遠處的群山。
    點點雨絲被風吹拂著飄了進來,山間起了煙霧,朦朧的像一副山水,泛起了碧色。
    懷中少女的觸感十分真實,她的溫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東陵皆能感受到。
    恍惚之間,他有一種周莊夢蝶的感覺。
    “阿碧,你……”
    “阿琅哥,你先別說話。”少女阿碧伸出食指捂住他的嘴,笑嘻嘻的說道,“我在你屋子裏發現了一個東西,你能念給我聽嗎?”
    她掏出懷裏藏起來的紙箋,依靠在他懷裏小聲念了起來。
    “……西嶺彎月獨翹,清水雙燕飛垂。年年梅中雪裏,寄於紅箋小意。”
    阿碧念到最後,臉上泛起紅雲。
    “梅中雪裏,那不是我們定情的山林麽……阿琅哥,這是寫給我的嗎?”
    東陵低頭看著少女嬌憨害羞的臉龐,嘴裏咀嚼著方才的詩句。
    心裏掀起巨大的波瀾。
    那是他離開仰天窩後,思念阿碧,醉後寫下的信箋,托人寄給了阿碧。
    那日他下了山,祭司告訴他,阿碧與前些日子來村裏做生意的客商離開了,那客商看上了阿碧的容貌,給了她一大筆錢,於是她便跟著客商走了。
    一封信也沒能給他留下。
    於是他心灰意冷之下也就離開了村子。
    他不恨阿碧,如果能有更好的生活,自然是好的,他會祝福。
    然而沒多久噩耗就從村裏來信中傳來,自此之後他渾渾噩噩幾年,最後被音希寺收留,這才做了和尚。
    這封信箋,真的送到了阿碧手上麽?
    阿碧見他久久不回話,紅著臉將他推開,提起自己的衣裙跑到了外麵。
    山雨多如細絲,潤物無聲,空若無物,卻將泥土的氣息卷了起來,滿屋子芬芳。
    東陵看著她,下意識追了出去。
    然而阿碧在跨出屋子後,瞬間便消失了。
    東陵來不及收回自己的步子,那一瞬間,他闖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四麵八方都傳來了少女的呢喃。
    “阿琅哥……”
    “阿琅哥我好痛啊……”
    “為什麽不救我?……”
    他睜大了眼睛,瞧見了一點光亮。
    少女躺在光芒中,衣衫襤褸,她仰著頭,費力的望著東陵和尚的方向,兩隻漂亮的眼中流下了血淚。
    不遠處,有不少黑影藏在黑暗中,對著她竊竊私語。
    “……晦氣,花女居然在獻祭之前就被糟蹋了。”
    “這可怎麽辦……洞神會不會生氣啊……”
    “不如殺了她,殺了她洞神也許就原諒我們了呢?”
    “對,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不絕於耳,東陵愣在了原地,他看著那道屬於阿碧的虛影倒在地上,淌著的血淚模糊了她的臉龐,往日的溫柔也全數化作了絕望。
    忽然間四麵八方的叫喊停了下來,有一道陰惻惻的聲音悄然冒了出來。
    “你看見了吧,你的心上人就是被這樣對待的。”
    “仰天窩的村民,他們可沒有告訴你阿碧是怎麽死的。”
    “都是被他們害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