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姑娘,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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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牆之上,元貞帝並未前來送行,站在上頭的,是以秦豐業為首的朝臣。
    秦豐業朗聲宣讀元貞帝的旨意,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整個出征儀式,並沒有與以往有何區別。
    然而站在這德勝門下,身穿鎧甲的,卻不是以往矯健挺拔的男兒,而是一些身帶傷殘,或者是年老的兵丁。
    一個三歲的小兒帶著一群老弱病殘出征,這恐怕是九州大陸千百年來最為滑稽的笑話。
    然而正是這樣一支奇異的軍隊,讓人感受到東陵人的傲骨,還有濃濃的壯烈之情。
    就在這時,一輛紮眼的馬車映入眼簾。
    馬車有多誇張,仿佛把世間最豔麗的顏色都用上了,花花綠綠,好不耀眼。
    馬車行到大軍麵前停住,華美的簾子被掀開,馬車上走下一名錦衣公子。
    公子一襲火色華服,麵容俊逸非凡,就像花團錦簇中最耀眼的一朵。
    隻是繁複豔麗的顏色,襯得他有幾分輕佻,玩世不恭的態度,讓他多了些許放蕩不羈的意味。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小傳義身邊,唇角噙著玩味的笑意“小屁娃兒,本王是你的監軍。”
    接著,他把目光移到白明微身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驚豔之色。
    白明微無視他火\辣的目光,從他的自稱,白明微認出了他的身份——當朝九皇子劉堯,皇帝寵妃韋貴妃之子。
    他的臭名傳遍大江南北,惡習更是罄竹難書,整日不學無術,溜貓逗狗倒是樣樣精通。
    先前祖父以為他故意在太子之下臥薪嚐膽,韜光養晦,於是便密切注意了幾年,最後的出結論,他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賬。
    白明微看了眼城牆之上的秦豐業,他陰險的麵容背著陽光,模糊不清。
    但白明微可以確定,這九皇子劉堯,便是秦豐業送給他們添堵的。
    銀子被盜,因為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就算他有懷疑的對象,也不敢大張旗鼓奪回來。
    於是便在元貞帝麵前進讒言,以鍛煉劉堯為由,把劉堯派來做監軍。
    韋貴妃在後宮與皇後分庭抗禮,兩人勢如水火,鬥得天翻地覆。
    此舉既能幫助皇後打壓韋貴妃,又能給隊伍添亂,真是一箭雙雕!
    聽了劉堯的話,小傳義微微頷首,卻沒有理會。
    劉堯叉腰怒道“哎,你什麽態度?”
    小傳義依舊沒有理會,小小的人兒高舉佩劍,嘶聲高喊“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四下金鼓雷動,“咚咚咚”和著他的吟誦,響徹遍野。
    先由白家諸位女眷高聲附和,五千將士齊聲吟唱,一首慷慨激昂的戰歌排山倒海般響起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悲壯,熱烈。
    氣勢高漲!
    直到一聲響徹雲霄的怒吼“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為這場北伐拉開序幕。
    白明微將白傳義抱上馬,小傳義沙啞的嗓音大喊一聲“出發!”
    擂鼓響動,整齊劃一的步伐與兵甲聲交織在一起,普出震撼心弦的樂章。
    以白明微及小傳義的馬匹為首,大軍隨後跟上。
    五千將士再未回頭,盡管他們心裏清楚,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無回的遠征。
    長街上,百姓夾道送行。
    看著這一隊奇異的將士,不少人潸然淚下。
    婦孺,孩童,老弱,病殘。
    本該是被保護的對象,可如今卻身披戰甲戎馬征戰。
    白明微目不斜視,握住韁繩的手把小傳義穩穩護在懷裏。
    “送將士!”
    有人高呼一聲,百姓齊刷刷地跪在兩側。
    他們不認為憑這五千人,可以趕走北燕的十五萬大軍。
    但將士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精神,當得起他們這一跪。
    麵對如此場麵,小傳義沒有驚慌,稚\嫩的臉上從容嚴肅,那雙澄澈幹淨的大眼睛,寫滿了堅毅。
    五千將士,就這樣在百姓的不舍中,離開故鄉,去往血雨腥風的沙場。
    白惟墉在林氏的攙扶下,登上白府的閣樓。
    他看不見大軍離去的模樣,隻能麵朝北方。
    他想明微有才有智,但生性不喜張揚,驟然把家主之位交給她,難以服眾。
    入宮這次,她已初露鋒芒,贏得家人的尊敬。
    如今有沈氏牽頭聽她調配,如果此次自請出征能凱旋而歸,她的家主之位,便能紮紮實實地穩固下來。
    白家,是該換一個年輕有智慧的領頭羊了。
    他會和所有人一樣,熬著最後一口氣,等著聽她凱旋的聲音,盼著她回家撐住白氏門庭。
    ……
    剛出城門,二十幾名護衛打扮的人出現在隊伍後方。
    他們身披縞素,頭戴孝布,扶著十一具棺材緩緩跟上。
    這是白府的護衛。
    這是白家為十一位家人準備的棺木,這也是白家北征的精神支柱。
    小傳義從懷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孝布,緩緩戴到頭上。
    他沒有讓白明微幫忙。
    小小的手捏住粗糲的抹布,緩緩繞在腦袋上。
    他係得並不好看。
    但他還是穩穩地把孝布係上了。
    流著淚的雙眸,滿是堅毅。好像,在以這樣的動作宣誓,他會扛起身為男人的責任。
    就算前路艱難險阻,他也會努力成長,直到能撐住這個家,能繼承先輩意誌擔起家國重任。
    “祖父,叔祖父們,父親,叔叔們,傳義來接你們了。”
    “傳義帶了保暖的衣裳來,等傳義找到你們時,就給你們穿上,這樣塞北風沙與凜冽的寒風,就再也不會讓你們覺得冷了。”
    白明微沒能給這個孩子安慰,唯一能做的,便是同這個幼小的孩子一起承受此刻的悲慟。
    她身穿戎裝,這縞素戴不到頭上,便被她係在手背處。
    金色的鎧甲,熾豔的披風,還有一條承載著悲慟的縞素,成了她此時最顯眼的特征。
    因為她是如此地擅長隱藏情緒,以至於別人看不到她的悲傷,隻看到她冰冷鎧甲下的堅韌與毅力。
    幾位嫂嫂勒住韁繩,馭馬放慢腳步,無聲地落在隊伍的背後,為她們親人的棺槨保駕護航。
    她們望著身披縞素,頭戴孝布,扶棺而行的護衛。
    滿身皆白,滿目皆悲。
    沉默,或許是最厚重的悲痛。
    誰也沒有哭,誰都哭不出來。
    可那彌漫的著的悲傷,卻令一群鐵血戰士忍不住落淚。
    而如此特殊的隊伍,就這樣朝北進發了。
    ……
    午時,金色的原野被秋陽籠罩。
    城外十裏亭屋頂斜依著一名閉眼小憩的男子,他的腦海中卻浮現那一年的春光。
    他匍匐在地,氣若遊絲。
    一雙幹淨的繡鞋映入眼簾,一瓶傷藥和一個饅頭放到他麵前。
    女孩說“我去引開他們,你趁機逃走。”
    他努力抬眸,女孩美麗的麵龐驚鴻一瞥,便提著裙子慌張跑開了。
    他伸出手,想要阻止女孩,可嗓子裏發不出半點聲音。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孩越跑越遠,背影也逐漸在他的視線中變得模糊。
    空氣中飄過梨花的香甜,和女孩身上的香味一樣。
    “咻!”
    一塊石頭擊向他,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接住小石子,麵對石子射來的方向。
    他用鼻子嗅了嗅,是熟悉的梨花香。
    雖然夾雜著許許多多的味道,但他還是聞到了這特有的清甜。
    他唇角挑起,露出比那年春光還要明媚的笑意。
    白明微望著從屋頂飄落下來的男人,擰眉問道“你怎在此?”
    風輕塵很認真地道“小姑娘,我是你的守護神,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白明微沒有理會他,策馬繼續前行。
    大軍的步伐整齊劃一,五千人肅列成隊,跟在白家女眷的馬後。
    風輕塵不緊不慢地走在白明微的馬旁,做起了自我介紹。
    “小姑娘,收了我你絕對不虧!”
    “我業精六藝才備九能,還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
    “我既能幫你打架,還能讓你賞心悅目。”
    “我既不聒噪,又不煩人。”
    “我還有諸多好處……”
    “小姑娘,你收了我,必定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你看我多好啊!”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