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這裏有她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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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越狐疑道:“好好的,你怎麽突然……”
後麵沒說完的話突然斷掉,時越的麵色又是一變,愕然地望著君瀾。
“你……”怎麽哭了?
君瀾不是個喜歡流淚的人,第一次被收養時,新爸爸和新媽媽對她極好,將她視為己出。
她對新爸爸新媽媽的感情,也從最初的警惕,默然……一點一點的轉變。
她最終也將他們當成了世上最親近的人。
可即便如此,新爸爸新媽媽下葬那天,她隻是呆呆地望著麵前的兩俱棺木,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大家說這孩子還冷血,也有人說這孩子別說個傻子吧,父母死了,怎麽都不知道哭一聲。
……沒人知道,她的心難受得厲害。
可她就是咬著唇忍住不哭。
然而現在,君瀾的眼淚卻像決堤的洪水,任憑她怎麽咬唇都沒用,等她意識到,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麵。
對麵,時越還在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問她怎麽了。
陳敬山也被她突然的淚流滿麵嚇到,手足無措地的叫她“君姑娘”。
君瀾對這一切充耳不聞,她的目光像是魔怔了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時越虎口上方的那個紅色月牙印記。
上一次,在老石村的時候,女鬼幻化成周嘉明的樣子,騙她說他也穿過來了。
而那女鬼之所以能得逞,就是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確實殷切地盼望著周嘉明能和她一樣,穿越過來,獲得一次重生的機會。
因為她心中有此執念,所以才會被女鬼趁機鑽了空子。
後來她識破女鬼的幻術,難過了好幾天。
但從那次以後,她也警醒過來,盡量控製著不去想周嘉明,免得執念太深,生了心魔。
這裏是修真世界,不是末世,她不僅僅是個異能者,她同時還是一名修士。
修士修煉,最大的天敵,就是心魔。
結果沒想到,她在嚐試著慢慢地放下那個將唯一一張逃生船票塞給她的少年。
誰曾想,天意弄人,她竟然在時越的身上,看見了屬於少年人獨有標誌!
眼淚模糊了視線,淚珠子從眼眶中掉落,啪嗒落在那個月牙印記上麵。
君瀾急忙用手去擦,擦著擦著,力道忽然不自覺就重了起來。
時越:“……”
眼看那塊兒都快要被君瀾擦禿嚕皮了,他福至心靈般反應過來,哭笑不得,提醒她:“這是我從娘胎裏麵帶出來的胎記,擦不掉的。”
確實擦不掉!
或許,這就是她會穿越到這裏來的原因吧。
因為這裏有她的小少年!
君瀾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地,她不由得翹起嘴角,臉上笑意如花。
時越:“???”
跟不喜歡流淚一樣,君瀾也很少笑,即便笑,也隻是嘴角微微翹起一個上揚的弧度。
像這樣燦爛而明媚的笑,很少有。
至少時越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這樣的笑容。
他眼中的擔憂和慌亂凝固住。
視線落在那張浸泡在淚水中的笑顏上,向來睿智的仙督大人,眼中頭一次出現了茫然的神色。
一旁的陳敬山更是摸不著頭腦,他看看君瀾,再看看時越,感覺兩人之間的氛圍好奇怪。
就好像……他們兩人之間有一種特殊的氣場。
那種自成一團,與周圍的一切隔離開來,說不出的嚴密,沒有半點間隙,一根頭發絲兒插進去都嫌多餘。
這種情況下,陳敬山自不敢硬湊上去,他在自己的家裏麵,卻仿佛一個外人一般,拘謹地搓著手,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很輕。
直到眼睛看見什麽,他的瞳孔一陣戰栗,白皙的麵頰上麵迅速升騰起一抹薄紅,嘴巴更是驚愕地瞪大。
然後下一瞬,他急忙閉上眼睛,轉過身去,口中喃喃道:“我,我什麽也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
繼續當然不可能再繼續了。
這又不是在自己的家裏麵,況且,床上還躺著一個急需救治的病人呢。
君瀾的吻如蜻蜓點水,一觸即放,然後她拉住時越的手,十指交扣,緊緊握住。
“我說過我有分寸,就一定會有分寸。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再丟下你。”
時越:““……””
他還陷在那個吻中回不過神,大腦短暫性宕機,隻是憑本能地將掌心裏麵那隻小手緊緊握住。
至於君瀾說了什麽話,他則一個字也沒聽見。
“你,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有分寸,不會將自己陷入危險中,更不會丟下你。”
錯過一次就夠了。
再來一次,她怕是真就要瘋魔了。
君瀾說完,丟下傻愣住的時越,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扭頭就對陳敬山道:“陳兄,我要用師門秘術為老家主療傷,麻煩你去外麵守著,我不出來,任何人都不能進來。”
陳敬山聞言大喜,更想說“好”,忽然又想起什麽,他猶豫道:“可是……”
“沒有可是。即便有,我也能控製。”君瀾打斷他,“陳兄,事不宜遲,別耽誤時間了。”
“……好!”
大恩不言謝,不管君姑娘能不能救回祖父,今後,他陳敬山這條命,就是君姑娘的了!
陳敬山暗暗在心中發誓,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再轉過身來,直接抬步走了出去。
君瀾並不知他心中想法,見他出去了,這才重又扭頭看向時越。
“齊越,你相信我嗎?”
時越:“……”
齊越是他的化名。
但是君瀾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名字,以前是叫他“道友”,他死皮賴臉地從苗老頭那裏弄來一個大弟子的身份後,君瀾就改口叫他“大師兄”。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她叫他的名字。
……可惜是個化名。
時越突然無比後悔起來,後悔不該弄個“齊越”的化名出來。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
小丫頭能叫他一次,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將來屬於他們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
時越閉上眼睛,又輕輕抿了一下薄唇,似乎在回味方才那一吻。
片刻後,他睜眼望向君瀾:“哼,別以為你一個吻,就能賄賂我,讓我改變主意。”
但是態度明顯開始鬆動了,沒有方才那般強硬。
君瀾想了想,墊起腳尖,小手捧住時越的臉頰,又落下兩吻。
時越:“……”
君瀾:“一個不夠,那,三個夠了嗎?”
她說完,歪歪頭,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漆黑鳳眼望著麵前的人。
那表情和肢體動作仿佛都在說:如果不夠的話,我再來幾個。
時越目光灼熱地凝視著她,很想說不夠不夠,遠遠不夠,越多越好!
然而餘光瞥見床上躺著的病人,他到底還是壓製住了心底的那股衝動。
不管小丫頭為何突然間對他態度大變,將他的萬裏追妻路直接拉到了終點,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
那就是:不管他怎麽阻攔,都不會阻攔住小丫頭救人的決心。
既然攔不住,那他就速速配合小丫頭救人吧。
畢竟,時間多耽誤一刻,救人的成本就要跟著水漲船高。
時越無奈,用額頭親昵地蹭了蹭君瀾的鼻尖:“我被你打敗了。但是事先說好,我們隻出救人的力氣,其他的力氣,多一分都不出。”
君瀾說:“好,我們隻救人,絕不多出力氣。”
她往後微微退開幾步,然後張開胳膊:“來吧。”
時越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麽。
他抬手掐指默念口訣,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禁製中不算,又額外往君瀾的身上落了一層禁製。
確保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氣息泄露出去,他這才動手解開了君瀾身上的封印。
天生靈體者獨有的氣息從君瀾的身上釋放出來。
她將靈力聚集在指尖處,在手腕處輕輕一劃。
白皙的手腕上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線。
然後下一瞬,那條血線迅速匯聚到一處,大股的鮮血入泉水般湧出。
時越的額角猛烈抽搐,氣息陰沉的嚇人,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個接血的白玉瓷碗。
鮮紅液體與碗麵持平的瞬間,他立刻低聲吼道:“夠了!”
隨即就是一道靈力包裹住君瀾手腕上的那道劃痕,堅決不再讓她多留一滴血。
代價就是他的靈力在飛速消耗。
畢竟,他可沒有治愈術。
君瀾心中感動,立馬催動治愈術為自己療傷,用最快的速度讓手腕上的傷口愈合,然後將那條胳膊伸到時越麵前,讓他檢查。
“你看,好了。”
時越卻並沒有收回靈力,而是直接將靈力輸送進君瀾的體內。
“你那個什麽治愈術,對靈力消耗巨大,我的靈力儲存比你豐厚,用我的。”
“……好。”
君瀾沒有拒絕,因為她知道拒絕無效。
再者,陳老家主已然是油盡燈枯的狀態,單是一玩靈體血還不夠,需得用她的治愈術進行輔助。
如此以來,對她的靈力消耗,確實很大。
時越的靈力醇厚而澄澈,源源不斷地輸送進君瀾的體內。
身後有這樣一個巨大的能量儲備庫,君瀾在使用治愈術,立馬就覺得輕鬆很多,甩開膀子和閻王爺搶人。
同一時間,陳晚池將孽障兒子從齊府救出來,拉到一個無人處,甩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在孽障兒子的臉上。
“孽障!孽障啊!老子怎麽就養了你這樣一個孽障!!!”
陳晚池氣得額頭上麵青筋暴起,指著陳敬忠的鼻子怒罵。
怒到極致,陳晚池這一巴掌打得極重,陳敬忠的臉頰上麵,瞬間就出現了五道鮮紅的血印子。
然而這一次,他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大驚失色。
愛臉如命的陳敬忠,這次連摸一下臉的動作都沒有。
他絲毫不顧自己這張臉會不會毀容,徑直跪倒在陳晚池跟前,抱住父親的腿,哭道:
“父親!兒子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父親救救兒子吧……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