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能留一個橘子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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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口三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住所的,他隻知道自己殺人了。
    他不敢返回現場查看,更不敢看自己發瘋下的傑作,隻知道臨走前很晦氣地踩了個橘子跌倒在地,好在當時的手套沒有摘下,並沒有遺留下自己的指紋。
    田口三郎一屁股坐在隻有三畳半大小的榻榻米上,瞥見矮茶幾上擺放的杯麵桶心情瞬間煩躁起來。
    褐色的湯汁上已經漂浮起凝固的油脂,甚至能看到還在滋生中的黑色黴菌。但這並不是他心情煩躁的原因,他煩得是壓在捅下的欠條。
    “真他媽的晦氣!!”
    他從衣兜裏掏出最便宜的嫩葉牌香煙,抖出一根點燃後狠狠嘬上一口,尼古丁的攝入讓他逐漸冷靜下來,現階段要煩惱的並不是欠條,而是警察會不會上門調查自己。
    田口三郎邊抽煙邊思考對策,如果警察來了他該怎麽做?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服裝,心中隱隱升騰起不安感,他連忙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邊脫邊朝浴室裏麵走,必須要把犯罪時穿著的衣物更換下來清洗幹淨,萬一上麵有自己沒發現的血跡呢?
    洗完澡換好睡衣躺在榻榻米上,看了一會電視的田口三郎瞬間就安心下來,因為已經過去快三小時了,到現在警察都沒有上門,多半是查不出自己的完美犯罪了。
    他支起身子盤膝坐在榻榻米上,現階段還是想想怎麽把欠下的債還掉吧……要不然還是重操舊業拐賣小孩吧?
    田口三郎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心裏琢磨下一個目標該在哪裏時,忽然想到那名被自己用獎杯活活砸死的花森勇。他不由縮緊眉頭努力回憶起來,甚至自言自語出聲道:
    “嘶…那小鬼好像是米花保育園的吧?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我可以去保育園挑啊。”
    他激動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腦海裏浮現出保育園的模樣,偌大的保育園絕對有單親媽媽撫養孩子,到時候下手簡直是兩全其美啊。
    就在田口三郎沉浸在還清欠條的美夢中不到三分鍾,門口就傳來敲門聲,這讓他也不敢白日做夢連忙起身,擔心門口是警察,他還故意裝作不耐地模樣大喊道:
    “誰啊?眼睛這麽瞎不知道有門鈴啊!!”
    “你、你好,我是來抄抄抄水表的,你的水表被車輪壓住了,請問能挪一下車嗎?”
    這該不會是被自己嚇得吧?還是說天生就是個結巴。
    田口三郎小心翼翼推開一道門縫便看到唯唯諾諾雙手攪在一起的大高個,他心裏忍不住腹誹:長得挺高結果是個娘唧唧的家夥啊,嘖,真是白長個不中用。
    他直接把門給推開,單手支撐在門框上流裏流氣道:
    “小子你看我像是有車的人嗎?那是住隔壁水果店老板的車,你讓他去挪一下吧。”
    裝作膽小結巴的藤原侑視線落在擺放在門口的髒鞋子,很顯然是沒有清洗過的,哪怕眼前這位叫田口三郎的嫌疑人已經更換了服飾,但鞋子卻與視頻中的款式與顏色完全一致。
    他注意到鞋帶上沾染的橙黃色液體,就知道凶手應該就是田口三郎。
    為了提醒躲藏在旁邊的兩名警員,藤原侑隻好露出訕笑把手放到後腦勺,表麵上看起來是不好意思再撓頭,實際上正在比劃“k”。
    目睹藤原的名演技,兩名警員在看到手勢後立馬衝出來擋在藤原的身前,左輪手槍的槍口直接瞄準想要點煙的田口三郎,並大聲製止道:
    “不許動!雙手舉起來!”
    已經叼在嘴裏的香煙落地,田口三郎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出,他視線落在兩名警察身後的黑發青年,這時候哪有剛才唯唯諾諾的模樣,背也不駝頭也不低,正滿臉冷峻地凝視著自己,那雙群青色的眼眸裏也布滿慍怒,似是在無聲宣判自己的完美犯罪失敗了。
    “警、警察先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我這種好公民你拿槍指著不好吧?”
    警員冷哼一聲,直接拽住田口三郎的手臂就往外拉扯,並嚴厲警告道:
    “老實一點,站到牆邊,靠牆不許亂動。”
    “是是是,你們隨便搜,如果沒搜出來東西我可是要投訴你們的!”
    田口三郎心裏有些不屑,自己早就把作案用的衣物都已經泡在洗衣機裏麵了,就算警察拿回去找人檢查恐怕也找不出什麽痕跡。
    至於凶器,他也早就丟在河裏,那條路是沒有道路監控的。
    藤原侑聽到他的嘲諷就知道凶器肯定不在屋內已經被處理掉了,他俯下身佩戴好白色無塵手套,把鞋舉起就看到附著在鞋底的橘子皮屑,以及少量沾染灰塵的果肉殘渣。
    還好他沒有把自己的鞋子處理掉,人總是會漏掉最關鍵性的一步驟。
    他站起身接過警員遞來的大號物證袋,把鞋子放進物證袋後,寒聲道:
    “不會搜不出來的,因為關鍵性證據就在這裏。”
    關鍵性……證據?
    田口三郎本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在看到鞋底橙黃色的髒東西後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他意識到這髒東西可能是臨走前踩到的橘子,自己居然忘記這晦氣事情了。
    意識到證據確鑿會被逮捕,害怕坐牢的田口三郎直接跪地求饒道:
    “別抓我啊,我隻是想要錢,我沒想殺人的?!隻要那孩子乖乖跟我走,我會委托人送去有錢的家庭,我真沒想殺人的是那個老婆子要和我搶啊!”
    警員聽到這些話都有些憋不住心裏的怒火,他強忍著踹幾腳的想法,蹙眉道:
    “你瞧瞧自己說得還是人話嗎?津田,把他銬上帶走!”
    “是。”
    津田警官注意到藤原站在原地沒有走,便出聲詢問道:
    “藤原同學,你不跟我們走嗎?”
    藤原侑的視線定格在田口三郎居住的小間公寓內,不大的房間隻是朝裏望去就差不多把家裏的所有陳設都看了個遍。
    生活在富裕家庭的他並不懂為錢奔波的生活,但他明白就算是走投無路也不該犯下這樣喪失人性的罪孽。田口三郎明明四肢健全,卻不願意打工維持自己的生計,萌生出拐賣小孩的罪惡念頭,最後盡為了死於殘忍殺害了年邁的老人與年幼的孩子。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也是絕對不會理解的。
    身為警察的他,恐怕是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罪犯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也不明白他們在剝奪他人性命時,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在聽到哀求還能下得去手的,真的是人嗎?
    “津田警官,能留一個橘子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