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寺龍彥手掌把在觀光車的方向盤，根據旁邊人的指示，悠然的在上野原領地，轉了起來。
    起初，銀發管家開來僅供情侶私人用的小巧敞篷觀光車時，上野原佐希還一副躍躍欲試，想當女司機。
    裙子不是阻礙，可披著清寺龍彥外套西裝的她，踩了油門嚐試一下，結果不太滿意。
    一手拽著沉甸甸的胸脯，一手控製方向盤，遠沒有想象中的有趣。
    鼓起腮幫子的她，隻能退位讓賢，於是乎，真正的老司機，開始就位。
    完美起步，漂亮轉彎，清寺龍彥以稍微快過正常腳踏車的速度，享受著大手筆的西式莊園設計。
    人體雕塑、豪華噴泉、形形色色的花缽、亭子花架，琳琅滿目。
    最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小型人工湖，裏麵養著花花綠綠的海水魚。
    一路駛來，綠蔭成片，安保巡邏隊大老遠聽到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就特意避開了雙方撞頭的可能性。
    突出一個詞——專業。
    “咦?”
    夜晚的上野原領地，能見度非常之好，八成是銀發管家事前通知了保鏢單位，整個占地廣闊的私人府邸，照明燈光提到了最高的級別。
    拜其所賜，清寺龍彥不祭出超凡視覺，都能望見一種聳立於綠色汪洋內的白色異物。
    斜前方有由整齊植被堆砌而成的生命高牆，呈規律性的圍成了迷宮通道，純白之色的一角建築物，正處於綠垣中心。
    發現到清寺龍彥的視線飄移，上野原佐希輕輕解釋。
    “龍彥，那是教堂，一般時候是不對外開放的，要是龍彥想去，我可以叫人打開。”
    “那倒不必要，”清寺龍彥緩緩搖頭，“我隻是有點驚訝，教堂建在自家，倒挺少見的，莫非佐希家還雇傭的有教職人員?”
    “有啊，不過他們每周隻來一次。”
    上野原佐希眸子，蒙上了一絲憂愁。
    清寺龍彥打住了話題，沒有深問下去。
    “龍彥，難道你就不好奇這座教堂，是誰用來幹什麽的嗎？”
    上野原佐希久久注視著高於綠茵密牆一截的白色建築物，坐在駕駛座的清寺龍彥，隻能窺見吹得飄揚的秀美鬢發，藏於視野死角的那一張臉，當前具體是哪種表情，清寺龍彥不得而知。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那絕對不是高興的笑顏。
    “不會是上野原媽媽結婚典禮的見證物吧。”
    無法安然結束話題，清寺龍彥隻能盡量往好的一邊聊。
    “真遺憾，媽媽結婚時，穿的可不是西式婚紗，而是傳統的花嫁衣裳。”
    轉過頭來的上野原佐希，故意的衝清寺龍彥，眨了眨眼。
    “啊嘞，”清寺龍彥真心訝異，“上野原媽媽一看，就很適合走西洋風呀。”
    清寺龍彥極少會以主觀印象，去評斷一個人，但因為上野原媽媽的英倫風，太過強烈，他基本沒設想過對方舉著團扇、恭敬跪坐的大和撫子形象。
    “是啊！常常有人會問媽媽是不是有歐洲血統，但真相隻有一個。”
    起了興致，上野原佐希忽然扮演起某個著名偵探，眉眼嚴肅到猶如發現了驚天大案。
    “媽媽狡猾的發生了基因突變，背叛了祖上一貫的五官遺傳。”
    清寺龍彥苦笑:“佐希，這應該不算背叛吧，該說是增添了多的基因鏈條，兼備東西方女性的均衡美，這是好事呀。”
    “哼！扣一百分！”上野原佐希不滿的捏住清寺龍彥麵頰，耍起小性子來，“在女伴麵前，是不能提及其餘的漂亮女性，這可是紳士常識。”
    “佐希大人，冤枉啊，俺隻是個粗鄙的車夫啦~”
    清寺龍彥裝腔作勢的舉起單手，像是小學生打報告。
    “真是的，我到現在才發覺，龍彥的紳士度和油嘴滑舌度，是成正比的。”
    上野原佐希又好氣又好笑，格外開恩的放過了對臉部肌肉施以酷刑。
    “嗼~龍彥是不是和媽媽，太投機過頭呢？”
    上野原佐希苦著一張小臉的喃喃。
    “嗯，我也這麽覺得，他倆真是一見如故，看著就叫人難以接受，不應該啊。”
    清寺龍彥一本正經的附和著。
    “這位車夫甲，背後議論清寺君是不對滴。”
    上野原佐希繃著個臉，換上了教訓的口吻。
    “這位小姐，請你萬萬不要跟我家主子講，否則，我回去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嗬嗬，這就要看你表現囉。”
    “明白明白，小姐想去哪遊玩，我免費拉你，不要錢。”
    “嗯……，前麵左轉吧。”
    兩人座的開放式觀光車，沿著左邊鋪滿細碎鵝卵石的打磨小徑，靜悄悄的遠離了綠海叢林間的白色教堂。
    到了下個鮮花錦簇的景點，上野原佐希也沒再談起之前的敏感內容，專注開車的清寺龍彥，仿佛真變成了一個公職司機，埋頭苦幹，閉口不言。
    他心底在理著亂成麻的頭緒，按理來說，上野原佐希是個點滿了社交技能的人，在清寺龍彥給出不想追問下去的暗示時，她就該點到為止。
    事實卻是上野原佐希，居然沒有立馬結束相關話題，美人副社長的反常舉動，必有造成其違和感的源頭。
    是多出了上野原議員在場的原因嗎？
    不像，餐桌前的上野原佐希，盡管展示出了更多成分的小女孩姿態，可交際水平依舊遊刃有餘。
    是清寺龍彥提到要主動遊覽上野原領地的緣故嗎?
    不對，前半段路，上野原佐希十分正常。
    默默比較起兩次到訪上野原家的諸多細節，清寺龍彥排除掉一個又一個不相關的因素。
    關鍵的節點，還是先前經過的白色教堂。
    但除了明顯到是瞎子都能瞧出的教堂線索外，今晚的上野原佐希，真的就沒有其它異常之處……
    清寺龍彥總覺得有股不對勁，似乎是忽略過了某些稍縱即逝的潛伏信息。
    要是換位思考，單靠一個支點，就想亂他心緒，以致於談吐失常，幾乎是不太可能的情況。
    打個比方，當神奈真妃初次揭破清寺龍彥身份時，他之所以會產生後悔的情緒，理由有三。
    過分相信三年來的經曆，錯認為世界上沒有天生的超凡者；
    因一己之私，將家人暴露於凶惡的夜之女王眸底；
    犯下了錯誤，卻不能及時糾正，輕鬆的三年尋寶時間，竟讓他不知不覺小覷了現代信息社會的恐怖。
    總而言之，能攪亂清寺龍彥判斷力的，永遠都不可能隻有一個單純的誘因。
    放在水準極高的上野原佐希頭上，也應當如此才對。
    理由是兩人皆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溫室花朵。
    人工架空瀑布嘩啦啦的流水聲，蕩進清寺龍彥耳畔。
    潮濕水分裹挾在風裏，嘴唇傳來的冰涼朦朧觸感，一瞬間，如閃電般啟發了清寺龍彥。
    沒錯！
    晚宴上，上野原佐希就已經發生了社交崩壞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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