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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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庭院被收拾妥當,蘭清若還依偎在霍子曜的懷裏不停地啜泣。
老王妃聽得不甚心煩,拍了拍桌子,“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換親之事,眼下已然成了定局,以後誰也不許再去追究了。這個混賬婆子既已認罪伏法自戕於此,就算便宜了她。不過,清若,這件事雖然你不知情,但是出自你的院裏,也是由於你的管理不善所致,就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回去思過吧。”
原來隻罰了一個月的月錢,蘭清若聽到這點兒不痛不癢的懲罰,一直繃著的弦瞬間鬆懈下來,登時癱坐在地上。
這一切看在霍子曜的眼裏卻當成是單純的蘭清若受不了這個刺激,抬頭便要找老王妃求情,“母親,這件事情本與——”
老王妃知道霍子曜什麽都不懂,心思簡單,任由他說下去隻會更壞事,所以當即一個眼神讓他閉了嘴。
這些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霍危樓的眼睛,他雙眸微眯,堪堪地接過話來,“這件事情本就不簡單,可不是蘭姑娘一句不知情就這麽算了的——”
這話茬明顯是不想善罷幹休,蘭清若一聽,立即掙脫開霍子曜的懷抱,跪到老王妃的麵前,大淚兒小淚兒地說道:“清若知錯了,清若定當回去細思已過,嚴加管束身邊之人。”
“好了,既然知道錯了,我今天就做主了,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沒事了,大家也都散了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在我這院裏亂騰這一天,唉……”說罷,轉過身去不再看眾人,身邊的嬤嬤即刻上前攙扶著離開了。
霍危樓還想再說什麽,沈心玥走到他麵前,笑笑,輕聲說道:“算了吧,二公子想說話都被老王妃給製止了,為什麽就是蓋棺定論,不想追究真正的幕後黑手。這麽明顯的事情你既看出來了,何必再多說呢即使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又如何有證據不也是草率結了案嗎你母親的事,你可做得了主”
不錯,即使霍危樓與老王妃一直關係疏離,他也未曾忤逆過她,隻因她是他的母親。
霍危樓麵色陰鬱,不再言語,轉身大步離開。
“喂——說走就走,也不帶打聲招呼的。”沈心玥無語,隻得快步跟上。
雖然心裏清楚,奶娘隻是一個替死鬼而已,但是這件事情也算是初戰告捷,沈心玥還是很高興的。
自回到臥房以後,她便哼著小曲兒,裏裏外外地忙個不停。
霍危樓並沒有她那般的好心情,劍眉微蹙,慢慢地回想這些事情,看到沈心玥端著給他煎藥的藥鍋正要往外走,猛然出聲,“不對。”
“什麽不對”一隻腳剛要邁出門檻,沈心玥又收了回來。
“蘭清若如果真的是幕後之人,怎麽可能愚蠢到把那些藥渣留在自己的房中等著人去搜”霍危樓眯眼看著沈心玥,他隱約感到這個女人有什麽事情在瞞著他。
沈心玥一笑,端著藥鍋又回來,放到桌上,坐到霍危樓的麵前,看著他眉頭緊鎖的樣子,說道:“她當然沒有蠢到那個地步。”
“那你的藥渣是從哪裏找到的那麽一會兒的功夫,本王不信你有三頭六臂,從那麽大的院子裏把這些東西搜出來。莫非你還有別的幫手”霍危樓眯眼慢慢湊近沈心玥。
沈心玥被他逼視的有點兒壓力,撤身後退,“我當然沒有三頭六臂,更沒有什麽幫手。咳咳,那些藥渣隻不過是我提前帶在身上的,也不是什麽催情香的藥渣,就是普通的而已。趁著跟著我的那些人在我身後之際,拿了出來罷了。”
自己的戲做得很足,沈心玥想到當時那些去監視她的下人們看到那包藥渣時的情景,就有些失笑。
“什麽你”霍危樓被沈心玥的坦白激得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這是陷害。”
“這不叫陷害!這叫做兵不厭詐。如果不是她們做的,她們自然打死也不會承認,我這一計就不會成功;或者,如果她們不是做賊心虛,能細細地想一下,自然也就上不了這個當。”沈心玥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怪隻怪麽,他們作惡在先。
“你就不怕萬一被拆穿,你的小命不保”不知為何,霍危樓竟覺得有些後怕。
“當然怕。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在這麽一個偌大的攝政王府,我初來乍到,身邊要人沒人,手裏要錢沒錢,說是讓我去查,我去哪裏都受限製,豈不是白說。一直被冤枉的是我,我若不想辦法自救,誰還能救我不置於死地而後生的話,早晚被人害死。”沈心玥咂麽咂麽嘴,不以為意。
“你放心。那個奶娘絕非枉死。這件事當中,與她絕脫不了幹係。她懂得藥理,所以那些我們始終查不到來源的毒藥,皆是出自她之手。將我迷暈偷梁換柱,用催情香這種下三濫的東西將生米做成熟飯還想嫁禍到我的身上,還要用斷腸散將喜婆殺人滅口。”
“至於蘭清若,也定非幹淨之人。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收買喜婆的不是十兩八兩的白銀,那可是一袋金子啊。試問一個區區奶娘,哪裏來的金子再者,如若真如她所說,恨蘭清若入骨,她常年貼身伺候,何時不是下手的機會,還用大費周章地等到她大婚之時糊弄鬼呢隻不過蘭清若有老王妃護著,逃脫了罪責而已。”
沈心玥忿忿不平地說著,越說越有種惡人不除心裏不快的鬱悶,也不再等霍危樓說話,端起藥鍋氣呼呼地走了。
東廂房院外。
霍子曜攙扶著看上去悲痛欲絕的蘭清若行至門外。
蘭清若停住腳步,兩隻手有些顫抖地扶住門框,抬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霍子曜,“子曜,你先回去吧。今日、今日之事給清若的打擊太大了,清若一時難以接受。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就不留你了。你知道,我一直待奶娘如家人,她也看上去一直待我不錯,我實是想不到……”
說到這裏,看似已痛不欲生的樣子,頓住了,眼裏的淚水又忍不住湧了上來。
心愛之人遭此痛擊,霍子曜一時也六神無主,從懷中掏出巾帕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清若,知人知麵不知心。你莫要傷心了。好在這個奶娘婆子沒釀成更大錯事。你雖是錯嫁了我,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丁點兒委屈的。”
蘭清若隻盼霍子曜不要再跟著自己,趕緊離開這裏,接過巾帕佯裝擦淚,低頭不語,隻微微點點頭。
正值此時,她的貼身丫鬟珠兒趕了過來,攙扶起蘭清若回去,霍子曜目送她們進屋之後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掀開門簾進到屋裏,蘭清若立即判若兩人,她將手裏的巾帕狠狠地甩到地上,火急火燎地去屋裏查看。
“小姐,今日那個沈心玥由老王妃府裏的人興師動眾地帶著來搜查東西,我沒能攔住。她們從屋裏拿了一袋不知什麽就走了,我剛才聽說奶娘畏罪自殺,是不是與此有關”丫鬟珠兒看著蘭清若的麵色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並不知道其中緣由。
“不錯。奶娘今日差點沒有害死我。她做事向來嚴謹,不知道今日是何緣故,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一個紕漏,將配製毒藥和催情香的藥渣沒有處理幹淨留在了屋裏,被人抓了把柄。”蘭清若恨恨地說道,眼睛四下張望,越想當時的情景越是氣難平。
“小姐是說她們當時拿走的是那些藥渣嗎不對呀,若說那些藥渣,我是知道的。奶娘上次還說來著,她為了埋掉那些藥渣,險些挖斷了院裏的那棵樹根。”丫鬟珠兒說道。
聽到這話,蘭清若突然麵色由紅轉白,險些栽倒,“什麽你說奶娘已經把那些藥渣給埋掉了是埋在院子裏的”
丫鬟珠兒點點頭。
“你說沈心玥她們是從我這屋裏搜走的東西”
丫鬟珠兒又點點頭,看著蘭清若愈發瘮人的神色,膽寒的補充道:“那個沈心玥當時似乎也沒有太認真的搜上幾處便去開你的衣櫃,我本要去攔住她,結果突然從你的衣櫃裏竄出來一隻老鼠,嚇得大家一時亂作一團,老鼠跑了以後才發現掉在地上一個包。她們拿了便說找到了,就走了……”
蘭清若麵色蒼白,越想越不對勁,“珠兒,你趕緊去院裏看看,奶娘埋的藥渣是不是還在那裏”
珠兒點頭欲走,蘭清若又補上一句:“先去把大門關起來再說,莫讓別人看見。”
珠兒說了句知道了便快步奔出去了。
蘭清若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地挪到床邊坐下,緊閉雙眼,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蘭清若一會兒站起來不停地在屋裏踱步;一會兒又坐下來喝點水穩穩心神,頗受煎熬。
天色漸黑時,丫鬟珠兒才氣喘籲籲地回來,隻見她的衣服上已經滿是泥巴雜草,雙手也由於用力過猛而抖動不止。
“怎麽樣”坐在床上的蘭清若蹭地站起來問道,雙眼已經變得猩紅。
“小姐,奶娘埋的藥渣還好好地在那裏。”丫鬟珠兒累得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聽了她的話,蘭清若猶如遭受雷劈一般,向後踉蹌幾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隨即,一抹狠戾之色漸漸浮上她蒼白無色的臉,氣急敗壞道:“賤人!賤人!賤人!我們被沈心玥這個賤人給算計了。”
“小姐”丫鬟珠兒被蘭清若的模樣嚇得不輕,“奶娘死得冤”。
蘭清若瞥了珠兒一眼,奶娘是替她死的,倒也不能說冤。
奶娘不死,不好過的就是她蘭清若了,所以奶娘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過,奶娘也算是護自己一場,給她上柱香倒也不是不行的。
想到此,蘭清若臉上忽然由陰轉晴,“珠兒,回頭去給奶娘上柱香吧。”
“上柱香”珠兒不解。
蘭清若示意珠兒俯身過去,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