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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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地內,蚩瑤背著張子默在狹長通道中一路狂奔。雖說禁地是在雕像之內,可是在不同空間中,蚩瑤跑了許久也沒有看到盡頭。
    蚩瑤轉頭看著兩邊那不斷循環的古老壁畫,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從第一副壁畫開始看起,那是蚩尤與八十一部落首領結拜為兄弟的景象。
    隨後是與炎帝部落相遇,敗炎帝,戰軒轅黃帝,部落遷移……
    苗疆自古無文字,這一幅幅壁畫記載了苗疆所有曆史和曆任兵主的畫像。
    而最後一幅壁畫,正是他的父親蚩魁。
    蚩瑤若有所悟,拿著那指骨按在牆壁上,刻下了自己的畫像。
    狹長通道瞬間消失,一個巨大石桌出現在眼前,從上到下供滿了牌位,沒有名字,隻有截然不同的氣息。
    最上方的氣息霸道無比,讓蚩瑤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和軒轅黃帝逐鹿中原的兵主神。
    而最後一個牌位的氣息,蚩瑤十分熟悉,那是她的父親。
    蚩瑤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蚩瑤誠心向曆代先祖禱告,苗疆大亂,祈求先祖準我接任兵主之位,平定苗疆。”
    石洞安靜得可怕,沒有任何回應。
    蚩瑤不死心,又重新祈禱了一遍。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蚩瑤緊咬嘴唇,再次祈禱,“蚩瑤誠心向曆代先祖禱告……”
    禁地外,食鐵獸已經倒在了地上無力起身,己亥依舊擋在二人麵前,哪怕被打成重傷,還是不斷掙紮起身衍化分身死死攔住二人。她的眼神還是那麽空洞,根本沒有對於死亡的恐懼,她隻記得蚩瑤的話,攔住眼前這兩個人。
    蚩魍身後那千丈巨人一腳重重踩下,正當蚩魍以為他已經解決了己亥時,突然察覺腳下踩了空,眼中滿是錯愕。
    所有分身齊齊回歸,己亥再次攔在二人麵前,眼中空洞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冰冷,還有被二人打成重傷的憤怒,“你們兩個找死?”
    罡風化劍被己亥握在手中,一劍斬散那千丈巨人。
    己亥手輕輕一招,雲層湧來將天幕遮住,騰空而起站在了那雲霧之上,居高臨下看著二人,又是一劍。
    一劍斬下,天昏地暗。
    十裏外,僥幸遁走的蚩魍與蚩離大口喘著粗氣,猶自心有餘悸。剛剛那一劍,隻差一點就讓他們隕落了。
    此時的己亥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他們不敢動彈。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隻會遁術的黑麵人,居然有如此實力。
    他們又怎麽會知道,先前丁醜未破陣前隻能送出四人,戊子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己亥。能讓戊子如此信任的人,又怎麽可能簡單?
    一劍接一劍斬下,蚩魍與蚩離根本不敢硬接,隻能不斷躲避,心中越來越焦急。
    再這麽打下去,等蚩瑤從禁地中出來,他們估計還在狼狽逃竄。
    蚩魍大聲吼道:“暗影那個,你不是要幫我們嗎,這個人你能不能管?”
    一聲長歎響起,黑袍人身如鬼魅到了己亥麵前,一指點在己亥眉心。
    己亥從雲端跌落,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話語,眼神再次空洞起來,“原來是你。”
    黑袍人看著二人,沙啞笑道:“這個人發起飆來,連戊子和丙子都攔不住。不過你們很好運,我是為數不多知道怎麽對付她的人。”
    黑袍人又是一聲長歎,飛身落下手指再次點向己亥,“老朋友,對不住了,你既然認出我來了,我就隻能滅口了。”
    黑袍人手指剛落到己亥眉心上,猛地轉頭看向天邊,身影瞬間消失,“他們來了,趕緊抓緊時間進入禁地。記住,殺了那個少年,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一切。否則你們就是當上兵主,我也會殺了你們。”
    二人深吸一口氣,沒有理會黑袍人的威脅話語,飛入光柱中。費盡心思,終於是走到這一步了。
    片刻後,戊子從天邊閃過,直奔光柱。
    下一刻,戊子被光柱狠狠彈開,緊隨其後的己醜連忙接住戊子,“您沒事吧?”
    戊子微微搖頭,不著痕跡地將己醜的手甩開,“無妨。”
    他看過卷宗,自然知道九黎侗禁地隻有蚩姓嫡係血脈才可以進入,也隻有拿著兵主信物的蚩瑤能帶著外人進去。他衝向光柱,隻是下意識為之。
    丙子抱著斷琴落下,若不看手指的鮮血淋漓,應該十分優雅,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己亥,俯身查看片刻後,輕咦一聲,“剛剛另一個她出手了,那兩位是怎麽活下來的?”
    戊子這才注意到了己亥,眼中殺機凜然,一語中的,“有自己人出手了。”
    丙子微微頷首,“我也是這樣想的,先前我便覺得奇怪,為何蚩魁與蚩離反應那麽迅速,原來是有內鬼。”
    戊子將手中長刀收回,眼神又恢複平淡,“也算好事,知道己亥秘密的人不多,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天邊,丁醜的聲音傳來,“沒事兒幹就過來幫忙,那些傀儡追上來了。”
    丙子給己醜遞了個眼神,己醜立刻離去,丙子看著戊子笑道:“你不去嗎?”
    戊子淡淡地看了丙子一眼,“你不也是一樣?”
    丙子擺出一副傷心的模樣,“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懷疑我,我若是想殺他,這段時間有無數次機會,何必非要等到現在?”
    戊子淡然道:“你想多了,我守在這裏隻是等一個結果。若是他活著出來自然最好,如果是另外兩個出來,我會為他報仇。”
    丙子嫣然一笑,“那還真是巧了,我也是這麽想的。”
    禁地內,蚩瑤不斷祈禱,直念到嘴唇幹燥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某個牌位中響起,“女子之身,我們不認可。”
    蚩瑤瞬間麵無血色,嘴唇顫抖不已,這話直接斷絕了她的希望。不能繼任兵主之位,如何得到那第一蠱救張子默?
    “離去,換個人來。”
    那聲音依舊冰冷,直刺蚩瑤心窩。
    蚩瑤再也忍受不了,猛地起身,指著那些牌位怒聲道:“我當兵主何須你們認同?不用那十尊兵人,不要那兵主之位,我也可以讓苗疆子民過上更好的生活。你們不認同我,苗疆的子民認同我!”
    “曆任兵主皆受天地詛咒,得位不正,日後牌位必碎,不入輪回。”
    蚩瑤怒極反笑,將那截指骨扔在地上,“誰在乎這破牌子,你們不認同我,我也不認同你們。自我蚩瑤起,後人不會再祭祀你們。我會將禁地封印,斷了你們這些老家夥的香火,你們自己玩去吧!”
    石洞再次安靜下來。
    許是蚩瑤的威脅起了作用,那被扔在地上的指骨突然飛起融入蚩瑤手中,與此同時最高的那塊無字牌位中響起那霸絕天下的聲音,“準。”
    蚩瑤顧不上感受那指骨給她帶來的變化,連忙問道:“苗疆第一蠱,是否真的存在?”
    “是。”
    蚩瑤指著張子默,“能否救他?”
    “他活你死。”
    蚩瑤怔在原地許久,隨後苦澀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蚩瑤坐在張子默身邊,俯身摸著張子默的一頭白發,兩行淚流下,笑得卻十分開心,“也好,你活了,可以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臭石頭,要照顧好自己。”
    那傳說的苗疆第一蠱的煉製方法出現在腦海中,蚩瑤凝聚心血為蠱,低下頭輕輕一吻,將那蠱蟲渡了過去,“我要你活。”
    此蠱,名為情。
    世間種種,唯有情字傷人最深。可讓人重獲新生,也可讓人黯然銷魂。唯有願意為對方犧牲的至情至性之人,方可煉出情蠱。
    縱然你心不在我,我心亦不變。
    情蠱離體,帶走了蚩瑤的心,也帶走了她的命,她倒在了張子默懷中,依依不舍地看著張子默,閉上了雙眼。
    良久,張子默緩緩睜眼,看著懷中的蚩瑤,那聲音像是責備,又像是不舍,“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
    他的意識還在,外界發生什麽他都知道,可他寧願不知道這一切。若是什麽都不知道,也許還可以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可是現在,注定終生難忘。
    張子默抱起蚩瑤,明明背影是十分挺拔,可看起來卻那麽落寞。
    蚩魍與蚩離忽然現身,蚩魍看著張子默懷中的蚩瑤,狂笑不止,“死得好,這下兵主之位是我的了。小子,把她的屍首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蚩離看著恢複如初的張子默,頓覺口幹舌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能壓製隕生蠱,苗疆第一蠱必定在你身上,快把他交出來!”
    張子默眼神麻木,抱著蚩瑤從二人身邊走過,無動於衷。
    “小子,你找死!”
    二人正準備對張子默出手,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放肆,真當我死了不成!”
    二人身軀忍不住顫抖起來,這個聲音他們實在太過熟悉,那是他們曾經最尊敬現在最害怕的人。
    “大……大哥!”
    一個魁梧身影出現在張子默麵前,隨手一揮便將二人修為廢除,趕出了禁地。
    與此同時,禁地另一處神秘空間內,沉寂的十尊兵人緩緩睜眼,飛到戰場上方猛然落下,將所有傀儡全部鎮壓。
    守在禁地外的戊子和丙子同時起身,眼中充滿驚訝,“他居然破境了!”
    蚩魍與蚩離癱坐在地上,麵如死灰地看著禁地方向,徹底絕望。
    禁地內,那魁梧身影看著張子默懷中的蚩瑤,抬手想要像以往一樣撫摸蚩瑤的頭,可雙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傻孩子,爹對不起你!”
    兵主蚩魁。
    張子默死死地盯著蚩魁,“為什麽?”
    蚩魁喃喃道:“什麽為什麽?”
    張子默發了瘋一般地朝著蚩魁怒吼,“你既然沒死,為什麽不阻止她!”
    蚩魁終於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蚩瑤的頭,眼中滿是慈愛,“你根本不知道情蠱意味著什麽,這是她的選擇,我尊重她的選擇。”
    “這是你女兒!”張子默扶住蚩瑤,騰出右手用盡全力打在蚩魁臉上,將蚩魁打得踉蹌後退,“你既然沒死躲在這裏麵幹什麽?你知不知道她為你承擔了多少!”
    蚩魁眼中沒有惱怒,反而苦澀一笑,“因為我也快死了。”
    張子默怔在原地,一腔怒火消失無蹤,“什麽意思?”
    蚩魁長歎一聲,“你知道仙境之上是什麽境界嗎?”
    見張子默沒有回答,蚩魁又是一歎,“仙之上,是聖人。我苗疆從未出過聖人,你可知為何?因為這是一種詛咒,蚩尤先祖兵敗後,軒轅黃帝雖然沒有趕盡殺絕,但怕九黎聯盟東山再起,便以大神通定下了天地規則,凡九黎血脈終生不可突破至聖境。”
    張子默終於冷靜了下來,“這與苗疆的叛亂有什麽關係?”
    蚩魁道:“因為我找到了打破詛咒的方法,半隻腳邁入了聖境,可因為我是苗疆有史以來第一個破境之人,我受到了詛咒的反噬。於是那兩個畜生趁機作亂,想要取而代之。若不是摸到了聖境,我已經死在了他們手中。可即便沒死,我也隻剩一口氣,我借禁地的力量恢複了這麽久也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我先前不出手,正是要等那兩個畜生進來。”
    張子默沉思許久,“我有問題。”
    蚩魁負手而立,“憑蜀山與苗疆的關係,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
    張子默道:“我師父有沒有以道心魔劍控製過你?”
    蚩魁眼中精光四射,“你果然聰明,你師父原來控製過我父親,可後來不知為何他突然替我父親解開了心魔,還向我父親坦誠了一切。我父親沒有介意,反而同意永遠和蜀山結盟,並請你師父為我尋找破除詛咒的方法。”
    張子默再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一百五十年前。”
    張子默聞言再次沉默起來,他此前看了暗影很多卷宗,隱隱察覺到一百五十年前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師父一百五十年前說過皇室之人過聽劍河殺無赦,更是將蜀山所有規矩推翻。
    如覺不妥,可不遵從。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魄力,才能說出這句話,才敢將前人的規矩徹底推翻?
    而老頭子在一百五十年前解開對蚩瑤爺爺的控製,也就是說老頭子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原本的劍二不對,並且已經改了過來。
    道心魔劍代代相傳,也許有人對原本的劍二質疑過,但卻無人敢做出改變,直到老頭子這一代。
    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讓老頭子意識到原本的劍二是錯的?
    種種跡象都顯示,一百五十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大師父和老頭子都參與其中。
    至於是什麽事,張子默也不打算問蚩魁。就算蚩魁知道,估計也不會告訴他,畢竟這次是老頭子在背後操控一切。
    蚩瑤離開九黎侗前,蚩魁曾叮囑蚩瑤要小心張子默,蚩魁重傷後便進入了禁地,老頭子居然還能給蚩魁帶話,肯定在苗疆還藏了他不知道的手段。
    而且劍二從蚩瑤爺爺那一代就改過來了,蚩魁那麽說必定是老頭子授意,目的就是考驗他。看他在這樣的背叛下,是否還能保持本心,領悟到真正的劍二。
    眼見張子默久久不語,蚩魁再次開口:“你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張子默道:“你死之後,苗疆交給誰?”
    “你。”
    “我?”張子默眉頭緊鎖,“我是一個外人,當不了兵主。”
    蚩魁凝視著張子默,“我女兒因你而死,難道你不該為她做點什麽?苗疆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張子默搖了搖頭,“我不能留在苗疆,不過苗疆若是需要我,我願付出一切。”
    蚩魁道:“你既然不願意接手苗疆,那我退一步,娶我女兒,哪怕是名義上的。”
    張子默還是搖頭,“我有心上人。”
    蚩魁冷哼一聲,身上氣息壓得張子默喘不過氣來,“她用命救你,難道一個名分你都不給她。你不答應,我就殺了你!”
    張子默苦笑道:“與其殺了我,不如以命換命,可否用我體內的情蠱救她?”
    蚩魁身上殺意這才消失,眼神複雜起來,“情蠱因她而生,隻可救你,不可自救。”
    張子默笑得比哭還難看,看著懷中蚩瑤,伸手為蚩瑤捋順青絲,柔聲道:“這輩子我對不起你,若有下輩子,你我互換,換我愛而不得,換我眼裏都是你。”
    蚩魁見張子默如此,也沒了責備的心情,“你問了我三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對我女兒動過心?”
    張子默溫柔地看著蚩瑤,“她為我死得那一刻,就永遠留在我心裏了。”
    蚩魁接過蚩瑤按住天靈蓋,長歎道:“女兒啊,這家夥油鹽不進,老爹也沒辦法了。”
    蚩瑤突然睜眼,攥起拳頭用力地錘著蚩魁胸口,“臭老爹,你弄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你演戲呢?”
    蚩魁摟著蚩瑤開懷大笑,求饒道:“別鬧別鬧,爹爹錯了。”
    張子默徹底傻眼。
    蚩魁輕咳一聲,臉上完全沒有被揭穿的心虛,解釋道:“你別誤會,是我自作主張壓製她的氣息讓她假死,目的就是為了看看你什麽反應。我這傻女兒對你死心塌地,我這個當爹的總得想辦法為她爭取。隻是沒想到你這臭小子這麽無情,若不是看在你師父的麵子上,我就一掌拍死你。”
    張子默疑惑道:“那這情蠱……”
    蚩魁沉聲道:“雖說我在演戲,但我這傻女兒什麽都不知道,她是真的想用命換你的命。其實也不算是騙你,情蠱壓製住了你體內的隕生蠱,你現在的命不是你的,而是她的。一命共用,你若是死了,她也會死。而她死了,卻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這情啊,真是天底下最讓人犯傻的事。所以張子默,我警告你,給我好好活著,你要是連累到我這個寶貝女兒,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
    張子默重重點頭,“前輩放下,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讓她長命百歲。”
    蚩魁一巴掌拍在張子默頭上,“長命百歲,看不起誰呢?我已找到破除詛咒的方法,可將一身修為傳給她,往後我這閨女必定成聖,可以活幾百歲!”
    張子默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就長命萬歲!”
    蚩魁看著自己那寶貝閨女眼中盡是張子默,恨不得將這偷了自己閨女心的小賊掐死,可最後也隻能咬牙將蚩瑤推到張子默麵前,憤憤離去,“有什麽話就趕快說,我時間不多了,得盡快傳功。”
    蚩瑤低著頭玩弄著衣角,不敢去看張子默,“尷尬死了,臭老爹突然來這一出,我真的不知道啊,你要相信我。”
    張子默主動摟住蚩瑤,輕輕拍了拍蚩瑤的後背,笑得像個傻子一般,“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蚩瑤徹底愣住,許久才反應過來,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緊緊地抱住張子默。
    禁地外,眾人圍坐在一起,聽完張子默講的部分真相,感歎不已,沒想到苗疆的叛亂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齊寧突然打趣道:“師叔,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這可是苗疆聖女啊,馬上要成為兵主了,而且人家用命救你,換做是我早就感動得不行了,你居然還能拒絕人家。”
    張子默狠狠踹了齊寧一腳,“你給我滾,就你話多。”
    眾人哈哈大笑,眼見張子默活了過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張子默也是心情大好,等苗疆的事情結束,他就可以想辦法去找小雪了,看了那麽久卷宗,他終於是有一點頭緒了。
    提起卷宗,張子默又想起了己亥,在知道己亥一個人拖了蚩魍和蚩離那麽久後,張子默對於己亥越發好奇,等此事結束一定要調己亥的卷宗好好查看。
    察覺到遠處的戊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後,張子默這才結束了和眾人的說笑,走到戊子麵前,“己亥醒了?”
    戊子搖了搖頭,“癸巳在治,我這次找你是想和你說另一件事,己亥的秘密組織知道的人寥寥無幾,知道怎麽對付另一種狀態的己亥更少。再加上你被人下毒時找到的線索,基本可以確定是誰。”
    張子默抬起手止住戊子的話語,“等離開這裏再說,不要壞了現在的好心情,己亥醒了第一時間告訴我。對了,再調一下己亥的卷宗。”
    戊子微微頷首,“身處九黎侗出入不方便,出苗疆給你。”
    張子默伸了個懶腰,愜意無比。現在隻等蚩瑤從禁地中出來,就可以回蜀山了。他費盡心思,總算是讓苗疆的事圓滿結束了。
    在龍苗眾多蠱師的幫助下,九黎侗苗人已經恢複如初。這些人在知道真相後,對蚩魁和蚩離恨之入骨的同時,對蚩瑤越發擁護。哪怕對於女人繼位依舊存有疑慮,可他們看到了蚩瑤的能力,相信蚩瑤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兵主。
    三苗大軍退去,隻有三個苗主留了下來,等著見證蚩瑤繼任兵主。
    這一等,便是來年開春。
    這日,張子默正看著聞人羽施展春生夏榮之劍意,正思索如何以道心魔劍將這兩劍推出來時,禁地中突然傳來一陣波動。
    看著那個亭亭玉立的身影,張子默會心一笑。
    三日後,苗主繼任儀式開始,蚩魁帶著蚩瑤走上高台,殺蚩魁與蚩離以安民心,在九黎侗眾人的見證下,宣布蚩瑤成為苗疆新任兵主。
    這也是苗疆有史以來的第一任女兵主。
    隨後蚩魁返回了禁地,將高台徹底交給了蚩瑤。
    蚩瑤一身漂亮銀飾,看起來高貴又神秘,手伸向高台下的張子默和聞人羽,“有請我們最尊貴的客人上台。”
    二人飛身上前,靜靜看著蚩瑤祭祀天地,隨後伸手劃破手掌,將鮮血滴進碗中。
    蚩瑤也跟著劃破手掌,隨後端起了酒碗,高聲道:“今日起,蜀山與苗疆歃血為盟,代代相傳,永不背叛。”
    張子默與聞人羽也跟著念了起來,歃血為盟是苗人最真誠的誓言,一旦定下,永不背叛。往後,蜀山和苗疆的關係會越來越親密。
    高台下的眾人眼中滿是期待,蜀山與苗疆的未來,就在如今高台上的這三位身上了。等這三位成長起來,蜀山與苗疆也許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蜀山眾人臉上也充滿笑意,這可以說是最好的結果了,以後他們駐守通天山脈將再無後顧之憂了。而且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在苗疆娶妻生子,多年後蜀山與苗疆將會不分彼此。
    張子默與蚩瑤對視一眼,笑得都很燦爛。
    九黎侗外,眾人看著那站得很近的二人,很識趣地先行離去。
    蚩瑤端起一碗水遞給張子默,“爹爹傳功還沒結束,我不能離開九黎侗,你把這碗水喝了吧,算是我給你送別了。”
    張子默笑著接過碗,“這次又是什麽蠱?”
    蚩瑤撇嘴道:“情蠱都在你體內了,還有什麽蠱能影響你?”
    張子默這才半信半疑地將水喝完,隨後從嘴中吐出一隻蠱蟲,戲謔道:“那這又是什麽?”
    “哎呀,煩死啦!”蚩瑤氣得直跺腳,“早知道就不把情蠱給你了,下什麽蠱都會被你發現。”
    蚩瑤突然拉著張子默的手臂晃了晃,撒嬌道:“我不能出九黎侗,你就把這隻蠱帶走嘛,反正對你也沒有影響。”
    蚩瑤本以為張子默會拒絕,但很快眼中便滿是不可置信。
    張子默將蠱蟲吞了回去,溫和笑道:“好,依你,走了哈。”
    “等等。”蚩瑤取出一個黑色抹額遞給張子默,眼中充滿嫌棄,“整天披頭散發的像什麽樣子?這個送你了,我親自織的,不許嫌醜啊。”
    自從被隕生蠱影響後,躺在床上的張子默很久都沒有束過發,漸漸也就習慣了披頭散發。
    可是看著蚩瑤遞過來的抹額,張子默心中有什麽東西被牽動,笑嗬嗬地低下頭,“你幫我戴上。”
    蚩魁認真地將張子默的頭發捋順戴上抹額,仔細地打量著張子默,“不錯不錯,比以前好看多了。行了,你趕緊走吧,省得本姑娘惦記。”
    張子默轉身慢慢騰空,揮了揮手。
    蚩瑤突然大聲道:“之前我爹爹問你心裏有沒有我,你說的那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
    蚩瑤看著張子默漸漸遠去,眼神漸漸黯淡,低聲嘟囔了一句,“臭石頭。”
    然後便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若是兩情相悅還好,否則便會誤終身。
    不過誤不誤的,蚩瑤才不在乎。
    她的心和命,早就交給了他。
    雖誤,不悔。
    張子默離去許久,蚩瑤看著那空蕩蕩的天邊,用力喊道:“臭石頭,你給我好好活著!”
    然後蚩瑤眼中含淚轉身,捂住了心口,突然又笑了起來。
    那是張子默的心跳。
    若是兩情相悅,她甚至不用剛剛那隻蠱蟲也能感受到張子默的所有喜怒哀樂。
    可惜,我心在你,你心不在我。
    你說下輩子我們互換,換你愛而不得,換你眼裏都是我。
    本姑娘才不要。
    本姑娘要兩情相悅,眼中都是彼此。
    想到此處,蚩瑤突然歡快地奔跑了起來,像一隻無拘無束的蝴蝶,飛過花叢,猶有花香,“這輩子沒有先遇到你,本姑娘認了。可如果真的有下輩子,臭石頭,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迷霧大陣中,聞人羽看著趕上來的張子默,難得調侃道:“不多說幾句?”
    張子默轉頭看了一眼,笑道:“若無心萬語千言也是廢話,有心一句話便夠了。”
    聞人羽神色突然認真起來,“此次苗疆之行,我有很多感悟。”
    張子默點頭道:“同感。”
    二人相視一笑,並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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