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土隻輕瞥了他一眼，那真巫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型，渾身巫氣都開始不穩，血脈都在顫抖。
    “吾乃後土，你是哪個部落的？”
    感受到那股實實在在的祖巫氣息，真巫不由大駭，恭敬道
    “祝融部落火焚見過後土祖巫！”
    “你走吧，此鳥我保下了。”
    後土將那還有些驚慌的小鳥給抓了過來，揮手間大量靈力湧入那小鳥的身軀，修補其一身傷痕。
    小鳥的神情也逐漸平複下來，知道這個女子不是壞人。
    盡管巫族受濁氣影響，難以修煉元神，感悟法力神通，所以通常是不修元神隻重肉身和血脈。
    但後土卻是個異類，她受到的濁氣影響比她的兄長們小，而且她深知不修元神悟道困難，難以成就混元，須知當初盤古父神也不是隻修肉身的莽夫。
    力之大道也不是什麽力氣大道、肉身大道，而是凝練混沌中的三千大道，將之統合稱為力之大道。
    法力，神力，天道之力，本源之力，五行之力，陰陽之力……皆為力，統合三千大道之力，方為力之大道。
    這也是為什麽洪荒中沒有人修煉力之大道的原因，是真的太難了。
    在後土看來，這個聖人齊出的時代裏，一個種族如果沒有聖人，那就是脆弱的。
    所以後土十分重視元神的修煉，當初老師女媧道尊和鴻鈞道祖的講道她都有前去。
    後來更是在女媧的教導下，以祖巫之身展開了元神的修行。
    雖然她現在的元神和同境界的其他準聖還不能比，但是在巫族之中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了。
    “後土祖巫，這……”火焚有些不甘心的看了那鸑鷟一眼，這可是妖族啊！巫族死敵！
    不知為何，後土此刻頗感煩躁，隻道了一聲“滾！”
    盡管一向性情溫和，但她依舊是一尊祖巫，祖巫有祖巫的威嚴。
    被後土這麽一喝，火焚簡直魂都要被震散了，哪敢多說什麽，對著後土一拜然後飛速離去。
    “至於你這小家夥。”後土看著眼前的小鳥，有些猶豫。
    以其實力，如果直接將之放跑的話，恐怕又會被其他巫族遇到捕殺。
    “罷了，你便暫且跟在吾身邊做一代步坐騎。”
    “唳！”那鸑鷟連忙答應了下來，通過剛剛的事，她也知道這個世界對自己有多不友好，隻有眼前的女人才能帶給自己安全感。
    後土點點頭繼續向前行去，心中的煩躁卻是不減分毫，反倒愈發增多。
    就算她阻止了這一次，可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無辜的生靈喪生呢。
    巫族和妖族的戰鬥真的正確嗎？
    就算打敗了妖族。
    天道，鴻鈞，甚至是自己的老師真的會讓巫族來執掌洪荒嗎？
    越想，她便越發煩躁，心靜不下來。
    甚至想到了當初的三族大劫，曾經統率洪荒的三族，他們巫族的未來也是那樣嗎。
    可是兩族的戰爭已經停不下來了，血與血的仇恨隻能用血來終結，她也曾勸過幾位兄長，可惜無濟於事。
    兄長們總說，巫族是盤古正宗，本就該替父神執掌洪荒，可是現在的巫族遠沒有統治洪荒的實力。
    便是老師看在她的麵子上不管，鴻鈞道祖不管，但是那五位聖人會靜靜的看著巫族做大嗎？
    後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是她卻沒有挽救的辦法。
    現在的她如同一個看客，看著巫族烈火亨油，鮮花著錦，接著步入深淵，無能為力。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不好，鸑鷟用那毛茸茸的腦袋輕輕摩擦著她的臉頰，似是在安慰她。
    後土笑了笑，將鸑鷟捧在了手心，收斂起情緒，繼續往前。
    她能感覺到，隻要繼續走下去，或許她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
    “天機更加混淆了，是女媧那邊做了什麽嗎？”
    三十三天之上，混沌之中，一座古樸神秘的宮殿屹立於此，周邊那恐怖的混沌氣流經過這座宮殿時，皆是自動繞行，不敢觸及分毫。
    這座宮殿名為紫霄宮，為道祖鴻鈞講道之所。
    殿內蒲團之上，一身披玄色錦繡道袍的白發道人神情淡漠，猶如至高無私的天道。
    此人正是鴻鈞。
    其眼中大道流轉，不知在推算著什麽。
    他忽然將目光投向另一個方向，那是媧皇天的所在。
    當初他棋差一著，被女媧搶先成聖。
    作為道魔之爭的勝者，他本該成為洪荒天道的合道者，可惜這份運勢被女媧所截，最後他隻執掌了半數天道。
    但同樣也因此，他對這一半天道的掌控更強，從合道者變成了執道者。
    比起他曾經那個成功率不算高的先合道之後再圖謀取代天道的計劃，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說其實也不差，隻需要再送女媧歸墟，那他便可徹底執掌洪荒，成為真正的洪荒之主。
    隻有執掌了全部的天道，他才有希望窺探到更高的境界。
    不過女媧的實力並不弱於他，所以他之前才一直按捺不動。
    “女媧曾經化身出走洪荒，莫非也是有著什麽謀劃。”
    他猜測道。
    女媧的本體其實一直坐鎮於洪荒之中，去往外界的隻不過是一尊化身，不過到了他們這等層次，便是一道化身也不是普通的聖人境可以抗衡的。
    鴻鈞本身便在暗搓搓的謀劃，所以才會如此去猜測女媧。
    “不過現在元始他們都已經成聖，時機倒是差不多了。”
    他的目光忽然顯得有些晦暗。
    一道光幕出現在他的眼前，其中放映的是一尊正在遊曆洪荒的女仙，身上透著清冷之氣，似一輪孤高的明月。
    如果女媧在這，便能認出這是她的二弟子望舒。
    隻有引出女媧的本體，才能更好的設局滅殺，否則若是直接打上媧皇天，女媧的主場，誰知道裏麵有什麽埋伏，一不小心讓女媧找到機會逃往了茫茫混沌，他又該如何去尋找。
    甚至若是女媧不管不顧，撕裂洪荒，帶著一半天道逃往混沌，那他的謀劃不就打水漂了嗎。
    鴻鈞望著光幕中的望舒，眼中的冷漠愈甚。
    元始有著先天至寶盤古幡，道德有著先天至寶太極圖和後天功德至寶玄黃玲瓏寶塔，通天有著誅仙劍陣，三人都有著遠超尋常聖人的戰力，即便對天道境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準提和接引雖然法寶一般，但人也挺抗揍的。
    而且聖人的真靈寄托天道，五聖的真靈都寄托於他執掌的這部分天道之中，天道不滅，聖人便不滅，法力亦無窮無盡，這是聖人比混元大羅金仙更具優勢的一點。
    集合他與麾下五聖之力，圍殺女媧，未嚐不可成功。
    雖然他手中還有兩道鴻蒙紫氣，可以造就兩尊聖人，可聖人難成，其他人沒有五聖的天命，就算有鴻蒙紫氣，想要成聖也不知是何年何日了，再等下去遲恐生變。
    五尊聖人也夠了。
    女媧不如他的一點，就是女媧沒有鴻蒙紫氣，四名弟子中尚且無一人成聖。
    就是可惜，揚眉已經出走混沌，如果能夠將他也請過來，那麽成功的幾率將大大增加。
    在鴻鈞所知道的人中，如果有第三個能成就天道境的人，那麽必然是揚眉無疑了。
    至於化身，化身分的是本體的力量，除非是特殊的化身法門，否則在同級的對戰中並不實用。
    “洪荒，是我的！”
    ……
    大地之上，後土遊曆了不知多久，期間又阻止了無數廝殺。
    今日，卻是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戰場遺跡之中。
    “這是曾經巫妖交戰的古戰場。”
    後土環視著這處戰場，骷髏若嶺，骸骨做林，血肉堆積成泥，煞氣遮蔽天穹。
    無數的亡魂在這戰場之上渾渾噩噩的遊蕩嘶吼著，悲戚哭嚎著，不知歸處，怨氣久積不散。
    她心中悲戚之意愈甚，鸑鷟也跟著聳拉起了羽毛。
    戰爭還在繼續，又將產生多少無家可歸的亡魂呢。
    亡魂不斷堆積，到時候洪荒生靈又該如何。
    後土站在原地，站了良久。
    腦海中思緒不通，卻是陷入了魔障。
    這並非天魔入侵，而是自身念頭不通達，心中情緒積壓良久引起。
    “唳~唳唳！”
    鸑鷟見到後土這番模樣，忍不住出聲想要叫醒後土。
    可是不管她如何叫喚，後土依舊毫無反應。
    她又飛到後土的臉前，想要用翅膀拍醒她，可翅膀還沒有碰到，鸑鷟整個就被彈飛了開來。
    一尊準聖若是不許，常人連接近的權力都沒有。
    後土此時陷入魔障，已經是外物不可接近的姿態了。
    “唳！”鸑鷟哀鳴一聲，守護在了後土的身前。
    時光緩緩流逝，後土已經許久沒有了動作。
    忽的，就在後土的眼前，一道弱小的亡魂承受不住煞氣的侵蝕，消散於天地中。
    福至心靈的，後土悟了。
    昔日父神身化洪荒，那麽她是不是也能夠學習父神，為這些亡魂創造一方生存的地界，消解洪荒中的不斷積累怨氣呢，她目光愈發明亮。
    “天道在上，我……”
    “住嘴！”
    一道厲喝聲傳來，將這處戰場的怨氣震散，也將後土的話給生生打斷了。
    後土循聲望去，見一身穿玄黃道袍的男子出現在不遠處，洪荒中的先天神聖長相自是完美無瑕，但這男子的樣貌便是在這洪荒中也是獨一無二的，有著一種近乎於道的美感，讓人發自內心的便想要去親近。
    她麵露疑惑，不由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阻我？”
    “吾名商安，你喚我師伯便可。”
    商安這次沒有用太一的道號，主要是洪荒中已經有一個東皇太一，他說出來難免讓人誤會。
    還是得找個時間把那隻三腳烏鴉人道毀滅才行。
    “師伯？”後土一愣，自己何時來的師伯，就連那鴻鈞成道也晚於自己的老師，最多隻能稱一句師叔而已。
    她正要質問，這時女媧的身影浮現在了商安的旁邊。
    “後土見過老師。”她當即行禮道。
    “後土，你這是要做什麽！”女媧的語氣罕見的有些嚴肅。
    剛剛的事情，她全部看在眼裏，後土要做什麽她也看出來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都不會想到這個大徒弟這麽有決心。
    學盤古，盤古那是能學的嗎？
    若不是跟著商安一起出來“碰巧”遇到，恐怕她還真來不及阻止後土。
    後土低下頭，卻是堅定的說道“老師，這是我的選擇。”
    她做出了選擇，便不會後悔，這是她明悟的自己的路。
    她有著慈悲心，但並非單純的聖母，作為祖巫，死在她手中的妖族亦是不知凡幾，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身死道消，但這也是她為巫族所留的後路。
    有這份完善天地的功德在，巫族起碼不會滅族。
    若一切真如她所想，日後巫族也能有一處安居之所。
    而且，她也不想看到父神所開辟的洪荒，被這無盡的亡魂和怨氣給填滿。
    “嗬，弟子大了，倒是管不住了啊。”女媧冷笑。
    後土是她最早所收的弟子，也是感情最深的一位，正是如此，她才會選擇阻止後土。
    商安看著師徒兩的對峙，搖了搖頭。
    “小媧，讓後土自己做選擇吧。”
    說來女媧曾經作為商安座下靈寵小白，嗯，雖說靈智不凡，但還真沒看過，對那些洪荒自然也不曾有過了解。
    後土化輪回算是洪荒補全必須的一個過程，或者說這是後土的天命。
    而且，學盤古也不是非死不可啊！
    商安的話讓兩人皆是將目光看了過來。
    後土略顯詫異，這人莫非真的是師伯，能左右老師的決定。
    “後土，你如今元神薄弱，行此事九死一生，不如先提高元神的強度。”
    如果後土現在身化輪回，憑借那準聖都不到的元神，結果隻能是成為輪回的一部分，就算不死也永世不得自由，但若是元神強度提高，那麽結果便是身合輪回甚至是執掌輪回了，就如同鴻鈞合道一般。
    隻不過一個的對象是天道，一個的對象是輪回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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