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伯沉渾身震動。
    他是燕家長子，燕家所有發生的事他都知道。
    二十五年前老四墜河之後，燕家發動了所有資源打撈屍體，三個孩子溺亡，隻有季年的屍體沒有找回來。
    當年他就懷疑季年沒有死，他想動用更多的力量去找，但是，老太太卻病倒了，且家中不能提起老四的名字，否則老太太就抑鬱自殘……再加上，那個水庫確實已經被打撈了無數遍，也是該放棄了……
    老四死之後，連葬禮都沒有舉辦，一是沒找到遺體，二是老太太受不起這樣的刺激。
    這二十五年來，再也沒有人提起過燕家曾有另一個孩子，好像，從不存在。
    可是，這個不存在的人，卻是他們燕家每個人心髒上的一塊疤，稍微一提，就是鮮血淋漓。
    時隔這麽多年，再聽到有關於燕季年的消息，燕伯沉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緩聲道：“林同學，你說什麽，能再說一遍嗎？”
    “我給您發一張照片，您看一下吧。”
    林清月將那張像素不高的新聞照發了過去。
    燕伯沉點開圖片，放大，再放大，那雙眼睛，就這麽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渾身一震：“是、這就是季年，這是他的眼睛！他的臉怎麽燒成了這樣？林清月，這張照片你是哪裏得來的……”
    林清月沒有隱瞞，將自己所有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燕伯沉。
    燕伯沉的聲音很是低沉：“如果真的是季年，那他為什麽不回來，為什麽不回燕家……他燒成了這樣，整張臉都毀掉了，一般的家庭根本就沒有能力負擔治療費用，他為什麽不回燕家，為什麽？！”
    他的聲音裏，有痛苦，有自責，有懊悔……如果當年他再繼續堅持找一找就好了，一定會把季年找回來……為什麽放棄了，為什麽讓老四在外麵流浪這麽多年……
    “伯父，您別急著自責。”林清月冷靜的道，“當務之急，是查到他如今的下落。”
    那個暗處之人到底是不是燕季年，還需要再核查。
    隻要查到燕季年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麽，就一定能把這些事情弄清楚。
    燕伯沉恢複了情緒，開口道：“竇家被送去孤兒院的這個女孩子，應該知道許多，我先從這個女孩入手開始查。”
    林清月點頭。
    燕家在京城勢力很大，查一個孤兒院的女孩子應該不難。
    燕伯沉頓了頓，繼續道，“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告訴老太太和老爺子，也不要跟阿年說，阿年敏感，尤其是關於老四的事，他更敏感，當年就是因為老四，阿年才離家出走……”
    林清月抿了抿唇：“我可以瞞著兩位老人，但是燕肆年有知道這件事的權利，他這些年的心理陰影和痛苦，都是來自燕季年，如果燕季年真的活著，或許……總之，等燕肆年從國外回來之後，我會仔細的將這件事告訴他，還請伯父諒解。”
    “阿年去國外了？什麽時候的事？”
    “伯父不知道嗎，他有個項目需要封閉洽談一個月，這一個月都聯係不上人……”
    燕伯沉皺眉：“肆行集團是新興產業，怎麽可能會有項目需要失聯一個月，要是真有這麽重大的項目，我不可能沒聽到消息……”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林同學，我先不跟你說了。”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他連忙撥通了周醫生的電話，但是電話處於關機狀態，他迅速讓人去聯係周醫生的家人，得到了一個結果——周醫生出國二十多天了，說是要給一個重症患者進行封閉治療，至今未歸，連最親密的家人也不知道周醫生所在何處。
    燕伯沉在查周醫生的去處之時。
    林清月已經到了周家。
    這些天她的心中一直隱隱不安，但被秦家的事占據了所有時間和精力，抽不出空來細細思索。
    這會兒和燕伯沉一通話，她就知道，燕肆年看來是出事了。
    周醫生不在國內，也跟著一起出國，那是不是意味著，燕肆年的第二人格又出來了？
    當初兩個人格之所以會融合，是因為燕肆年吃了係統獎勵的糖果和巧克力，將第二人格壓製了。
    是壓製，而不是徹底消除。
    當壓製的力量減弱之後，第二人格就會再次出來。
    係統正在消亡，所以，燕肆年的第二人格，重新複蘇了。
    難怪……難怪上次一起吃飯時，他會突然異常。
    可！
    第二人格不是嘟嘟嗎？
    嘟嘟那麽可愛，那麽軟綿，那麽無害，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和表情？
    林清月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棘手，否則，燕肆年絕不可能隱瞞她。
    她下車，按門鈴。
    周夫人出來開門，看到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有些驚訝：“你是？”
    林清月乖巧道：“周夫人您好，我是燕肆年的女朋友，我男朋友這段時間接受周醫生的治療，病情有些反複，我有點擔心，想聯係周醫生問問是什麽情況。”
    周夫人知道丈夫在給燕家一個人治療心理疾病，病情如何，她也不是很清楚，她抱歉的道：“我丈夫出國給病人治療去了，因為是封閉治療，所以也聯係不上人，不過他說了一個月就會回來，這也快了，就這兩三天的事。”
    林清月邁步走到了台階上：“那我能看看我男朋友的病曆本嗎？”
    “這恐怕不行。”周夫人搖頭，“這是病人的隱私，就連我，也不能隨意看這些東西……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栽倒下去，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抱歉了。”
    林清月將周夫人抱起來，安穩的放在了沙發上。
    她沒那麽多時間來說服周夫人，隻能采取最粗暴的方式。
    好在周家隻是普通階層，家中沒有傭人，孩子也都上學去了，周夫人暈倒後，她直接進了周醫生的書房。
    她在書房裏隨便翻了一下，就找到了燕肆年的病曆本。
    也許周醫生本人也從未想過會有人來找這些東西，所有資料都隨意放在桌子上。
    林清月將病曆本翻開，當看到內容時，她的眸光頓時就凝滯住了……竟然，這麽嚴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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