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深了。
    一輛車停在了廢棄倉庫門口。
    下車後，需要穿過一條雜草遍布的小道，才能走到正門口。
    燕季年一步一步走來，被四個保鏢攔住了，四把槍指著他的腦袋。
    其中一個保鏢上前，在他身上摸了摸，將胸口和後腰處的黑色槍掏了出來，收繳了。
    “進去吧。”
    燕肆年邁步走了進去。
    裏頭的光影晃晃悠悠，晃的人眼睛很不舒服。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朱妮，滿臉都是血，有些傷口是新添的，血還在流，脖子上是血，上衣也全都被血染透了。
    “果然啊，朱妮在你心目中就是不一樣。”
    艾薇絲的聲音幽幽響起。
    “你親生母親就在地上躺著呢，你看都不看一眼，再恨，也給了你血肉之軀，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呢？”
    燕季年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個麻袋上，人形的樣子，但一動不動，很明顯是暈厥了。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艾薇絲笑著把玩著手中的槍，“這兩個人，一個是生下你的親生母親，一個是你心頭念念不忘的女人，如果你隻能救一個，救誰呢？”
    燕季年麵色冷漠。
    他淡淡開口：“我之所以單槍匹馬前來，是想警告你，既然這麽有本事，那就趕緊離開華國，我可不希望你被警方抓住，然後將我抖落出來。至於這兩個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你可以隨意處置。”
    這話，刺激到了艾薇絲敏感的神經。
    她站起身，一腳將椅子給踢翻了，失聲低吼道：“每次都是這樣，你每次都是說這種話，我問你和朱妮什麽關係，你每次都說沒關係！可是為什麽，你一直背著我和朱妮聯係！你在我麵前表現得那麽討厭她，可事實上呢，你心裏眼底全是她！你的人生是被朱妮的父母毀了啊，為什麽你要愛上仇人的女兒！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該愛上的人是我！”
    她拿起手裏的刀，反手衝朱妮劃去。
    本來已經暈厥了的朱妮，被這一刀生生給疼醒了，發出慘叫聲。
    “說，你選誰！”艾薇絲瘋了一樣，“你要是選擇救朱妮，我就把她還給你！你要是選擇救老太太，那我不會動老太太一根毫毛！說啊，你到底選誰！”
    “季、季連……”朱妮一開口，滿臉的刀傷就拉扯的生疼，“救老夫人……救她老人家吧……這是你的親生母親，如果你不救，這輩子會在悔恨中度過……而我、我本來就該死，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我隻希望你以後開開心心，在陽光下開心的活著……”
    “閉嘴！”
    艾薇絲狠狠一刀劃破了朱妮的嘴唇。
    朱妮滿嘴是血，疼的再次暈過去。
    艾薇絲走到麻袋邊上，狠狠一腳踹過去。
    “唔！”
    傳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麻袋裏的人動了動。
    艾薇絲大笑起來：“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生養自己的親生母親，這種事也就隻有你燕季年做得出來了是不是？”
    燕季年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麻袋上。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幼年時候的快樂時光，這些快樂在八歲那一年按下了暫停鍵，後麵的人生，全是痛苦。
    在十歲那一年，渾身裹著紗布回到燕家，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歡迎和擁抱，因為燕家多了一個孩子。
    他渾身是燒傷站在那裏，一個嬰兒在搖籃裏大哭。
    他的親生母親，選擇了那個嬰兒。
    他被放棄了。
    從此以後，人生更加痛苦，一步步沉淪，一步步走進黑暗。
    被放棄的滋味，也該讓老太太體會一下。
    如此，她老人家才能明白，為何他會變成了今天這樣。
    他緩聲開口：“我救朱妮。”
    艾薇絲的瞳仁猛地瞠大。
    很好！
    這個男人果然愛朱妮！
    為了朱妮這個賤人，竟然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顧了。
    她抬起手，槍口指向黑色的麻袋：“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砰！”
    一顆子彈飛出去，打中了人形麻袋。
    剛剛還有些動靜的麻袋，瞬間一動不動。
    “死了。哈哈哈哈死了！”艾薇絲大笑起來，“季連，我幫你報仇了，哈哈哈，你的大仇我幫你報了！接下來，我要為自己報仇了！要不是朱妮勾搭你，你怎麽會私下算計我，今天，我必須殺了這個賤人！”
    她手中的槍，指向朱妮的腦袋。
    燕季年根本就沒聽到艾薇絲在說什麽。
    他的雙眼無神的看向黑色麻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死了……真的死了嗎？
    這二十多年來，他思念最多的人，就是媽媽。
    給予了他生命的媽媽，給予他快樂童年的媽媽，同時，也拋棄了他的媽媽……愛是什麽，恨又是什麽……
    若不是太渴望母愛，又怎麽會滿心的怨恨呢？
    這麽多年來，他堅持活到現在，就是想親口問問媽媽，如果此時此刻，他和燕肆年同時遇到危險，媽媽會選誰……
    他希望自己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可是，再也沒機會了。
    媽媽死了。
    因為他放棄了她。
    所以她死了。
    “媽……”
    他喃喃張口，痛苦喊出聲來。
    “燕季年！！”艾薇絲咆哮出聲，“我說，我要殺了朱妮！”
    她緩緩扣下扳機。
    燕季年的大腦已經成了一團漿糊，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林清月已經從麻袋裏探出了一隻手，她迅速觀察周邊的環境，艾薇絲已經陷入癲狂，十幾個保鏢中，四個守在門口，四個守在窗口，還有四個盯著燕季年，艾薇絲身邊隻有兩個保鏢……
    林清月在心底迅速計劃著，先撂倒這倆保鏢，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鎖住艾薇絲的脖子，這場麵就算是控製住了……
    就在她準備動作之時。
    她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空氣在流動，然後，她看到一粒子彈從正門口射進來。
    一切像是慢動作。
    她看到那子彈打中了艾薇絲的手腕。
    “啊……！！”
    艾薇絲發出一聲慘叫。
    “誰，誰偷襲！！”
    她看向門口，黑色的大門外，走來一個頎長的身影。
    正是燕肆年。
    他手中拿著一把槍，抬手就是砰砰兩發子彈出去，他麵前兩個保鏢直接倒地。
    關津帶著燕家數十個保鏢衝進來，將整個倉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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