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亨利鎮長最初的猜想，他以為豬罡烈、沙兀鯰是“塔神”奧貝利斯克那邊派來的，俊美的瑭三葬像是“太陽神”奧拉的眷族。
    可對方說出的名號讓鎮長的腦子沒轉過彎兒來。
    他忍不住轉眼望向窗外的天空，確實是依然懸掛著紅、藍、金三顆星體，沒有多出第四顆。
    “抱歉，我隻知道三幻神，不清楚還有一位虛空之神…”
    瑭三葬注意到鎮長的小動作，推測所謂的“三幻神”就是對應著空中的三個天體。
    他抬手點了點窗外，若有所指地說道：“亨鎮長請想一想，三幻神再往上，是什麽？”
    “虛…”
    鎮長不由得瞪大眼睛，難道這些人效忠的，是地位淩駕於“三幻神”之上的存在？
    亨利終究隻是偏僻邊陲小鎮的鎮長，活了多半輩子連“龍神”領地最大的城市龍眠穀都沒去過，對另外兩位神的領地了解僅限於傳聞。
    閱曆有限，甚至不知道“龍神”麾下具體有多少個三花神眷者，更別提知曉什麽高層次隱秘了。
    “三幻神”居於高空星體、俯管凡間，而倘若那“虛空之神”是掌控高空上麵瑰麗之處的神明，似乎位階真是在“三幻神”上邊…
    亨利鎮長喉嚨有些發幹，盡管沒有完全相信這些人的身份，但內心已經被震得不輕。
    他顫聲問：“那…尊貴的虛空之神眷族大人，您來赤山鎮是為了…”
    “普度眾生。”
    瑭三葬麵不改色地現編瞎話：“凡間眾生飽受扭曲氣息之苦，神不忍子民永遠這樣下去，特派貧僧等眷屬前來淨化你們。”
    豬罡烈聽得張了張嘴，這咋跟他知道的不一樣？
    殘破世界沒有佛修，亨利鎮長不清楚“普度眾生”之類詞匯的意思，他猶豫著問：“您說的淨化是…”
    “讓醜的人變得不醜！”
    銀絲猴又插話了，手舞足蹈地叫道：“隻要我們把虛空能量吸走，鎮子裏的人們就能變成正常人，像你這樣的正常人！”
    亨利鎮長聞言表情一凝，銀絲猴還想說什麽，注意到瑭三葬投來的淩厲目光，它嚇得往後縮了縮，沒敢再開口。
    銀絲猴在動物裏算機敏聰慧的，但人類的世界太複雜，它一時沒想到，對於掌權者來說，並不希望手底下的民眾獲得與其相當的待遇。
    氣氛有些不對勁，沙兀鯰眯起了眼睛，脖子掛著的九顆骷髏頭眼眶閃著幽幽光彩，仿佛欲擇人而噬…
    瑭三葬卻沒有動手的意思，語氣依舊平和：“亨鎮長，貧僧一路行來，看到許多農田幾近荒廢，鎮民如行屍走肉。
    難道你希望自己的領土，永遠如此頹喪？”
    亨利鎮長下意識想說，世界何處不是這樣？
    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表情變幻不定。
    “虛空之神欲拯救凡間億萬生靈於苦難，亨鎮長是做迎接新時代的第一人，還是繼續與其餘庸碌之輩一樣、苟活於暗無天日，可要思量清楚。”
    瑭三葬的言語包含很多生僻用詞，不過交談到現在，亨利鎮長已能了解其意圖。
    沉默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似地握緊拳頭：“我願意聽從各位貴客的指示，但…萬一龍神怪罪下來，各位千萬要救赤山鎮一把啊！”
    “理應如此。”
    雙方達成共識，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亨利鎮長吩咐下去，讓從屬的神眷者們帶所有平民在宅院前集合，赤山鎮總共有九千多人口。
    豬罡烈掃視一圈，發現除了青中年男女就是半大孩子和嬰兒，他有點奇怪地問：“為啥沒有老頭老太？”
    亨利鎮長略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答：“平民很少能活到老年。”
    聽到這話，豬罡烈才意識到自己在中原待得久了，都快忘記昔日的戈壁是什麽樣。
    一般小城鎮、村莊的普通人，出趟門就被妖怪抓走吃掉是常有的事，能安安穩穩步入老年的人，要麽本身有不錯的修為，要麽就是運氣極佳，確實是少數。
    至於豬罡烈為什麽能活到大幾百歲…他就是吃人的妖怪？那沒事了。
    亨利鎮長當然不清楚眼前這些人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從言行判斷，像是沒怎麽接觸過凡間疾苦，問的問題偏離常識，卻更由側麵證明了他們身份非凡。
    這時，九千多平民拖家帶口聚成黑壓壓一片，有的目光呆滯、嘴角流涎，有的神智相對清醒，好奇地望著人群前麵的那些陌生人。
    瑭三葬自然是被視線聚焦最多的一個。
    簡簡單單的灰色寬大僧袍，並沒有拖累他出色的樣貌，反倒更顯得出塵脫俗。
    古人雲：“一個人顏值能不能打，要看他光頭的時候。”
    瑭三葬腦袋光潔溜溜，還有十二個戒疤，卻仍然僅憑五官就能引人注目。
    一些平民在竊竊私語，猜測這是哪裏來的大人物，與之相比，醜陋的他們如同雨後的爛泥地在仰視空中的雲彩。
    “啊噢哈——”
    人群中突然傳出怪叫聲，是又有因虛空扭曲氣息影響導致發瘋的情況出現。
    附近的兩個紅衣青年快步過去，將那人揪出來，用手中形似竹節的鞭子狠狠抽打。
    片刻後怪叫聲停歇，發瘋的人恢複清醒，顫抖著站回隊伍裏。
    竹節鞭是特製的武器，用這種方法能簡單快捷地抽醒發瘋者，代價是留下血淋淋的多道傷痕，有時候下手重了容易打殘甚至打死。
    無論平民還是神眷者們，對此似乎都屢見不鮮了。
    這讓站在人群前的銀絲猴直撓頭，按它用晶箍吸取虛空能量的速度，等把這九千多人都吸一遍，怕是期間會有很多人發瘋、被打。
    思考稍許，銀絲猴眼睛一亮，蹦跳著叫道：“喂！所有人手牽手！站得緊一點，最好前後左右都觸碰到！”
    眾人不敢貿然移動，當聽到守在周圍的紅衣青年們也這麽吩咐，他們才依言照做。
    銀絲猴探手抓住排頭一人的腿。
    嗚——
    晶箍悶響間，此人七竅冒出縷縷彩色微光，緊接著是和他牽手的人，彩光連綿成片、快速向晶箍聚集！
    負手而立的沙兀鯰微微頷首。
    “這猴兒雖不懂人情世故，倒還算有幾分小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