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敢挑釁“天神”的人逝世，讓王輝的感覺很是複雜。
    六十九個微觀年前，在氏族世界舉辦的第一屆天下第一武鬥會上，呼延隆卓年輕氣盛的狂傲模樣仿佛猶在眼前。
    【長老大人如何？首領又如何？
    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還不是一個個隻能向我低頭！
    即便是那個故弄玄虛的神，我遲早有一天也…】
    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王輝對其表現都沒有過多麽憤怒的感覺。
    雙方差距過於懸殊，就像一個成年人看到一隻小螞蟻在跳著腳挑釁，隻會覺得這小玩意兒真努力，透著無知的可愛。
    如果因為小螞蟻挑釁就火急火燎、怒不可遏，隻能證明這所謂的“神”是個心態極差的o逼，也沒有強者應有的器量和眼界。
    越喜歡追求逼格、強調逼格的人，實際上就是越缺逼格的人。
    現如今，王輝作為“天神”的形象威名響徹各界，幾乎是所有人公認的最強神明，基本上很難再見到昔日呼延隆卓那樣敢跟“天神”叫板的人了。
    立於頂端，固然飽受敬畏，卻也少了幾分被挑戰的樂趣。
    此時此刻，王輝更能理解那些武俠故事中絕世高手的寂寞了。
    但這種情緒剛剛出現，便被他拋之腦後。
    “在微觀層麵我應該算無敵了，不過樂睾的底細還沒弄清楚，說不定存在遠強於我的外界超凡者，不能大意。”
    王輝視線落在呼延隆卓的墓碑上，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做無知可愛的小螞蟻。
    準備切換意識時，他瞥見“武神”呼延武在夜幕降臨前到了墓園。
    這位身負墨黑蟻甲的高大老人，明明在呼延隆卓葬禮時始終繃著一張臉，此刻卻在其墓前坐下，將一壺酒慢慢傾倒橫移，表情比平常緩和許多。
    當年是他登台，親手把不可一世的呼延隆卓打服，讓其深切明白了“天神”威嚴不可侵犯的道理。
    後來也一直講呼延隆卓視作重點“照顧”的刺頭，時不時就敲打敲打，在公開場合二人關係似乎很一般。
    但無論如何，呼延武不會否認這個族中晚輩的累累戰功，沒有此人次次悍不畏死地衝鋒在前，神國疆域不會像現在這麽廣闊。
    敲打，是為了扞衛“天神”至高無上的地位。
    敬酒，則是為了祭奠功勳大將的溘然長逝。
    成年人的情感終究不是小孩過家家似的交朋友、結矛盾，需要考慮到很多複雜的因素，往往隻在夜深人靜時才會稍稍表露。
    隱形的王輝望著墓前久久沉默的呼延武，悄然切換視角離開。
    達到七淬中階以後，這位老神仆的身體狀態已比六淬時優化了許多，壽命自然延長。
    先後目睹納蘭黠、納蘭華茲、呼延隆卓等許多三族晚輩逝世，未來他很可能還要麵對子嗣近親們的離去。
    要知道其子呼延圭僅僅比呼延隆卓小兩歲罷了，如今已是九十四歲的老人了。
    甚至呼延武的孫子呼延烈都六十二歲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無疑是非常殘酷的情景，但呼延武在向“天神”效忠、成為神仆的那一刻起，就有了這樣的覺悟。
    出於呼延氏老首領的身份，他多多少少會給本族一點關照，卻並不會貪得無厭。
    若沒有“天神”降臨人間，三族恐怕仍在無休止地內鬥，就如前數百年一樣永遠處於內耗。
    那時的三族人活到五六十歲已算相當長壽，呼延武五十來歲時就須發皆白，讓出了首領位置、搬到品川河畔，做好了死在下一次紛爭前線的心理準備。
    短短七十四年的發展，三族人生活的轉變之大難以言喻，幸福程度不可同日而語，這都要歸功於“天神”的降臨，呼延武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一代新人換舊人，是自然之理。
    他要做的，便是在“天神”陣營中承擔好承上啟下的職責，讓神國能更長久地昌盛下去。
    王輝對呼延武的心思大概能猜得到，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屬下的效忠，但內心深處還是更希望能以“神”的身份給予子民一些回饋。
    歸根結底，王輝的生命層次提升、力量源頭就是手下這些微型生物，有所表示也算合情合理。
    他遍及各界的分身早已在收集逝世者們的殘留意識，轉移至幽靈世界，這還是多年前得知明陽子收攏辛道隆等陰兵陰將時，王輝受到的啟發。
    盡管如此做法不像納蘭黠那樣保留得較為完整，但至少在陰氣濃鬱的環境中，王輝有望將那些逝者的精神喚醒。
    偶爾能跟生者說說話、舒緩一下思念之情，也是極好的…
    意識切換時，王輝注意到【次元袋】中那取自逐日峰的大量黃金。
    先前搞完蚊子和麻雀的覺醒儀式就忘了這茬，此時再看到，發現堆積的黃金像是在【次元袋】內圈出了一片獨立的空間。
    那些扭曲的紋路彼此勾連，仿佛嚴絲合縫的電路板，有種繁複的異樣美感。
    王輝仔細觀察片刻，發現黃金蘊含的虛空能量並未向周邊散逸，而是在彼此嵌合之後形成了穩定的覆蓋區域。
    這還是隨意堆砌的樣子，若經過熔煉，估計能變得更堅固。
    “把這個體積的黃金帶出去，煉一根價值百萬的金條，但天然的虛空能量結構就浪費了…”
    王輝思考稍許，決定留著，反正現在暫時也不急著在外界用錢。
    這些特殊的黃金無論是拿來煉製法寶，還是以後用於修補殘破世界的缺口，都非常合適…
    視角再切，時間流逝，一晃到了【神降七十五年】初。
    “鴻鈞老祖”答應要將【南劍】司馬不疑帶回來，總不合適一直拖著。
    就當王輝琢磨著怎麽攛掇“三幻神”的紛爭把司馬不疑扯進去時，在虛空某囚籠世界負責監視的分身傳來意念，他頓時表情一凜。
    邪神索煌伽吸光了那個世界日月的全部能量，終於突破境界極限，達到真神之上了！
    王輝流露微妙笑容。
    “貿然讓司馬不疑跟三幻神交鋒不太厚道，可如果把邪神加進去做催化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