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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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吃完飯的時候,她開始不經意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她要不要艾克拉下車,會一會老同學薩和呢?火車正好經過那裏,也停車,如果下去的話,簽個票,很簡單的事。薩和是她大學的同學,她們一個宿舍裏住了四年,關係還不錯。大學畢業後,薩和分回她的家鄉,當了中學老師,從那以後,她們就再沒有見過麵了。聯係還是有的,她給自己來過電話,叫她有空一定到她那裏去玩玩。她當然是不會專程去她那裏玩的,即便是這次經過她那裏,而且臨出家門虞子佩還把她的電話號碼也帶在了身上,可大體說來,我還是不太傾向於去她那裏。她這人不太喜歡敘舊,彼此唏噓感歎一番,有什麽意義?過去的事情並不因為回憶而變得就更有價值了,隻有沒用的人才喜歡沉浸在回憶中自我感動。
    但是,當列車抵達,列車員報了站名的時候,她在最後一刻還是下了車。也許是在清萊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裏,她太辛苦了,現在想隨便找個由頭玩一下。會會老同學,胡亂聊聊,再看看她過得如何,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會兒是下午,她在車站往薩和的學校打了個電話,她在電話中對虞子佩的突然到來大吃一驚,不停地說著哎呀哎呀哎呀,一連串的哎呀過後,她叫虞子佩不要離開車站,她馬上就過來接我。
    大約二十分鍾後,薩和來了。她頭發向後梳著,人沒有過去白了,也發福了,臉上還看不大出,可小腹卻微微有些贅肉,還有,讓虞子佩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穿著一件寬大的校服,這種衣服已經好多年沒看人穿過了。見了虞子佩,她一邊嘿嘿笑著上下打量她,一邊拍打著她的肩膀,說她幾乎什麽變化也沒有,還像個小姑娘。虞子佩說你也是啊,也沒太變啊。她說不行嘍不行嘍,我哪能跟你比呢。接著她搶過虞子佩的旅行包,說咱們走吧,我家離這兒不遠。
    他們出了車站,立刻有一些蹬人力三輪車的人過來攬客,倆人回絕了,沿著一條髒兮兮的馬路朝前走。馬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坑坑窪窪的,一輛汽車駛過,揚起一片灰塵。街邊大多是陳舊的矮樓房,醜陋晦暗,其間還夾雜著一些青磚灰瓦的老式平房,房頂上長著瓦楞草。店鋪一家緊挨一家,門麵都不大,賣什麽的都有,還有農民擺著擔子坐在人行道上賣菜,小飯館門前架著鐵爐,上麵的平底大鍋裏攤著像鍋蓋那麽大的圓餅。看著街上的景象,虞子佩想要是拍一部反映過去年代的影片,這裏倒是個不錯的外景地。她和薩和邊走邊談,她問了虞子佩怎麽會突然來的,虞子佩簡單地說了幾句。然後她就向虞子佩介紹起了這座小城的情況,介紹起了這城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她的介紹明顯帶有一種故作自豪的味道,好像生怕虞子佩看不起她的家鄉。按照她的介紹,不難推測,要不了多久——頂多三五百年吧,這縣城將成為湄公河下遊平原上一個繁榮昌盛的國際大都市。她們穿過這未來的國際大都市的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不多遠,拐入一條小巷。
    薩和的家在一個大雜院裏,這大雜院以前可能是個祠堂,或是什麽大戶人家居住的,門樓又高又大,兩扇木門油漆剝落,一邊還有一個大鐵環。院裏大約是後來又建了一些平房,再加上有的人家自己用油毛氈子之類的簡易材料接出來的小披屋,完全改變了原來的格局。走進去這裏拐一下,那裏繞個彎,有的地方看看沒路了,走到近前才發現旁邊還有個小過道。薩和的家是一間長形的房子,房頂是傾斜的,很高,上麵還有一扇天窗。房中間用三夾板隔了一道一人多高的牆(沒有隔到頂,上邊是相通的),把房間一隔為二,外邊作為起居室,裏邊是臥室。屋裏很亂,長沙發上扔著衣服,方桌上擺著沒洗的碗筷,茶幾的上下兩層堆滿了書、報紙、茶葉罐、煙灰缸、杯子、鋼筆、剪刀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虞子佩走到臥室門口探了探頭,裏麵窗簾拉開了一角,半明半暗,式樣陳舊笨重的大衣櫥和五鬥櫃沿牆放著,一張雙人床一頭挨著牆擺在臥室中央,床上被子沒疊。
    薩和把長沙發上的衣服撿到一邊,招呼虞子佩坐下,又把茶幾上的東西理了理,空出個地方,給她放了杯茶。她在虞子佩的旁邊坐下,她們喝著茶,聊了起來。不知是否因為見了虞子佩她很興奮,話特別多,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對她的狀況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她告訴虞子佩,因為家裏地方小,她的孩子住在爺爺奶奶那兒,在縣城的另一頭,不常過來。老公李文龍在縣經濟辦上班,工作很悠閑,是她托一個有勢力的朋友把他弄進去的。而她所在的中學,是全縣最好的中學,在這所最好的中學裏,她是教學骨幹,本來去年就要把她提拔成數學組的組長,後來大概因為她平素高傲,再加上主管副校長和校長之間矛盾很深,而她跟主管副校長走的比較近,別人就誤以為她是主管副校長這邊的人了,所以沒有當成數學組組長,不過組長的位子還是空著的,顯而易見是給她留著的。今年初她已經開始努力了,跟校長的關係也密切了許多,因為在幾件事情上她暗中撐了校長的場子,幫了校長的忙,而且也沒有得罪主管副校長。她估計自己很快就要當上組長了,隻要當上組長,高級職稱解決起來也就容易多了,有了高級職稱,錢啦房子啦什麽的就不用煩了。但是現在她還得小心,注意在主管副校長和校長之間保持平衡,接著她又不厭其煩地跟虞子佩說起主管副校長和校長之間矛盾的來龍去脈。虞子佩一麵聽她說著,一麵在心裏感到無比厭倦,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們的變化是多麽大啊,關心的東西也是如此地天差地別。她津津樂道的這些東西,在虞子佩看來簡直一錢不值。還有一點讓她感到奇怪的是,薩和怎麽變得這麽以自我為中心呢,怎麽能斷定虞子佩會對她的這些瑣事感興趣呢,否則她怎麽會不顧自己的感受,如此投入地扯上這麽半天?甚至當虞子佩在她說話的間隙,有意把話題扯到別的老同學身上時,她也隻是敷衍幾句,又固執地把話題拉回到她自己身上。
    門響了一聲,打開了,李文龍走了進來。他上身穿一件紅色的舊t恤,下麵是一條黑色的卡其布褲子,頭發剪的很短,像是剛剛理過。雖然他三十出頭左右,可是看得出來,他是很不注意打扮的,這和薩和倒是挺相配。薩和比較豐滿,胸脯聳得老高,大腿也圓滾滾的,在我的記憶中,從前她臉上似乎有一些淡淡的雀斑,現在也不見了。李文龍也是虞子佩和薩和的大學同學,但和她們不是一個係,他是表演係的。她和李文龍是畢業那年開始談戀愛的,虞子佩也就是那時候見過他幾次,和他不算太熟,當年他給虞子佩的印象好像不太愛說話。畢業時,李文龍本來是可以留在市裏的,有一家他曾去實習過的報紙願意要他,可是為了愛情,他義無返顧地跟薩和回了她的家鄉。
    看看誰來了,薩和衝他喊道。什麽誰來了,他冷漠地掃了虞子佩一眼,顯然一下子沒把虞子佩認出來。你怎麽還不燒飯,他大聲訓斥著薩和,你不知道我晚上有事嗎。
    是我呀,文龍,不認識了嗎,虞子佩說。他重新扭過頭來打量著虞子佩,很快,他的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情。呀,是你,你怎麽會來的?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有認出你,想不到你會來啊,對不起,對不起。他一屁股坐到長沙發上,急切地詢問起虞子佩怎麽事先連招呼都沒打就來了,要不然他們也好準備準備。還沒等虞子佩回答呢,他又對家裏的零亂表示道歉,並再次訓斥薩和,也不把家裏收拾一下,還有,既然虞子佩來了,她為什麽不往他的單位打電話通知他,好讓他提前回來。他說話很快,虞子佩想插也插不上,等他稍微安靜下來一點後,虞子佩告訴他,自己這次是在清萊寫劇本,時間很緊,本來是沒工夫來的,可是出於想見見老同學的心情……他對虞子佩說的很感興趣,問她寫的是什麽樣的劇本,裏麵有些什麽樣的人物,什麽時候開拍,哪個台播放等等。自從李文龍進來後,薩和就不太說話了,她在一邊聽我們說著,偶爾給虞子佩遞茶續水。過了一會兒,她說,你們聊,我去做飯。李文龍說別做了,等下去飯店吃。薩和說還是在家裏吃吧,菜都是現成的,做起來不費什麽事。虞子佩也說,在家吃吧,這段時間她在清萊吃膩了館子,真想吃點家常飯呢。
    薩和起身出去做飯後,李文龍又詳細地向虞子佩打聽她的生活情況,寫作情況,並一再要求她回去後把她的作品寄來看看。他和虞子佩聊了一會兒,又風風火火地出去買了幾樣鹵菜和兩瓶白酒,回來後一邊和虞子佩說話一邊收拾家裏,他的動作很麻利,一轉眼就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他還在臥室裏打了個電話,虞子佩聽到他說,不去了不去了,來了個老同學,自己一定要陪的。他從臥室出來,虞子佩對他說,你有事就去吧,不用陪我的。他說哪有什麽事,是跳舞,他每天晚上都去舞廳跳舞,反正在家也閑著沒事可幹,今晚上不跳了。
    薩和炒好了菜,從廚房一盤盤端了進來,他們三個人在方桌旁坐定,李文龍給每個人斟上酒,他舉起酒盅說,來,幹杯。
    這時天已黑了。一盞白熾燈懸掛在把房間隔開的三夾板上邊,以便同時給兩個房間照明。因為房頂高,燈光顯得昏黃暗淡,給屋內罩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影。菜不是同時炒的,有的已經涼了,有的略略冒著點熱氣,外麵的院子裏傳來了放自來水的聲音,一個婦女在和誰說著什麽……在這陌生的小縣城,在這舊式的房子裏,和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坐在一起,虞子佩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絲淒涼寂寞之感,這感覺讓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薩和依然不太說話,似乎是在李文龍回來以前,他把該說的都已經對我說光了,此刻在飯桌上仿佛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陪客。相比之下,李文龍顯得格外活躍,而且還是好酒量,一盅一盅地和虞子佩幹杯。他和虞子佩談他們共同認識的一些老同學的情況,談文學,感歎一去不複返的青春時光。薩和默默地在一邊抿酒吃菜,臉上的表情有些木訥,偶爾簡單地和虞子佩說上一兩句話,就又沒了下文。看著薩和這麽一副蔫頭蔫腦的樣子,虞子佩不知怎麽想起了從前的一件事。
    上大學的時候,有天晚上,她們同宿舍的幾個女生閑著沒事,湊錢買了些啤酒來喝。喝到高興處,她們談起了男生——這是她們百談不厭的話題,她們談到新婚之夜每個人準備怎麽過。那時她們都是處女,因而對男女之事充滿了向往。所謂新婚之夜,對於她們來說,就是告別童貞的意思。有人說,那天夜裏,他要來六次。有人說要來九次。還有人說,要把鬧鍾撥到半小時一鬧,鍾一響,就要來一次。輪到薩和說的時候,她說你們也太沒用了,跟你們直說了吧,那天夜裏,我讓他放進去就壓根兒沒辦法再拿出來。她們哄堂大笑,天哪,他也太厲害了。真是快樂的大學時光!
    薩和從前就酒量有限,現在還是沒有長進,我們三個人,她喝得最少,可是臉已經發白了,站起來準備上廁所的時候,身體還有點搖晃。虞子佩站起來,陪著她一起去上廁所。廁所在院子的角落,是公共廁所,裏邊沒有燈,黑乎乎的,臭氣熏天。薩和蹲下去在水泥砌的小便池裏撒尿,虞子佩低聲問她,薩和,你和李文龍的關係怎麽樣?她扭過頭來,目光在黑暗中一閃。挺好的,她說。虞子佩沒有再說什麽。
    十點鍾她們結束了晚飯,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令虞子佩頗為尷尬的事,薩和和李文龍竟然為虞子佩在哪裏睡覺爭執了起來。薩和的意思,把虞子佩送到縣教委招待所去,那裏條件不錯,住得舒服一些,而且又不遠。李文龍卻想讓她就住在他們家裏,睡在外邊這間屋的長沙發上,長沙發放下來是一張床,他的理由是虞子佩這個老同學好不容易才來了一趟,住在家裏可以多聊聊天,再說她也不是外人,何必這麽晚了再出去住招待所。兩人爭執得挺激烈,吃飯以來一直不哼不哈的薩和,這會兒不知是否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麵對疾言厲色的李文龍,也高聲大嗓起來。這突如其來的爭執讓虞子佩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麽,隻好軟弱無力地勸說著。別爭了別爭了,一點小事,一點小事,別爭了,我隨便睡哪裏不要緊的,你們別再爭了。可是虞子佩的勸說無濟於事,兩人繼續爭執,李文龍開始被薩和的態度激怒了,破口大罵她是不近人情的東西。眼看場麵就要失控,無奈之下,虞子佩拎起自己的旅行包,說你們別再爭了,去招待所吧。她率先向門口走去。這下兩人都不說話了,跟著她向門口走去。
    他們出了院子,走到街上,薩和領頭,一路上大家都沒說話。街上冷冷清清,沒幾個人,盡管才十點多,可沿街的店鋪都已關了門,好像已是深更半夜。他們走了大約十幾分鍾,來到一棟二層樓前,薩和敲開一扇門,和一個中年婦女說了幾句話,那個中年婦女領他們走了進去,上到二樓,打開一間房門,拉亮了燈。房內有兩張單人床,一張木桌和一把椅子,那個中年婦女離開了一下,回來時手裏拿了一隻紅殼子塑料水瓶,她把水瓶放到桌上就走了。薩和對虞子佩說,住在這裏還行吧,她連忙說蠻好蠻好,你們回去吧。李文龍把水瓶蓋子打開,伸手在瓶口試了試,他惡聲惡氣地對薩和說,水都不熱,薩和沒有吭聲。虞子佩說沒事的,她不喝水,並要他們回去。李文龍說,等下我從家裏拿一瓶水給你送來。我虞子佩千萬不要送了,用不著的。他說你別管了。
    他們很快就走了。虞子佩關上門,坐到床上,心裏真是有點懊喪,後悔這次來看薩和,自己怎麽會多此一舉呢,否則她現在都快到家了。她決定明天一大早就離開,這裏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考慮著離開前該怎麽和薩和李文龍告別,是打個電話去他們家呢,還是在招待所留張條子,留條子的話好像有點不太禮貌。反正無論如何她是不想再去他們家了。
    有人敲門,李文龍提著隻鐵殼水瓶走了進來。虞子佩說你還真送來了,謝謝你了。李文龍把水瓶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到虞子佩對麵的單人床上,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今天對不起你了,他說,不好意思。他顯然指的是他和薩和為了自己在哪裏睡覺而爭執的事。
    沒關係的,虞子佩說,老同學了,又不是什麽客人。
    真的很對不起你,他又說了一遍。
    別說了,沒事的。
    他沉默了,虞子佩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就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要不薩和會不放心的。提到薩和似乎又勾起了他心中的怒氣,他說,那婆娘酒喝多了,回去後就上了床,打起了呼嚕,跟頭豬似的。虞子佩說薩和酒量不大,今天確實多喝了一點,你別跟她計較。他沒有搭理虞子佩這句話,偏過頭去看著一邊,像是思考著什麽,然後轉過頭來看著虞子佩,說,你還不困吧,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虞子佩說當然可以了。
    他談了起來。他大概壓抑了很久,終於找到一個人可以談談了,這一談起來就沒完沒了。老實說,虞子佩在電視台,聽到過不少人談論自己那平庸無聊、令人窒息的婚姻生活,對此她已基本麻木,心如止水了。她一邊裝出一副認真聽他談的樣子,並給他一些安慰,一邊在想著他什麽時候能夠談完離開,好讓自己睡覺。虞子佩有點累了,在火車上就沒有休息好,晚飯酒又喝多了,昏頭昏腦的,但是李文龍卻顯得毫無倦意,仍然在那裏一個勁兒地說著。
    有一次,李文龍說,薩和跟蹤他到舞廳,並在舞廳大吵大鬧,硬要拉他回家,結果他們就在舞廳打了起來。他實在氣極了,就用水果刀紮了她的屁股。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敢幹涉自己去舞廳跳舞了。
    好一個英勇壯士,虞子佩想。像這樣的英勇壯士,如果是在過去封建時代,沒準兒能成為一個殺賊將軍的。虞子佩歎了口氣,問他,你們怎麽不離婚呢?
    她不肯離,李文龍說,我跟她提過好幾次了,她就是不肯離,跪在地下求我不要離婚。
    虞子佩不知道薩和是怎麽想的,這種生活她怎麽還能過得下去。
    不離就不離,他又說,反正我在外邊有情人。
    你有情人?
    是的,是在舞廳認識的。
    薩和知道嗎?
    我才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呢。
    你的情人是幹什麽的,你和她有感情嗎?
    他是個護士。感情說不清,可能有點。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過一天是一天吧。
    夜深了,四周很安靜,屋子裏有點涼颼颼的。虞子佩和李文龍晚上喝了不少酒,這會兒都有點發酒寒了,彼此都感到了這深秋夜晚的涼意。她將身體挪了挪,靠在了被子上,這樣多少暖和了一點。李文龍先是抱著胳膊坐在那裏,後來就站了起來,在屋裏走來走去,走著走著,不知怎麽就走到了虞子佩的身邊,緊挨著虞子佩坐下了。虞子佩大叫起來,然後她看見李文龍就如同受驚了的兔子一樣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去後不久,虞子佩接到了李文龍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說,薩和得了精神病,已經不上班了,她整天在家裏什麽事也不幹,光是踱來踱去,嘴裏自言自語著她不要當數學組長,不想當數學組長,誰讓他當他也不當。有時她還會跑出去,去砸校長和副校長家的窗戶,搞得他也不敢上班了,在單位裏請了假,守在家裏看著她。他帶她到醫院去看過了,吃了不少藥,都沒有用。他現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所以才給虞子佩寫信,希望她能在曼穀聯係一家醫院,大城市的醫療條件好一些,也許能治好薩和的病。他在信中最後寫道,幫幫我們吧,老同學,薩和實在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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