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7日，大年初一。
    一大早，鞭炮聲連天作響。
    客廳內空無一人，電視機正在播放春晚重播，依稀能聽到陣陣笑聲。
    廚房的玻璃門逸出縷縷水蒸氣，還有小水珠凝聚在門上又緩緩流下。
    倏然，推拉門被劃拉開，秦慕楚端著一盤餃子走向客廳的餐桌。
    夾了個餃子，放在嘴邊吹吹，送入嘴中，邊吃邊看著春晚的老主持人董青說話
    “接下來這位嘉賓，大家熟悉又陌生。
    他是知名導演、演員，但同時，他也是位極具責任心、善心與擔當的青年，在本次雪災中，捐獻了超過一億元人民幣的物資與金錢，為許多困在冰雪中的同胞們送去溫暖。
    有請，青年導演、演員——秦慕楚！”
    秦慕楚兩口吃下餃子，摸了摸鼻子，董青說話真好聽。
    回頭把這段話錄下來，再把以前被官媒誇讚的視頻都剪輯一下，整理整理弄成一個視頻。
    若幹年後拿出來一放！
    秦慕楚露出笑容，搖頭晃腦地夾起一個餃子，一口塞入嘴中。
    一個字，絕！
    “過年好，給大家拜個年。天災難避，但是人定勝天，全國人民團結一致，13億的同胞能克服一切困難……”
    電視機裏秦慕楚開始說話。
    這段話是節目組給的稿子，他背下來而已，背得時候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早已爛熟於胸。
    “好的，感謝秦慕楚。大家如果關注國外新聞的可能知道，秦慕楚導演的新電影在美國大火，被稱為最佳勵誌片。
    而這部叫做《當幸福來敲門》的電影也會在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全國上映，大家可以帶著家人，一起去電影院觀看……”朱君說道。
    這是秦慕楚參加春晚的意外之喜，春晚給他的電影打了廣告。
    光這個廣告的價值就不可估量，沒有任何電影宣傳方式能比春晚打廣告更有效果。
    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電影《當幸福來敲門》大年初一上映，對票房的推動肯定是巨大的。
    ……
    秦慕楚去廚房弄了碗醋，之前忘了，吃餃子不蘸醋等於妹妹玩嫂子。
    無稽之談！
    一盤餃子吃完，他皺起了眉頭。
    硬幣哪去了？
    餃子是他昨晚從春晚回來後包的，一共包了六十六個，有兩個餃子放了硬幣。
    昨晚半夜吃了二十多個，今早又吃了十幾個，結果一個硬幣也沒吃到。
    正想著，“嘟嘟嘟”的門鈴聲響起，這是大門有人在按門鈴。
    秦慕楚穿上外套去開門，剛走進前院，就聽見了門外清脆的喊聲。
    “秦慕楚！秦慕楚！快開門！”
    心中有些詫異，這小丫頭怎麽來了。
    打開院門，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丫頭。
    是孫媽媽和孫碧娟。
    孫媽媽手上還拎著東西。
    “阿姨，您……”
    “小秦，娟娟鬧著來給你拜個年，我想也是，你幫了娟娟那麽多……”孫媽媽滿麵笑容。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咋呼的聲音。
    孫碧娟跳起來揮揮手
    “秦慕楚，過年好！”
    秦慕楚這才看向小丫頭，一身大紅的小棉襖，頭上紮著兩個丸子，圓頭圓腦，白白嫩嫩，看起來跟年畫裏的小孩跑出來了一樣。
    “過年好。”
    秦慕楚摸摸孫碧娟的頭，幾個月沒盤了，還有些想念。
    又對孫媽媽說道
    “阿姨，外麵冷，先進來吧。”
    “不用，不用，就是來拜個年就走，不進去了。”
    “沒事，我今天也沒事，哪能門都不進……”
    ……
    進了屋子，孫媽媽捧著水杯喝了一口，又看向秦慕楚，很感激的樣子
    “小秦，真謝謝你了，一直帶著娟娟拍電影……”
    “阿姨，沒什麽。”
    秦慕楚正捏著孫碧娟頭上的兩個小丸子，而孫碧娟也不反抗，因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比她還大的龍貓玩偶身上。
    小丫頭年前悄咪咪向秦慕楚要的新年禮物，秦慕楚本想年後哪天見麵再給她，正好她今天來了，就直接給她了。
    雖然秦慕楚說“沒什麽”，但孫媽媽肯定不能就這麽信了。
    秦慕楚一共兩部電影，都有孫碧娟參演，而且戲份不少，現在都有媒體說孫碧娟才是真正的“楚女郎”。
    也就是孫碧娟年齡小，不然換成別的女明星，早就有媒體傳兩人的緋聞了。
    孫媽媽心中對秦慕楚自然很是感激，這是女兒的貴人啊！
    見孫碧娟眼睛裏隻有玩偶，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就知道玩，還要禮物，我說你怎麽一大早就鬧著來給小秦拜年，你是想著禮物吧！”
    “當然不是。”
    小丫頭一昂頭，
    “拜年是主要的，順便拿禮物……”
    大眼睛轉啊轉的
    “我還給她摸我的頭了呢。”
    “你頭是金子做的，摸你頭就給你買禮物？”
    孫媽媽沒好氣地戳了戳小丫頭的額頭。
    “那當然，我頭可不能白摸。”
    小丫頭理直氣壯，氣得孫媽媽一陣咬牙。
    ……
    送走了孫碧娟母女倆，秦慕楚收拾收拾也準備去江文那兒拜年。
    別人過年可能拜年都要十幾天，他就省事了，隻要拜江文、江武兩人的年。
    “一會兒就走？”
    秦慕楚詫異地看著江文。
    “急什麽？雖然今天開幕式，但是頒獎禮不是十八號嗎？”
    “十八號頒獎禮就十八號去？”
    江文攬著秦慕楚的肩膀，嘴角掛著笑意
    “早點去也是對主辦方的尊重。”
    秦慕楚還想勸，雖然不能十八號去，但也不用大年初一就跑去參加開幕式啊。
    但周蘊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個背包放到行李箱上，笑著道
    “他什麽脾氣你還不清楚，決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想去就讓他去，省得在家幹著急，沒準還能沾你的光領個獎呢。”
    “胡說，我想領獎還用沾光？柏林的獎我又不是沒拿過。”江文立刻反駁。
    見兩人都這麽說，秦慕楚也不再勸。
    心中還有些慚愧。
    自己的電影結果還沒江文上心。
    給江文這麽一弄，都有點不好意思。
    “想什麽呢？”
    江文拍了拍不說話的秦慕楚。
    秦慕楚撓了撓頭
    “要不……我和您一起去柏林吧？”
    大年初一，讓老baby獨自出國，為自己的電影奔走，而他自己卻在家待著，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和我一起？怎麽，奧斯卡不去了？”江文調笑道。
    說起這個，秦慕楚露出苦笑
    “奧斯卡到現在還沒動靜呢？搞不好我都沒被提名，還去什麽。”
    離奧斯卡頒獎就十幾天了，結果那邊隻公布了入圍最佳影片的提名名單，其餘提名名單遲遲沒有公布。
    秦慕楚覺得自己大概率是涼了，之前可能把奧斯卡看得太容易了。
    心情不免有些沮喪。
    但突然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
    “嗷！——嗷！鬆手！蘊姐，你看他！”秦慕楚痛呼出聲。
    江文正用手捏他的肩膀，手勁極大，痛得要死。
    “你幹什麽！”
    周蘊收到秦慕楚的求救，立刻過來拯救弟弟，一巴掌拍開江文的手。
    一邊給秦慕楚輕輕揉著肩膀，一邊狠狠地瞪著江文。
    江文撇撇嘴，合著自己成外人了。
    不過他看著秦慕楚疼得扭曲的臉，又露出爽朗的笑容。
    “疼吧？”
    秦慕楚沒理江文，反而麵向周蘊，表情說不出的可憐
    “蘊姐，可疼了。”
    江文臉一黑，見周蘊眼睛裏已經閃爍著凶光，他要是再不解釋為什麽那麽坐，恐怕柏林是去不成了。
    於是連忙道
    “垂頭喪氣的像什麽樣子？奧斯卡怎麽了？再牛能有柏林牛？你柏林都入圍了，奧斯卡連個提名都不給？
    那踏馬說明奧斯卡就是個三流獎，一點不專業，你不去就對了！”
    江文這一番霸氣十足的發言，確實給秦慕楚的內心起到了一定振奮作用。
    是啊，柏林都入圍了，奧斯卡怎麽了？
    “再說，這片子就算沒進奧斯卡，但刀勒可是賺到了……”
    江文語氣一變，神色有些複雜。
    下意識手在身上摸了摸，似乎在找煙。
    “你小子身上還真有點邪性，這電影怎麽拍一部火一部，美國那邊你踏馬也吃得開。”
    江文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華語電影能在美國賣錢有幾部？
    最牛的是李桉的《臥虎藏龍》，北美票房128億美元，位列當年美國年度票房榜第13。
    再就是張一謀的《英雄》，北美票房5371萬美元。
    現在又加了一位，空降“華語電影北美票房榜”第三！
    《當幸福來敲門》，上映三周北美票房3680萬美元！
    這段時間，這電影已經從美國火到天朝來了。
    不僅是因為三千多萬美元的票房，這點票房，其實也不算很多。
    畢竟上映三周三千多萬美元的票房，在天朝很高，但放在美國真不算什麽。
    還不至於火到橫跨大洋彼岸。
    可這部電影不一樣，電影票房規律極為詭異。
    首周末八十萬美元，死撲街一隻。
    第一周六百萬美元，撲街一隻。
    第二周一千二百萬美元，正常電影。
    第三周一千八萬百美元，小火電影。
    誰踏馬見過電影票房越來越高的，若是第一、第二周還好，可都第三周了，還是越來越高。
    這踏馬就不合理了！
    這讓江文想起了《七號房的禮物》，當時也是這樣，票房越來越高，最後一舉拿下四個億的票房。
    這不會又在美國重演吧……
    秦慕楚摸了摸鼻子，《當幸福來敲門》的票房是有點奇怪，得知北美首周末票房隻有八十萬美元的時候，他都放棄那邊了。
    結果沒想到北美全線上映後，票房越來越高。
    看了電影的觀眾們自發推薦，出現了“人傳人”的現象，可以預見下一周電影票房還會有所提升。
    美國那邊院線那邊也決定延長《當幸福來敲門》的放映期，由原定的一個月，延長至兩個月。
    電影在美國的推特和臉書上很火，口碑很好，在美國的一些權威電影評分網站上評分也很高。
    其中有一條影評點讚量極高，被公司在美國的員工發回國內。
    “看網上許多人誇這部電影，一開始以為是水軍，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去去看了。
    看完了後，隻有一個感想。
    這為什麽不是美國片！？
    看字幕太痛苦了，但我仍然推薦大家去看，這是部好電影，唯一一部不是功夫片，但我仍然看得津津有味的天朝電影。”
    底下回複也很多，基本都是讚同。
    “加一，加一，同樣是看網上評價才去的，以前聽說不是天朝功夫片，又沒有房龍，就沒去看。後來去看了，很感動，很勵誌。”
    “我們一家都去看了，和我的華人朋友一家一起。
    這兩年賺錢很難，我也身處電影男主類似的困境，看了電影後感覺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p不過我比男主好多了，我還有錢去看電影，另外電影裏男主的女兒很可愛，我兒子說要追求她，hh。”
    ……
    收回思緒，秦慕楚搖搖頭，現在回過頭看，由結果推過程，《當幸福來敲門》電影的成功原因很多。
    有地利
    首映在洛杉磯，而洛杉磯是美國對華人最友好的城市之一，居住著大量華人，提供了電影綻放的原始土壤。
    有人和
    雖然電影高票房最主要是因為本身的高質量，但一開始斯坦·李老爺子的宣傳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沒有第一批看電影的觀眾，後麵也很難有那麽大的討論度。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天時。
    2007年開始的美國次貸危機，在2008年達到頂峰，擴散為世界級的金融危機。
    這次的危機影響有多大呢？全球百分之五十的股價蒸發了。
    美國老百姓這次真的是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恰好和《當幸福來敲門》中的男主產生共情。
    ……
    燕京機場。
    秦慕楚把行李箱從後備箱裏取出，推到江文麵前。
    “回吧，奧斯卡提名名單應該就這幾天公布了，不用著急。回頭要是真沒提名，就抓緊來柏林。”
    江文抽完最後一口煙，很沒素質地把煙頭直接扔地上，拍了拍秦慕楚的肩膀就走進機場。
    而秦慕楚也轉身上車，開車去江武家，給他拜年。
    半途突然收到條手機短信，看了眼後，回了條信息，連忙改變方向，向四合院開去。
    到了四合院，院門口站著一個男人，凍得直搓手，在院門口晃來晃去。
    “文哥！”
    秦慕楚走下車，喊了聲向著男人走去。
    “哎！秦導。”
    張鬆文聽到喊聲轉過身，臉上帶著多年以來已經習慣了的卑微中帶著些討好的笑容。
    “不是讓你到胡同口那館子裏坐著等嗎？外麵凍死人，快進來。”
    秦慕楚看張鬆文被凍得身子都有些發抖，連忙打開院門，拉著他就要進屋子。
    “等一下，等一下。”張鬆文用力沒被秦慕楚拉動。
    接著小跑到院門的旁邊角落，回來時手裏拎著幾個禮盒，撓了撓頭笑道
    “這個，老家的一些特產，不值錢的東西，你別嫌棄。”
    秦慕楚看了眼張鬆文拎的禮盒，忍不住笑了
    “你家什麽特產還用禮盒裝？”
    “嘿嘿，這不是顯得貴重一點嗎。”張鬆文也笑道。
    進了院子，張鬆文有些局促得打量著四周。
    在bj這麽些年，四合院他也見過，但都是好幾家住在一起的那種。
    其實挺破、挺亂的。
    像這樣古樸典雅，和電視劇裏的府邸似的四合院，他還是第一次見。
    “我去倒杯水，你歇一會兒，一會兒就暖和了。”
    秦慕楚把張鬆文安排坐在沙發上，就要去倒水。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張鬆文連忙起身。
    但卻被秦慕楚又按了回去
    “你坐著吧，這麽客氣我可攆你走了。”
    張鬆文這才不說話。
    “怎麽突然到這兒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秦慕楚端著水走過來，張鬆文立刻起身接過。
    “就是來拜個年。”
    秦慕楚看著捧著水杯眼神有些飄忽的張鬆文，想了想大概猜出了他的心思。
    “想問柏林和奧斯卡的事？”
    “啊？”
    張鬆文表情驚訝中帶著尷尬，
    “不是，不是……”
    沒過兩秒鍾，又低下頭抓了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也是想問，柏林不是開幕了嗎？
    柏林電影節七號開幕，他作為電影的唯一男主，應該是要去參加的，但是卻沒有收到消息。
    秦慕楚一拍腦袋，明白了張鬆文的擔憂，這事是他考慮不周。
    本來他是想著柏林七號開幕，正好是大年初一，準備讓張鬆文過個幾天年，再去柏林。
    但後來事一多，雪災捐款什麽的，就給忙忘了。
    “你不在家過幾天年？柏林那邊不急。”秦慕楚說道。
    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不對。
    張鬆文老家在廣東，一路車程到四合院怎麽也得花六七個小時，現在才十點鍾，他早上三四點就從家出發了？
    “你過年沒回家？”
    “嗯，有點事，就在燕京過的年。”張鬆文笑道。
    秦慕楚看著張鬆文的笑容，心中歎了口氣。
    有事？能有什麽事？
    估計就是牽掛著柏林電影節的事。
    對絕大部分演員來說，能參加一次這樣的電影盛會，機會太難得了。
    這麽說……今早孫媽媽帶孫碧娟來會不會也有這個意思？
    想到這兒，秦慕楚拍拍張鬆文的肩膀
    “我回頭問一下其他演員，願意去柏林的就安排送你們一起過去。”
    張鬆文這才放下心，很快又聽出了些不對
    “秦導，你不去柏林？”
    “柏林那邊江文江導去了，你們到那兒就聽他安排就行了。
    我等等奧斯卡，要是沒提名後麵也會去柏林。
    要是提名了，你們願意參加奧斯卡的，到時候再過來，不過就算有點累，時差很難倒。”
    秦慕楚把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張鬆文剛想說什麽，結果秦慕楚手機響了起來，他隻能打住。
    秦慕楚看了眼來電提示，有些疑惑，這會應該快登機了啊。
    接起電話
    “喂，怎麽了？東西落車上了？……嗯，嗯，什麽！？”
    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張鬆文不知道，但他卻看見秦慕楚臉色一陣變化，變得有些微紅，眼神亢奮，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些。
    等到秦慕楚掛斷電話，張鬆文小心地問道
    “秦導，怎麽了？有喜事？”
    秦慕楚臉上控製不住露出笑容，沒有回答張鬆文的話，而是說道
    “文哥，你可能得考慮一下去柏林還是好萊塢了。”
    “好萊塢？什麽意思，那兒……”
    張鬆文突然停住，眼睛瞪大得看著秦慕楚，舔了舔嘴唇
    “秦導……”
    “對！”
    秦慕楚重重點頭
    “提名出來了！
    最佳原創劇本、最佳攝影、最佳剪輯、最佳視覺效果、最佳外語片！
    踏馬的五個提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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