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金馬獎的星光大道外，《困父》劇組正在等待走紅毯，很快就到他們了。
    “都怪你！”
    楊蜜聲若蚊蠅，手掌在秦慕楚胳膊上死死捏著，不敢抬頭看向周圍鞏利等一眾長輩戲謔的目光。
    “讓你別太囂張了。”
    秦慕楚低聲回複，換來楊蜜擰了他一下。
    楊蜜之所以這麽害羞，起因在於周秸倫的前經紀人、現任傑威爾公司藝人經理姐來給酒店給她送禮服恰好被鞏利他們看到了。
    這並沒有什麽，關鍵是禮服送去的不是楊蜜房間，而是秦慕楚房間。
    為什麽臨時換禮服，而且禮服還送去的是秦慕楚房間。
    都是過來人，稍一聯想就明白了。
    暗歎年輕就是好啊。
    “有請《時間裏的父親》劇組走上星光大道。”
    紅毯主持人的聲音響起。
    “走吧。”
    秦慕楚連忙說道，他也有些尷尬。
    和我有什麽關係？
    完全是禮服質量不好的鍋！
    臨近十二月份，七點多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唯有記者的閃光燈異常璀璨。
    《困父》劇組的入場引起了一陣歡呼，畢竟陳道民、鞏利、張漫玉的知名程度是在整個天朝範圍內的。
    而且《困父》劇組是本屆金馬獎最為知名，也是最大的拿獎熱門。
    紅毯主持人一男一女，都是灣灣本地人。
    在秦慕楚等人走近時就開口喊住他們，照例進行采訪。
    首先采訪的是導演秦慕楚，女主持人楊千霈誇讚了一番打扮帥氣後就說道：
    “秦導，《困在時間裏的父親》是今晚拿獎大熱門哦，一共有八項提名，那請問您對今晚的獎項有沒有什麽展望呢？”
    說完把話筒遞過去，眼神期待地看著秦慕楚，希望他能說出“我要全拿”這種極具熱度的話。
    可秦慕楚又不是愣頭青，哪怕心裏這麽想也不能這麽說啊，接過話筒：
    “好像一般頒獎典禮大熱門都會挺慘的，希望自己不要那樣，能有個機會上台說獲獎感言吧。”
    幽默又謙虛。
    雖然沒有勁爆的新聞效果，但也勉強過得去。
    可女主持人這關過去了，男主持又問道：
    “那秦導準備了幾份獲獎感言呢？不會像在威尼斯那樣隻準備一份，匆忙上台吧？”
    秦慕楚笑了笑。
    這還是個做過功課的。
    但他也巧妙化解：
    “沒事，我這次準備的感言很長，可以分段講，得一次就講一段。”
    話問到這兒就可以了，再追問“準備了幾段”那就是明著挑事了。
    男主持人無奈地和女主持人對視一眼。
    這小子太滑溜，完全不上套。
    又問了劇組其他人幾個問題，便放過了他們。
    這屆金馬獎是在台北縣的政符大樓裏舉辦，兩岸三地多個電視台轉播。
    《困父》劇組進場時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交頭接耳地聊著天。
    在工作人員指引下，秦慕楚幾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把他們和華藝的《風聲》劇組安排到了一起。
    “秦導，好久不見。”
    四旦雙水之一的李水水站起來，客氣地和秦慕楚打招呼。
    她憑借《風聲》提名了這屆金馬獎影後，按理說和鞏利還是競爭關係。
    但實際並不存在。
    且不說鞏利獲獎可能不大，就算獲獎可能大，她也隻能笑著搞好關係。
    畢竟和鞏利不是一個段位的。
    這不，和秦慕楚打完招呼後，李水水又繼續和遊老爺子、陳道民、鞏利等其他演員打招呼，連楊蜜都沒忘記，親切地喊著“蜜蜜”，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關係多好。
    當然，秦慕楚也同樣沒忘記和周圍其他導演、演員打招呼。
    比如中午在餐廳吃飯時遇著的黃勃。
    “秦導，太巧了，沒想到就坐你們後邊。”黃勃笑著道。
    秦慕楚也露出笑容：
    “是挺巧的，寧皓導演呢？”
    說起這個，黃勃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很快掩飾過去：
    “皓子沒和我坐一起，我現在是在《鬥牛》劇組裏。”
    “哦哦，是這樣啊。”
    秦慕楚表示了然。
    一個演員有多部影片入圍金馬獎很正常，但人就一個，這時候就得選一個劇組。
    客套一番後，秦慕楚坐了下來，旁邊就是《風聲》劇組的一位熟人——黃大明。
    他現在正春風得意，一個月前華藝上市當天，股價一路飛飆，最高時達到每股一百一十多元。
    盡管最後收盤時穩定在了九十多元每股，但也讓黃大明賺翻了。
    他當初可是以3元/股的價格購入華藝股票的，三十多倍的收益，以他所持有的華藝股票，一旦拋售出去就是億萬富翁。
    這讓當初華藝內部認購股份時沒有買或者買得少的明星們腸子都悔青了。
    雖然有了錢，但黃大明也沒敢在秦慕楚麵前翹尾巴，億萬和百億之間的差距他還是拎得清的。
    他此刻正在和秦慕楚拉家常，而兩人最好的聯絡感情點，自然就是崔老師了。
    “上個月回燕影看望崔老師，看到伱捐的那個大禮堂，真氣派，讓我這個學長汗顏啊。
    想想也是，現在有能力也該回饋母校。
    不過我能力有限，不能和你比，我看咱們學校那停車場挺破的，連頂都沒了，我打算捐個停車場。”
    黃大明對秦慕楚說道。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秦慕楚心坎上，連連點頭：
    “我之前夏天去的時候都不敢停車，怕給車曬壞了。”
    黃大明聞言露出笑容：
    “我聽崔老師說了，她還說讓我別管，等你以後去上班，要停車自然得休停車場。”
    “不是，我才能去上幾次班，就為了停那幾次車我就修一停車場？我得多怨啊，我的錢就不是錢了？”
    “哈哈，崔老師說你有錢嘛，手指頭稍微漏點都夠再蓋一座咱學校了。”
    黃大明哈哈笑，但內心卻有些複雜。
    崔老師讓誰花錢也是能看出在她內心地位的。
    很明顯，他不再是崔老師最疼愛的寶了。
    不過到底是三十多的人了，內心稍微波動一下這事就過去了，又說道：
    “這次華藝上市，蜜蜜、汐茜她們都賺不少吧？”
    目前華藝形勢一片大好，持有股票的明星隻要不傻的，都沒有拋售股票，反而想法設法多購入一些，坐等升值。
    唯有楊蜜、劉汐茜在上市第二天就開始陸陸續續拋售手中的股票，套現離場。
    “一人不到一個億吧。”秦慕楚也沒隱瞞。
    其實不止楊蜜和劉汐茜，曾離以及周惠敏都在他的建議下購入了華藝股份，上市後都賺得盆滿釙滿。
    隻是曾離和周惠敏購入得相對少一些，收益加一起大概能有一個億。
    倒不是她倆不信任秦慕楚，而是這兩人對金錢就沒有那麽高的。
    黃大明看著秦慕楚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個不到一個億”，這感覺就像說得是一百塊，一千塊一樣隨意，完全不放在心上。
    關鍵人家還真不是裝逼，是真的有這個實力。
    小小地酸了一下，問道：
    “那蜜蜜她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做生意，錢生錢嘛。當然，你要是願意一起來就更好了，不過我們這小本生意，怕你看不上。”
    做生意？
    秦慕楚沒有立刻回複。
    明星做生意很常見，有虧的有賺的，而且基本是賺得居多。
    有個詞叫“明星效應”，拿自身名氣做招牌，基本上隻要不是太蠢都不會虧錢。
    但同等的，一旦公司出了事，明星同樣會受到反噬，輕則演繹生涯終止，重則把自己送進去都有可能。
    見秦慕楚沒說話，黃大明大概能猜到他的顧慮，但也不強求。
    他提出和楊蜜幾人合夥做生意完全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能合作最好，和秦慕楚關係更深。
    不能合作也無所謂，善意傳達到了。
    於是立刻笑道：
    “我就這麽一說，還是得看蜜蜜她們自己的想法，以後再說吧。”
    ……
    台下滿座的明星們在小聲聊天，而隨著星光大道的紅毯逐漸空曠，金馬獎頒獎典禮也拉開了帷幕。
    “感謝各位來到台北縣……”
    首先是台北縣的領導們上台致辭。
    老生常談的官話，估計全場沒幾個人聽的，但都很給麵子的鼓掌。
    “感謝領導們的發言……”
    頒獎禮的主持人陶晶盈總結感謝。
    她穿著白色禮服，聲音中帶著灣灣特有的腔調：
    “接下來歡迎本屆金馬獎的評委們，他們分別是……”
    這個環節所有人都坐了下來，唯有一眾評委自觀眾席上起立，向全場微笑揮手致意。
    “那位侯導好像不怎麽開心啊。”楊蜜在秦慕楚耳邊說道。
    一眾評委都笑容滿麵，唯有本屆評審團主席侯孝閑嚴肅臉。
    “可能人家就不愛笑吧。”
    秦慕楚也看到了侯孝閑的樣子，但並不覺得那是不開心。
    這位侯導論輩分比張一謀還大，也是諸多榮譽在身，歐洲三大拿過威尼斯金獅、戛納評審團大獎、戛納最佳導演。
    老前輩嘛，嚴肅點很正常。
    介紹完評審團後，頒獎典禮正式開始頒獎。
    首先是非正式競賽獎項和特別獎項，如觀眾票選最佳影片和終身成就獎這些。
    等這些頒發完，才到今晚的重頭戲，個人獎項和影片獎項。
    先頒發得是個人獎項中的技術類獎，最佳音效，最佳原創電影音樂這些。
    《困父》提名了最佳剪輯，陶晶盈報到這個獎項，頒獎人上台，秦慕楚稍稍坐直了些身子。
    “本次提名最佳攝影的有戴立忍《不能沒有你》，孔勁蕾《鬥牛》，張一凡、杜媛、唐華《瘋狂的賽車》以及秦慕楚《困在時間裏的父親》。”
    頒獎人在台上讀著卡片，每讀到一個，大屏幕就出現對應的人物畫麵。
    四個提名電影就《賽車》劇組人最多，鏡頭一下子框了三個人，因此沒辦法那麽正正好好，還拍到了旁邊人的半個身子。
    黃勃看到那側躺著靠在椅子上的身影，盡管沒拍到臉，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寧皓。
    不由得一拍腦門。
    讓你中午別喝那麽多，非得喝，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獲得最佳剪輯的是——秦慕楚，《困在時間裏的父親》，恭喜！”
    隻是個技術獎項，頒獎人也沒賣什麽關子，直接說出了結果。
    頓時，大屏幕上的四個畫麵隻剩下秦慕楚一人。
    “恭喜，恭喜。”
    秦慕楚周圍響起了一片恭喜聲，也不是什麽大獎，沒必要又是擁抱又痛哭流涕的，微微點頭致謝，便走上台領獎。
    “恭喜了，秦導。”
    “謝謝。”
    頒獎人把獎杯給到秦慕楚後就退到一旁。
    秦慕楚端著獎杯，低頭打量了一下。
    一匹躍起的金馬。
    這還是他在國內的第一個電影獎項。
    “秦導，今晚第一個提名就拿獎了，開門紅，現在有什麽想說的呢？”陶晶盈在主持台那邊問。
    秦慕楚收回目光，說起準備好的獲獎感言：
    “首先感謝侯導當時邀請我參加金馬獎，然後感謝金馬獎的各位評委能夠把這項榮譽給我。
    再就是感謝劇組的遊老爺子、陳道民老師、鞏利老師……《困父》的剪輯是邊拍邊剪，有賴於各位老師精彩的表演，我剪輯起來很舒心，才能獲得這個獎項，感謝。”
    中規中矩的獲獎感言，說完後秦慕楚便在掌聲中下台。
    《困父》還沒上映，所以在場的人除了評委，也沒人看過這片子。
    隻知道這片子很，因為威尼斯史無前例地給了三項大獎。
    如今又拿了開門紅，其餘和《困父》提名同一獎項的劇組已經麵露苦色了。
    都覺得自己獲獎概率不大。
    所以當最佳美術設計的獲獎者名字是“李天絕，《臉》”時，獲獎者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反應過來後驚喜地和身邊的人擁抱。
    “老劉，失望不？”
    秦慕楚偏頭看向劇組的美術設計總監，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嘿嘿，有點，但是還好。”老劉撓了撓頭。
    見老劉沒有太多的沮喪之色，秦慕楚點點頭，說道：
    “提名獎勵五萬，回去自己到公司領。”
    果然，老劉聽到這話沮喪之色完全消失。
    他也沒想提名都五萬了，得獎該是多少。
    這錢之前可是沒有的，現在說出來明顯是為了安慰他。
    人得知足，當即喜笑顏開，連連感謝。
    鞏利、陳道民等一眾演員眼中都露出笑意。
    這也是他們喜歡秦慕楚的一個點。
    人情味。
    頒獎典禮還在繼續，技術類獎項很快頒發完。
    到了最佳改編劇本，這個獎頒給了管虎的《鬥牛》。
    名字說出來的那一刻秦慕楚背後一片歡呼，他也回頭送上祝福。
    “謝謝，謝謝，下一個獎就該您上台了。”管虎很開心，並送上祝福。
    這不是拍馬屁，而是所有人默認的。
    威尼斯認可的最佳劇本，到金馬獎拿個最佳原著劇本不是手拿把掐嗎？
    “提名金馬最佳原著劇本的有戴立忍、陳文彬《不能沒有你》，崔斯韋、邢愛娜、王紅衛……《瘋狂的賽車》，鄭文堂、鄭靜芬、張軼峰《眼淚》，秦慕楚《困在時間裏的父親》。”
    頒獎人公布提名時現場一片寂靜，都把目光投向秦慕楚。
    這大概是最沒有懸念的獎項了。
    包括頒獎人都這麽認為，要不是打開信封看獲獎名單是必要流程，他都想直接宣布。
    “獲獎的是……”
    聲音詭異地停頓了下。
    不是為了製造懸念而特意拖長聲音，就是突然停止，像被噎住了一樣。
    “戴立忍、陳文彬《不能沒有你》。”
    頒獎人表情怪異地公布了獲獎者。
    而和他同樣表情的不止一個人，整個觀眾席幾乎都是這個表情。
    死一般的沉寂。
    評審團主席侯孝閑看到這一幕，皺眉閉上了眼睛。
    下午得獎名單出來時他就預料到了這個場麵，可是他無力改變。
    不同於歐洲三大，評審團主席權利很大，幾乎可以一言而決。
    金馬獎……很民主。
    “啪啪啪……”
    約莫過了兩三秒，掌聲才逐漸響起。
    “這個《不能沒有你》，你看過嗎？”
    鞏利看了眼鼓掌的秦慕楚，皺眉問向旁邊的陳道民。
    “沒有。”陳道民搖頭。
    鞏利又看向張漫玉。
    她也搖了搖頭。
    很快，整個《困父》劇組都表示沒看過這部影片，隻通過主持人的介紹知道這是部灣灣電影。
    同樣的情況不止在《困父》劇組發生，其餘大陸劇組、港島劇組乃至許多灣灣本地劇組，都沒看過這部電影。
    大陸、港島劇組沒看過就算了，灣灣劇組也沒看過，這就有點離譜了。
    爆冷黑馬？
    但黑馬的出現，可是要幹掉熱門的啊……
    果然，接下來陳道民提名的最佳男配角和鞏利的最佳女主角雙雙落選。
    不過也說得過去。
    陳道民敗給了王學斤的《梅蘭芳》，這位也是老戲骨，比陳道民還大近十歲。
    而《梅蘭芳》也是陳愷歌大作。
    無論演員還是導演，都不弱於《困父》，因此輸了也在情理之中。
    鞏利就更不用說了，她的女主提名更多是金馬獎給的尊重，一開始就沒想著得獎。
    但接下來這個獎項可就重要了。
    金馬獎最佳男主角，也就是所謂的金馬影帝。
    這是遊老爺子提名的獎項。
    當初在威尼斯，遊老爺子的演技可是征服了來自全世界的電影人與觀眾，獲得威尼斯影帝時更是全體鼓掌五六分鍾沒有停歇。
    這要是沒得獎……
    現在現場緊張的已經不是《困父》劇組了，而是其他幾位獲得影帝提名的，張佳輝、黃勃、陳文彬。
    他們不是緊張自己得不了獎，而是緊張自己能得獎。
    特別是陳文斌，他是《不能沒有你》的主演。
    之前《不能沒有你》打敗《困父》得到最佳原著劇本就已經夠爆冷了。
    他要是再把威尼斯影帝給擊敗了，那……
    這獎燙手啊。
    影帝的頒獎人有兩位，一男一女，女的是一位港島導演，男的則是大陸演員張涵宇。
    “額，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年過去了，我們今天又來到了這個兩岸三地電影人歡聚的一個盛會……”張涵宇說著開場白。
    很快又聊到四位提名影帝的演員，鏡頭挨個給到，除了遊老爺子笑容和藹坦然，其他三人都很不自然的樣子。
    “好，廢話不多說，我們來公布今晚的影帝獲得者。”
    張涵宇打開手中信封，一旁的港島女導演也湊過去。
    “哇……”
    “喔……”
    兩個驚訝的聲音。
    “太……驚奇了，太驚奇了。”
    張涵宇對著話筒連說兩遍，而港島女導演已經捂住了嘴。
    “這在金馬獎曆史上是從未有過的，甚至在整個天朝電影界應該都是第一次。”
    台下的胃口已經完全被吊起來了。
    “獲得金馬獎影帝的是《困在時間裏的父親》，遊本昌，恭喜老爺子！”
    隨著張涵宇的聲音落下，現場的氣氛都是一鬆。
    還好，金馬獎沒有在爆冷的路上一路走下去。
    張佳輝、黃勃、陳文彬三人最先露出笑容，然後鼓掌。
    “老爺子，恭喜。”
    《困父》劇組挨個和遊老爺子擁抱。
    在這種歡樂的氛圍中，所有人好像都忘了頒獎人說的“從未有過”，“天朝第一次”。
    除了頒獎人自己。
    “等一下，等一下，還沒結束。”
    張涵宇出聲。
    現場掌聲稍歇。
    還沒結束？
    這是幾個意思？
    難道……
    “你來讀吧。”張涵宇對旁邊女導演說道。
    “ok，還有《證人》，張佳輝。”
    雙黃蛋？
    張佳輝手指著自己，一臉不敢相信。
    “沒錯，佳輝。”港島女導演確定地道。
    這次沒等掌聲響起，張涵宇又說道：
    “以及《鬥牛》，黃渤！黃勃在哪兒呢，上來吧。”
    如果說雙黃蛋是驚喜，但大家還能勉強接受，那三黃蛋……
    驚嚇。
    質疑。
    四個提名，三個影帝。
    這影帝，還有含金量嗎？
    沒人鼓掌，久久的沉默。
    三位影帝也都沒有上台。
    兩位頒獎人在台上也有些尷尬，這三黃蛋確實有些兒戲了。
    但這不是他們決定的啊，要背鍋也該是評審團。
    目光投向評審團那邊。
    額……
    要是沒看錯的話，侯主席是睡著了嗎？
    抱胸閉眼靠椅背。
    置身事外，萬事勿擾的樣子。
    倒是其他十來位評委都麵色如常，在看到鏡頭拍來，還笑著鼓起了掌。
    當他們的樣子出現在大屏幕上時，現場才慢慢響起掌聲。
    “煩請三位移步上台吧。”
    張涵宇雖然心裏罵娘，但還是要保證頒獎繼續。
    “遊老爺子，我攙著您上台吧。”秦慕楚站起身。
    “不用，不用，我自己還能行。”
    遊老爺子經過最初的驚愕也恢複了過來。
    這種情況在他幾十年的生涯中也是首見。
    “還是我饞您吧。”秦慕楚堅持。
    這過道一個個台階的，要是為了拿一座“三分之一影帝獎杯”不小心摔著了，那可不值。
    似乎是看出了秦慕楚有情緒，遊老爺子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娃娃，獎項是別人對你的認可，但榮譽是自己對自己的認可，你著相了。”
    獎項，榮譽，別人、自己……
    宛如醍醐灌頂。
    不可否認，秦慕楚之所以惱火，既有三黃蛋的原因，但也有之前那麽多獎項落空的原因。
    經老爺子的點撥，他清醒過來。
    不止是是他，鞏利、陳道民、張滿玉都麵露思索。
    “老爺子，受教了。”秦慕楚誠懇地道。
    “哈哈，好，我去了。”
    遊老爺子爽朗地笑笑，又轉頭看向身後站著的黃勃：
    “娃娃，你扶著我點吧。”
    黃勃也被老爺子剛剛的話大大觸動，聞言立刻躬身道：
    “哎，好，您稍等。”
    現場的觀眾除了周圍人也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看到黃勃一溜小跑，過去攙扶遊老爺子。
    而最後一位影帝獲得者張佳輝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也立刻小跑著過去。
    “遊老係，我扶您街邊。”
    到了遊老爺子身旁，張佳輝用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道。
    但遊老爺子聽懂了，笑著道：
    “好好，那我就倚老賣老一回。”
    “不是，不是，這是我們應該的。”黃勃連道。
    張佳輝國語不好，也連連點頭表示附和。
    就這樣，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一共三位影帝，年輕的兩位宛如貼身侍衛一般，攙扶著年老的那位緩緩向台上走去。
    掌聲不知何時響起，宛如潮水一般，將“沉睡”的評審團主席侯孝閑都給“吵醒”。
    他睜開眼睛，開著大屏幕上攙扶而行的三人，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抱胸的雙手放下，鼓掌。
    “到了我這個年紀，還能拿到這個獎項和榮譽，很榮幸……”
    遊老爺子開始說獲獎感言。
    “我經曆過困難的時代，也看到了這個最好的時代，好的導演、好的演員，太多太多了，多到我本該早早退出，而不是還在這裏占著一個位置。”
    他看看身邊兩位年輕演員，眼中沒有對自己不能獨占影帝的不忿，隻有些許愧疚。
    重新目視台下：
    “感謝這個時代的包容，讓我這個還想演、還能演的老頭子，依然能站在熱愛的舞台上。”
    說完，老爺子退後一步，深深鞠躬。
    不知為何，秦慕楚突然覺得眼睛有些濕潤。
    這是曆經歲月磨練對這個行業最為赤誠的熱愛。
    沒有意識驅使，他不知不覺站起了身。
    恍然發覺，周圍的人、全場的人全都站起。
    向台上深深鞠躬的老爺子，向那份熱愛，致以最高的敬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