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命王孝傑入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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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猷殿中,武後詫異的看向範雲仙,不解的問道:“這是你給皇帝出的主意?”
“是!”範雲仙躬身,說道:“臣一路隨彭王從西域而返,彭王言談之間,對陛下還是恭敬的,所以若是陛下給彭王去信,或許能讓彭王認識己過……哪怕不成,也可以向西北諸軍昭示陛下寬厚之心。”
武後的手停在了桌案上,她詫異的看了範雲仙一眼,微微眯眼,道:“不錯,陛下給彭王去信,確能讓西北諸軍安心,你這個建言不錯,若是彭王讓駙馬回長安,那麽便是認可皇帝大位,若是他不讓駙馬回長安,便是他心胸冷酷了。”
“是!”範雲仙鬆了口氣。
“那你覺得應該讓誰去呢?”武後看似隨意的目光落在了範雲仙的身上。
範雲仙趕緊搖頭道:“奴才隻是提了一個不成熟的建言而已,奴才對朝中並不熟悉,此事還需天後把控。”
武後輕輕冷哼一聲,擺手道:“好了,你下去吧,照顧好皇帝,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做了。”
“是!”範雲仙躬身低頭,低頭的瞬間,他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等到範雲仙退下之後,武後才看向仇宦道:“你覺得彭王放他回來,有沒有其他的用意?”
仇宦拱手道:“有,以奴才對彭王的了解,他絕對在算計什麽,範雲仙從昌州歸來,身上必定帶有彭王的信息,隻是這個信息他自己不知,其他人或許會從他身上獲取。”
“盯著他吧,看看究竟還會有什麽人接觸他。”武後微微擺手,仇宦躬身退了下去。
武後的眼神凝重起來,自從察覺到李絢很有可能在去年年底時就已經開始布局,那麽東宮呢,在東宮中,李絢是否依舊有所布局。
李絢在東宮任職的時間很久,他輕而易舉就能夠收買東宮的人。
以他和李顯的關係,李顯自己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李顯登基,東宮不知道多少人進入了皇宮。
這也就意味著,在整座皇宮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李絢的眼線在。
武後有心將宮中侍女和宮人全部換一遍,但現在內外戰事,很多事不是隨意想做就能做的。
“婉兒,你覺得派誰去昌州送信比較合適?”武後側身看向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微微有些詫異,這樣的事情,不是隨便派個人將信傳過去就可以嗎?
怎麽,難道這裏麵還可以有別的算計。
上官婉兒略微沉吟,隨即低聲說道:“天後,禮部郎中弓嗣業如何,他是周國公的內侄,曾經也在彭州任職,如今派他去彭州任職,豈不是最合適。”
武後眉頭一挑,點頭說道:“本宮怎麽將他給忘了,便如此吧,讓皇帝寫封信,由弓嗣業六百裏加急送往昌州,同時派一隊千牛衛護送,好好挑選一批人。”
武後側身看向仇宦,仇宦立刻拱手道:“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
很快,一封密奏便已經被放到了武後的麵前。
武後微微擺手,仇宦和上官婉兒立刻向後退開。
……
密信被輕輕合上。
武後的臉上帶出了一絲好笑。
那所謂的水攻不過是假的而已。
也的確,今年並沒有多少的雨雪,即便是在高原上,又能有多少的消融之水落入湟水。
所謂水攻之法,不過是用來嚇唬人的而已。
以水攻作為威脅,讓其他人不敢用全力去攻伐高原,再加上畏懼高原瘴,那麽進伐的速度自然就快不了。
如此一來,等到秋日,不管是劍南,還是蕃州的糧草就都能及時的送過來。
糧草不足,軍械不足,人心不齊。
武後輕輕冷笑,這便是彭王的三大要害。
拖時間,隻要不爆發大戰,那麽士卒的糧草消耗就能夠維持在最低的層次之上。
拖時間,那麽李絢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打造軍械,到了秋天,他就能夠有足夠的軍械使用。
拖時間,他就有足夠的時間,來整修從蕃州,東西吐穀渾,還有安西,以及西域的兵力,最後捏成一個拳頭。
用一個虛假的水攻,來幫自己爭取足夠的時間,真的是一個天才的想法。
可惜了。
武後抬頭,說道:“去信王孝傑,讓他探查鄯州蘭州今年的水流如何,是否有足夠可以衝垮的蘭州的積水,若是沒有,令他即刻進入蘭州城,然後相機出城,在秋日到來之前,將彭王主力,全部埋葬在日月山以西。”
“喏!”上官婉兒立刻躬身,然後快速的轉身而去。
很快,一封密本已經寫就,用印,快速的發了出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封奏本快速的從西線而來,送到了武後的桌案上。
赫然是王孝傑的奏本。
武後略微詫異,心中帶著略微的擔憂,隨即她打開了奏本,赫然就見上麵記載著王孝傑書寫的攻伐軍略。
他本人退守定西,讓花大智和閩溫古派人從二月初開始,趁著山上積水不多的時候,衝擊鄯州,破壞水壩,他自身則悄悄率主力潛伏之後,最後在拿下鄯州之後,主力一舉殺出,殺過日月山,攻占曲溝,直接將李絢悶殺在曲溝。
不給他任何利用高原瘴,甚至返回昌州的機會。
隻要殺了李絢,那麽王孝傑的主力,就可以直接從大非川進昌都,最後殺入蕃州。
徹底的平定這場叛亂。
武後看著這本奏本,驚歎的說道:“王孝傑不愧是軍中良將,朝中能夠想出如此破彭王計策的人怕也沒有幾個。”
上官婉兒和仇宦相互對視一眼,心中不由得微微放鬆。
“為了保證西北一戰更加順利,孝傑還建議本宮催促東線的程務挺,以最快的速度擊破揚州,隻要揚州事了,彭王手下的軍心也該亂了。”武後無比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她手下最適合的將帥。
說不定當年沒有彭王,最後能夠平定吐蕃是王孝傑也說不定。
如果是那樣的話,也就沒有了今日這麽多的事情了。
武後微微搖頭,提筆在奏本上寫道:“大體準奏,需提防彭王水攻為假,結合前旨行事。”
寫完之後,武後直接拿起遞給上官婉兒說道:“即刻發出。”
“喏!”上官婉兒立刻躬身,然後快速的找人傳旨去了。
仇宦站在一側,平靜的低頭。
武後抬起頭,看向殿外,說道:“不管如何,先將駙馬接回來。”
仇宦沉沉的躬身。
……
曲溝,昌州都督府。
太尉府。
西北道討逆大總管,邏些道安撫使,邏些道行軍大總管,蕃州都督,昌州都督府。
李絢將所有的官衙都搬到了曲溝。
隨著越來越多的昌州官吏來到曲溝,李絢手下的總管府架子迅速的搭建了起來。
蕭嗣業,韋弘機等人也全都被調到了曲溝。
隻有餘澤還留在邏些。
李絢需要餘澤在邏些為他招募當地的士卒,那些已經信奉黑衣天王的吐蕃百姓,才是他未來可以依靠的關鍵。
尤其這些人,現在還完全在別人的視線之外。
恐怕很多人都想不到,當這種人一旦成軍的時候,將會爆發出怎樣恐怕的戰力。
尤其當他們有足夠的糧草軍械的時候。
正堂之內,李絢輕輕搖頭,從來沒有人知道自己為今日究竟準備了多久。
光是他自己準備的糧草和軍械就夠五萬大軍半年之用。
更別說還有蕃州和昌州的糧食以及牲畜,還有西突厥的繳獲,一切都在悄然的通過青海湖北運往鄯州以北的山區。
“傳令昌州,西昌州,黨項地,邏些道各州,今年春種不得延誤,各州刺史需親自深入田間地頭察查春種,若有懈怠,立斬不饒。”李絢將手裏的公文遞給陳子昂。
“是!”陳子昂接過公文,眼中帶出一絲遲疑。
李絢輕輕笑笑,說道:“放心,我等今秋一定會進入長安,那時,西北的安定就會成為我等的問題,去做吧。”
“是!”陳子昂認真躬身,然後快步離開。
李絢側身,低聲問道:“隴西諸世家有回信了嗎?”
李竹上前,低聲說道:“有了,他們答應會保證地方治安不亂。”
“如此,便妥當了。”李絢微微鬆了口氣。
之前他讓人將自己的親筆信,帶給隴西諸世家,表麵上是讓他們維持地方治安,保證今日春種秋收,實際上卻是在告訴他們,一旦自己功成,那麽之後很多事情都需要重用他們,但是武後就不一樣。
一旦武後平定隴西,那麽對待他們的態度可沒有那麽好。
“本王並不要求他們現在就幫助本王,隻是圖個將來。”稍微停頓,李絢輕輕搖頭道:“現在,或許已經有很多的人看透了天後在三年之後,一定不會將權利還給皇帝的。”
李旦登基,竇家和獨孤家都更上一層樓。
然而人心是貪婪的,李旦已經坐在了皇位之上,那麽和他有關聯的隴西世家自然會指望在未來得到更大的收獲。
但很可惜,武後絕對不會在幾年之後,將權利給李旦的。
在朝中占據關鍵位置的,永遠是她的人。
和李旦有關的隴西世家已經如此了,更別說是其他家族了。
李絢去信,就是告訴他們自己日後不會追究他們,反而會重要他們。
世家都是很聰明的人,他們自然知道,想要獲得更多的權利,唯有在皇權更迭的時候。
中宗皇帝死,相王繼位如此,相王被推翻,太子李重照繼位也是如此。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外麵響起,李朗快步從外麵而入,然後站在堂中拱手道:“大帥,朝中來人了,說是要接駙馬歸朝,來的是前昌州錄事參軍弓嗣業。”
“哦!”李絢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輕聲說道:“駙馬要歸朝,應該公主的意思,弓嗣業來,怕是天後想要做些什麽吧,讓他來,本王也想和他好好的談一談當年周國公之死。”
“是!”李朗立刻拱手,轉身離開,然而僅僅在片刻之後,李朗就已經重新返回:“大帥,丘將軍來信了。”
“嗯!”李絢平靜的接過,打開信封,一張白布掉了下來。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
看著白布上的《黃台瓜辭》,李絢輕聲道:“一切可以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