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懷英兄,一年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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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王府,金吾肅立。
    滿院寂靜。
    隻有中堂之上,豆盧欽望和李成器跪倒在地,沉沉叩首道:“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平身吧。”李絢坐在主位上,輕輕抬手。
    “謝陛下。”豆盧欽望和李成器同時站了起來。
    李絢抬頭看向四周,感慨的說道:“相王府朕雖來的不多,但當年四郎大婚,也是朕親自迎親,如今想起來,一切真的是曆曆在目啊!”
    李成器微微低頭,臉上帶出一絲痛苦。
    他的母親,無緣無故就被他的祖母殺了;他的父親,悲痛欲絕之下,直接殉死。
    種種事情不由自主的出現在李成器腦海中。
    李絢看向李成器,低聲說道:“相王節哀啊,朕今日來,第一件事,是打算告訴你,到了正旦大朝之時,朕會封你為相王,親王銜,子嗣永為嗣相王,累世不變。”
    李成器驚訝的抬頭,隨即趕緊跪下叩首道:“臣謝陛下隆恩。”
    李成器現在是嗣相王,李絢直接免掉了他的嗣字,這種恩遇異常難得。
    李絢擺擺手,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豆盧長史的事情。”
    “請陛下吩咐。”豆盧欽望肅然拱手,眼底藏著一絲警惕。
    “昌州刺史南炬,下個月就將調任安西副都護,昌州刺史的位置會空出來。”李絢看著豆盧欽望,說道:“朕有意重新啟用豆盧長史為昌州都督,昌州刺史,治理黨項和吐穀渾一眾。”
    昌州都督,昌州刺史?
    豆盧欽望微微一愣,隨即拱手道:“朝中人才濟濟,陛下為何會想起臣?”
    “你做過宰相,眼界非凡。”李絢點了一句話,然後站起來,走到了夜空之下,看向西北邊的天空,輕聲說道:“昌州之地,東西吐穀渾眾多,已經足夠牽連治理能力,又有黨項於高原之上,都有疏忽,故而朕希望能將黨項治理,勾連昌蕃和劍南。”
    豆盧欽望目光微微一轉,已經明白,必然是南炬在治理方麵多有不足,這才讓李絢調任。
    而這件事情常人也不容易做,所以想到了他。
    甚至於這裏麵可能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就在這個時候,李絢轉身看向豆盧欽望,很直接的說道:“朕想你能做昌州做上一任,一任之後,朕會將你調往蕃州。”
    “蕃州?”豆盧欽望頓時一驚,隨即神上肅然起來。
    他可沒忘了,李絢當年就是從昌州都督,昌州刺史,一路做到邏些道安撫使,蕃州都督的。
    “那個時候,朕會將黑齒常之調任,前往新羅,支持大唐攻新羅之事,用個五到十年的時間,滅了新羅。”李絢拳頭頓時緊緊一握,豆盧欽望刹那間滿是欽佩。
    李絢將黑齒常之調離蕃州,那麽蕃州都督和邏些道安撫使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不隻如此,蕃州還兼顧著攻伐黑衣大食的重任,這不是一件小事,常人未必能夠勝任。
    尤其在朝廷的重心在新羅的時候,更是需要傑出的人才才能夠勝任這件事情,而這個人正是他豆盧欽望。
    不僅如此,五年,乃至於十年後的事,李絢現在就開始布局,這種目光,怕是宰相也少有。
    豆盧欽望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動心,但隨即他就冷靜了下來,對著李絢拱手道:“陛下,不是臣退卻,隻是相王如今還小……”
    “你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任相王長史,然後再去經營昌州蕃州。”稍微停頓,李絢說道:“等到五年之後,朕會讓相王遙領蕃州都督府都督,你做蕃州都督府長史,替他看著蕃州。”
    “嗯?”豆盧欽望忍不住的抬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李絢對著李成器招招手,李成器立刻走了過來,低頭道:“叔祖!”
    “嗯!”李絢摟住李成器,看向豆盧欽望道:“去年天後主政洛陽時,朕曾給四郎去過一封信,但是被天後給攔截了,但是其中的內容,成器是記得的,那就是讓他先任雍州牧,然後調任荊州大都督,最後調任蕃州,治理西域……”
    “這些臣怎麽這麽耳熟?”豆盧欽望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是高宗皇帝當年說過的,朕也和中宗皇帝說過。”李絢輕歎一聲,道:“那個時候,中宗皇帝已經有兩個兒子,皇後和鄭妃也都有了身孕,四郎再留在中樞已經沒有了太多意義,所以我們打算等著太子到了十歲左右,就讓四郎就任地方,隻是沒想到……”
    “陛下仁厚。”豆盧欽望沉沉躬身。
    他感激李絢,李絢不管當時,還是現在,對李旦一脈都相當照顧。
    甚至不客氣的講,如果一切拋開奪嫡之事,這是對李旦最好的選擇。
    李絢擺擺手,說道:“如何,今日朕之提議?”
    豆盧欽望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李成器,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躬身道:“殿下,臣對不住殿下。”
    李成器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這個時候似乎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必如此。”李絢擺擺手,說道:“長史提個人,朕調過來便是,等到十年之後,成器長大,讓他去任蕃州司馬便是。”
    “多謝陛下。”豆盧欽望終於回過身,對著李絢拱手道:“臣提議華州朝邑縣尉劉幽求。”
    “縣尉?”李絢皺了皺眉頭,道:“縣尉調任相王府長史有些過了……這樣吧,反正長史一時也不會離開,朕明日便下旨,調他任相王府戶曹參軍,等到登基大殿時,授朝議郎,等長史離任的時候,讓他任王府司馬,長史繼續檢校王府長史,如何?”
    豆盧欽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絢,拱手上揖道:“多謝陛下體諒。”
    李絢擺了擺手,看向李成器道:“長史明年離開相王府之後,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直接進宮找朕,不管什麽時候,你來,朕都讓人第一時間見到朕。”
    “多謝陛下。”李成器眼中滿是感激。
    李絢輕聲歎道:“一個伱,一個重俊,你將來是要去蕃州的,而重俊將來基本定下去潭州,雖然遠些,但絕對安全。”
    一句話說完,李絢直接擺手朝外麵走去,同時甩下一句:“不用送了。”
    豆盧欽望和李成器立刻拱手:“恭送陛下。”
    ……
    大堂之中,隻剩下豆盧欽望和李成器。
    李成器看著李絢消失的背影,終於忍不住的回頭:“叔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陛下他為何突然調你離開?”
    豆盧欽望神色平靜下來,思索著說道:“應該是年底了,天下所有中州刺史,全部聚集長安,陛下擔憂有人會茲擾殿下,所以才親自來進行安排……這是好事。”
    豆盧欽望突然笑了,搖搖頭,說道:“說明陛下對殿下依舊是存有善意的,甚至就連未來都為殿下安置妥當了。”
    “可是蕃州,叔父,那可是蕃州啊,陛下當年就是先任昌州刺史,然後調任蕃州,最後席卷天下的,他就不怕!”李成器一句話說的很低,但眼神之中的光芒足夠透露他的睿智。
    豆盧欽望輕歎一聲,說道:“殿下都說了,陛下是從蕃州出來的,那麽蕃州的一切對他而言,便如同掌上觀紋一般,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他的眼睛,更別說蕃州不過是邏些道之一罷了,還有更多的地方刺史……”
    說到這裏,豆盧欽望停頓下來,他轉過身,看向李成器,最後直接在他麵前跪了下來。
    “叔父這是做什麽?”李成器嚇的趕緊要將豆盧欽望攙扶起來。
    豆盧欽望按住李成器的手臂,認真的說道:“殿下,此番臣離開之後,殿下一定要緊守宅門,隨意千萬不要離開王府。”
    “成器記住了,叔父趕緊起來。”李成器焦急的不停點頭,豆盧欽望這才站了起來。
    “殿下!”豆盧欽望深深的看著李成器,說道:“此次陛下將臣調離長安,實際上就是在隔絕殿下和外界的聯係,而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外麵有人在胡亂動作,落入了陛下眼中,陛下為了避免牽連殿下,才將臣調走,同時也是為殿下的未來鋪路。
    殿下記住,這已經是對殿下最好的未來。”
    “成器記住了。”李成器認真的點頭,他本來就沒有什麽繼承皇位的想法,所以李絢的布局他能夠接受。
    “如今我們再說說劉幽求……”
    ……
    立政殿中,黃帷垂落。
    劉瑾瑜側躺在床上,好奇的看著李絢問道:“劉幽求是什麽人?”
    “冀州武強劉氏庶族,寒門子弟。”李絢將手裏的奏本遞給劉瑾瑜,順帶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劉瑾瑜接過奏本,皺眉道:“武強,那也就是河間堂的子弟,怎麽沒聽過這號人物啊?”
    劉氏河間堂,出自漢皇族,又分兩支。
    一支是西景帝之子河間獻王劉德的後裔;另一支則是東漢章帝之子河間孝王劉開的後裔。
    劉仁軌出身的尉氏劉氏,就是河間劉氏的分支,漢章帝之子劉開的後裔。
    武強劉氏,也是河間劉氏的分支。
    所以劉幽求是劉瑾瑜的同族。
    “寒門子弟,嶽翁沒有崛起之前,不也是一樣的嗎?”李絢輕歎一聲,說道:“為夫已經下旨,升他為相王府參軍,娘子回頭賜上幾匹絹過去吧,這樣在豆盧長史調走之後,他也能在相王府很快站穩腳跟。”
    “嗯!”劉瑾瑜點點頭,隨後轉口問道:“昌州和蕃州那邊如何?”
    “日後將昌州兩分,成東西昌州,至於蕃州,五六年之後,減少駐兵,足夠牽涉他的精力了,更別說,還有其他十幾個地方刺史。”李絢輕歎一聲,說道:“這兩個地方是最不需要擔心的,真正需要擔心的,是河北……”
    ……
    朱雀門中,三百名左衛軍將押送著大量的俘虜朝著太廟而去。
    為首的,赫然正是左衛大將軍唐真行。
    更前方的太廟前方,陸元方等一眾宰相尚書,還有十六位將軍,全部都在肅然站立。
    宮道之上,狄仁傑在後方眺望,臉色驚訝。
    他沒有想到,李絢竟然讓唐真行以軍功祭祀太廟,要知道唐真行滅掉的不過是區區五詔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狄刺史,陛下有請。”
    狄仁傑下意識的回身,然後就看到徐祿恭敬的站在一側。
    狄仁傑嚇了一跳,恭敬躬身道:“見過徐監。”
    徐祿溫和的笑笑,點頭道:“狄刺史,請吧,陛下還等著呢。”
    “是!”狄仁傑抬頭,看向兩儀殿的方向,神色複雜的拱手:“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