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擬巡揚州,造鐵甲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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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中,雪花飄揚。
    兩儀殿中,李絢穿一身黑底金絲長袍,坐在禦榻上,平靜看向陸元方,王德真諸相,還有藺仁基,裴居道諸尚書道:“再有兩月,便是明年初一正旦大朝,今年是天下中州刺史來朝,那麽明年,便由天下上州刺史來朝吧。”
    “喏!”群臣齊齊躬身。
    天下最重,無非上州和中州。
    至於下州,民力和財富皆不足,加上交通惡劣,便是想做什麽都很難。
    天下事,已經盡入李絢手中。
    “東宮編修《漢書》,到年底時,恰好完本,太子會以年終賀禮進獻於朕。”稍微停頓,李絢道:“崇文館學士孔惠元編纂有功,朕擬授其為崇文館大學士。”
    大學士三個字一出,群臣不由得微微震動。
    關於大學士之事,李絢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放出了風聲,群臣自然有數。
    但大學士,將會成為天下文人最受尊崇的職位。
    陸元方,王德真,劉景先,歐陽通,張大安,岑長倩等人,無不寄望如此。
    “大學士共設四人,弘文館兩員大學士,從三品;崇文館兩員大學士,正四品上。”李絢的話音剛落,諸相便已經反應了過來,拱手道:“陛下聖明。”
    李絢點點頭,說道:“明年正旦大朝時,朕會授左相為弘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李相亦為弘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孔大學士,以崇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所用人等,諸卿各自報備。”
    “臣等領旨。”群臣肅然拱手。
    李絢點點頭,繼續說道:“至於另一崇文館大學士暫且不置,以待後來。”
    “喏!”群臣肅然拱手。
    到了現在,誰還不明白,所謂的大學士,就是為了監修國史所用。
    陸元方是當朝首相,他監修國史是必然的,所以給了一個弘文館大學士的榮譽職位。
    另外一個弘文館大學士的位置,給了李義琰。
    李義琰是當朝眾人中為相時間最長的,在上元年間他就是宰相,已經十年了。
    很多高宗朝的事情,他都是當事人,是少有能說的上話的人。
    李絢看向吏部尚書雲弘胤,說道:“雲卿,一年到頭了,吏部諸員赴地方察查,戶部,三省,禦史台,都將考核之事悉數寫明,你們也該有結果了。”
    “陛下,吏部已經完成了初稿審定,隻是為防錯漏,還需要進行兩遍審查,審查無誤之後,結果會呈送陛下。”雲弘胤沉沉躬身。
    李絢微微鬆了口氣,說道:“如此便好,這樣吧,初稿找人先抄寫一遍,送入宮中,朕來看看。”
    “喏!”雲弘胤拱手領命。
    李絢轉身看向裴居道,說道:“裴卿,諸秋糧已經入庫,雖有約計數字,但朕這裏也需要準確之數,另外,何地賦稅減少,何地賦稅增加,都是什麽原因,戶部要寫清。”
    “是!”裴居道立刻拱手,眼中微微一苦,這下子,戶部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冬日了。”李絢看向剛剛從江南回來的何以求和蕭嗣業,說道:“刑部和大理寺複核刑案的速度要加快,但不要有冤假錯案,尤其對死刑,能流放的盡量不要處以死刑,千萬,慎殺!”
    “臣等領旨。”何以求和蕭嗣業同時站出拱手。
    李絢抬頭,看向群臣說道:“眾卿,朕希望朕這一生都不要隨意的更改年號,若是開元兩字能夠如貞觀一樣,伴隨朕的一生,朕便已經滿足了……但這樣一來,就造成一個問題,大赦之事不會太多。”
    群臣肅然躬身,聽皇帝教誨。
    皇帝改元,向來伴隨大赦天下。
    “朕也是從地方走出來的。”李絢輕歎一聲,說道:“地方刑事,多以世家,胥吏相互勾連欺壓百姓,最後以至於百姓走投無路,從而不得不孤注一擲……朕不會太頻繁的更改年號,就等於去了他們的一條生路,所以各司在審核死刑之時要格外謹慎。”
    “喏!”群臣肅然拱手。
    他們為官多年,自然知道,皇帝的大赦天下,其實本來就是為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放一條生路而為的。
    雖然說大赦天下,難免會讓一些真正的罪犯逃過一劫,但是相比於那些被冤枉,甚至找不到冤枉之處的百姓而言,大赦天下的確是最後的一條生路。
    “正是因為朕不會頻繁的大赦天下,所以眾卿,你們自己,你們的家人,你們的族人,都給朕管教好,若是他們依仗你們的權勢,欺壓地方,橫行不法,甚至致人死命,到時候牽連到你們的時候,就別怪朕下手太狠了。”
    “臣等謹遵聖諭。”群臣齊齊拱手,神色凜然。
    “好了,退朝吧,今日大雪,朕已定內府發放碳薪,所有官員,九品以上,不分人等,一人三十斤碳。”李絢直接擺手,說道:“眾卿想辦法自己拿回家,或者雇傭城中百姓亦可,都去吧。”
    “喏!”群臣肅然拱手。
    ……
    “陛下勤政愛民,世之典範。”何以求站在李絢身後,認真拱手。
    李絢站在兩儀殿中,看著眼前的滿目白雪,輕輕搖頭道:“何兄,你是知道朕的,若說改革,朕的心中有一萬種改革之法,但現在朕卻一種也不敢輕易拿出來,都在小心的試點,盡可能完善之後再拿出來,所以如今的朝製多數還是以高宗時期為主,三年內,朕都沒有大改的打算。”
    “陛下天生聰惠,神授賢明,換做他人,怕早難自抑了。”何以求輕聲感慨。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在揚州的事情吧。”李絢轉過身,走回到了禦案之後,然後神色肅然的問道:“編練水軍之事,卿以為在何處為好?”
    “陛下。”何以求拱手,認真說道:“臣一路而行,觀洞庭湖,潘陽湖,乃至於揚州三處。洞庭湖廣闊,不輸於潘陽湖,然而其離入海口太遠,從那裏而出,難以隱藏;揚州和登州,其實都是內外諸夷時常抵達之所,若編練新式水軍,也難以保密。”
    “所以還是潘陽湖了。”李絢輕輕點頭。
    “目下看來,洞庭湖的確是最適合的地方,那裏當然便是太宗皇帝用來編練攻伐新羅的水軍之地,山高水闊,工匠也不難尋打造戰船方便,故而就眼下來看,那裏的確是最合適的。”稍微停頓,何以求說道:“不過,也有一個問題。”
    “講!”李絢微微抬手。
    “水質。”何以求輕歎一聲,說道:“在洞庭湖打造的戰船,最適合的,還是江湖水質,但大海水質和江湖水質完全不同,一旦水師在洞庭湖打造完畢,又在洞庭湖加以編練,最後入海時,難免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這裏麵的時間也要算入其中。”
    “那就不是很妥當了。”李絢輕輕皺眉,在他的預想中,大唐對新羅的開戰,要快,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新羅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殺入新羅領地之內,建立穩定的登陸點,然後供後人登陸所用。
    “那麽最好便是士卒在登州訓練,然後在其他地方造船,最後用最短的時間,讓士卒適應戰船。”李絢目光不由得凝重起來。
    在海邊造船,幾乎是必然之事,因為隻有適合海水水質的戰船,才能在大海上支持更長的時間。
    “福州!”李絢琢磨出這兩個字,隨即抬頭,看向側畔說道:“令嶺南道行軍總管陳元光,入長安,參元旦大朝。”
    “喏!”陳子昂立刻起身,然後快速的朝殿外跑去。
    如今已經是十一月,元旦大朝距離今日不到兩月時間,這就需要陳元光在兩個月的時間內,從福州抵達長安。
    “暫時如此吧。”李絢抬頭看向何以求,說道:“卿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大理寺的事情,讓姚崇先管著,福州的事情,卿和都水監,多琢磨一些。”
    “喏!”何以求肅然拱手。
    ……
    將作監,李絢平靜的步入其中。
    兩側的官員和工匠立刻拱手,李絢微微擺手,然後直入將作大匠值房。
    裴匪舒聽到李絢抵達,趕緊出門迎接道:“臣裴匪舒不知道陛下到來,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
    李絢微微擺手,說道:“平身吧,朕也不過是隨意走動,就來看看。”
    “是!”裴匪舒立刻起身。
    李絢走到了值房之中,院落裏早就沒了當年的機關人,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歎息一聲。
    “裴卿。”李絢抬頭,看向裴匪舒。
    “臣在。”裴匪舒肅然拱手。
    “朕知道,你在將作一途頗有天賦,所以朕有一問題,需要你來解答。”李絢身體微微前傾。
    “陛下吩咐。”裴匪舒心裏立刻就是一個咯噔。
    皇帝說這種話的時候,最好都小心一些,因為這向來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楊廣當年巡遊揚州,所造的大船,奢華富麗,以如今大唐的水準,能夠打造出來嗎?”李絢目光凝重的看向裴匪舒。
    裴匪舒的麵色頓時就凝重了起來,他小心的拱手說道:“啟稟陛下,當年楊廣南下揚州,窮奢極欲,所造大船之大,足以遮蔽半片運河,從而堵塞河道,耽誤水運……”
    “朕不是楊廣,沒有窮奢極欲之心,隻是朕在想,我等水師的戰船,是不是小了些,尤其是在大海之中。”李絢最後一個字點出了自己的用意,大海。
    大海,新羅。
    裴匪舒立刻就明白了過來,皇帝要做的還是要攻伐新羅,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是揚州的事情了。”裴匪舒的思路很跳躍,瞬間就想到了揚州,前將作大匠楊務廉,好像就在揚州……
    這個時候,李絢打斷了裴匪舒,說道:“朕打算明年巡視運河,從洛陽而至揚州,然後再從揚州而歸,需要一條大船,在不影響河運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揚州,然後又能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可有其法?”
    “這個,臣需要思量一些。”裴匪舒略微沉吟,然後小心的看向李絢道:“這恐怕需要調集大量工匠。”
    “很好。”李絢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就按裴卿所說的去做。”
    “喏!”裴匪舒忍不住鬆了口氣。
    李絢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朕聽說,在上古時,曾經有一種鐵甲船,在戰船的底部,蒙上一層極薄的鐵片,能夠最大程度的抵擋來自海底的侵襲?”
    鐵甲船?
    裴匪舒一臉懵,他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什麽鐵甲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