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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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車平穩地行駛在街道。
    人聲和車流聲傳入耳中,織田作之助熟練地轉動方向盤,偶爾從後視鏡裏看一眼安靜的少年。
    沒有人知道,在安靜的表象下,黑發少年在進行著怎樣的頭腦風暴。
    神代清和默默心疼自己。
    知道得太多有時不是什麽好事,就比如他現在很想停止思考,卻根本控製不住地想到了茫茫多,比如「彩畫集」的恐怖、比如蘭堂的記憶,又比如,某個在人物卡描述中神隱了的、卻必然存在的——
    蘭堂的同伴。
    先說七年前那場爆炸。
    爆炸的中心是軍方的秘密研究所,研究方向是將異能與現存的生物結合,實現人工異能。
    當時研究所最出色的作品被稱為“試作品·甲二五八號”,據說已經很接近成功,但不知出了什麽問題,它爆炸了。
    那場爆炸深深刻在這座城市的軀殼——
    巨大的、直徑兩千米的爆炸,將原住民與土地一同吹飛,無數生命輕而易舉地在高溫中消失,僅留下凹陷的、龜裂的荒野般的大地。
    神怒不過如此。
    彼時是異能大戰末期,日本形勢衰微,軍方研究模擬超越者的秘密武器合情合理,且研究有了巨大進展。而得到這個消息的歐洲各國,想要奪取或毀滅這個秘密武器,也非常符合邏輯。
    諜報員蘭堂便是在如此背景下來到橫濱的。
    站在統籌者的角度,無論蘭堂的性格多麽穩妥,忠誠多麽令人放心,能力多麽全麵,漂洋過海來到異國他鄉做這種任務,為防止意外,稍微謹慎周到些的上級都會給他配一個同伴,奢侈點配個超越者,經濟點也不會弱到哪裏去。
    再看看現在。
    蘭堂根本沒有隱藏、大大方方地待在港口afia七年沒被找回,這件事簡直細思恐極,誰家的核武丟了還能坐得住?!
    有且隻有一個解釋。
    歐洲根本不知道蘭堂還活著。
    同伴回到了歐洲,並且匯報了蘭堂已死的消息。
    是種種巧合造成的認知錯誤?還是有意的背叛?……對方是否知道蘭堂現今的所在?又是否在監視觀察著昔日的搭檔?
    ——仿佛有一雙冰冷戲謔的眼睛遠遠投來視線。
    ——神代清和在感到戰栗的同時,也升起了濃濃的興趣。
    真沒想到。
    放在橫濱算是龐然大物,放在日本卻隻是勉強排的上號的、風雨飄搖的港口afia,竟如此藏龍臥虎。有時間再統計一遍橫濱的異能者資料吧,戛然而止的異能大戰讓太多軍人等等失業,作為自由雇傭兵天堂的橫濱前幾年亂到了家,也就這兩年才有點秩序。
    偏偏還在大力發展旅遊業。
    實在不知道高層官員都是什麽品種的豬腦。
    少年情報員思維散發,而後熟練地得出結論。
    這個國家的體製一定有問題。
    他太難了。
    神代清和心疼地抱緊自己。
    “冷嗎?”蘭堂問。
    “嗯。”
    今日的氣溫恢複了秋季正常的涼爽,車裏也是冷熱適宜,但並不影響神代清和睜眼說瞎話。
    ——他的脖子被一片溫暖包圍。
    ——蘭堂取下羊毛圍巾,給他圍上了。
    黑發的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怔了怔,慢慢道“謝謝。”
    在這看似溫馨日常能登上少女漫的互動下,是某情報員充滿淚水的懺悔。
    好熱。
    羊毛圍巾是真的保暖。
    自己說的瞎話,跪著也要圓。
    下車時蘭堂和神代清和遭到了圍觀。
    領先一個季節的臃腫裝扮本就引人注目,再加蘭堂是個俊美的外國人,神代清和是個清秀的少年,吸引眼球的程度呈乘方上漲,直到他們目標明確地往進入商場前往電梯,那些視線才戀戀不舍地散去。
    廣津老爺子已經在西裝店預約,因為是明早就要完成的加急單,神代清和一到店,就被老師傅拉到裏間量身體數據等等,等神代清和從裏間出來,身上已經藏了未來半個月要用到的美瞳。
    交接完成。
    中介是不知情的西裝店。
    手法說穿了簡單尋常,隻要之前進入裏間的客人把東西藏在某處就好。
    了卻一樁心事,黑發少年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三人在商場四樓的咖啡館歇腳,神代清和喝了口熱可可,表示不冷了把圍巾還給蘭堂,內心長舒一口氣。
    “對了!”
    “織田君、蘭堂君,廣津先生是怎麽跟你們說今天的任務的?”
    神代清和好奇臉。
    少主的身份要在明天的會議開完後公布,那在他們的認知中,自己是什麽身份呢。
    織田作之助喝的是店裏的招牌咖啡,他想了想,誠實地說“廣津先生說有位afia未來的高層看中了我,點名我今天陪同保護,讓我好好表現,除了涉及到安全的問題都聽你的話,還要我穿好點的衣服,刮幹淨胡子,整理好儀表。”
    神代清和“……”
    聽起來好像有哪裏不對。
    這不是潛規則嗎?!
    ……他的思想一定被小七汙染了。
    織田作之助顯然也有類似想法,歉意道“對不起,我差點想歪了。”
    神代清和表情木然“不,不怪你。”
    本來以為廣津老爺子很靠譜的。
    黑發的少年緩緩轉向蘭堂,失憶的諜報員捧著濃縮咖啡取暖,見狀輕笑“沒事,我沒有誤會。”
    神代清和“……哦。”
    黑曆史+。
    默默消化掉這突如其來的社死,神代清和重整旗鼓,問起afia的工作問題。
    “我明天才會加入組織。”
    少年情報員的興趣真實不虛,“你們平常都在做些什麽?”
    織田作之助和蘭堂同時陷入沉默,思考底層的工作有哪些適合講給少年聽。
    前者基本都在善後和跑腿,收拾屍體肯定不能講,調節因小三產生矛盾的家庭之類未免太複雜;後者基本都在火並,因著亞空間的異能多半負責輔助,比如圍困和切斷敵方支援……
    “工資多少?是底薪+提成還是死工資?組織給交保險嗎?周圍同事的減員率如何?”
    神代清和仍在興致勃勃地提問,“你們上過學嗎?有女朋友嗎?想過什麽時候結婚要孩子嗎?”
    蘭堂“…………”
    織田作之助“…………”
    這場詭異的調研磕磕絆絆進行著,主要是不擅長拒絕的老實人織田作之助在答,蘭堂偶爾補充兩句。
    “啊,中午了。”
    神代清和看了看時間,合掌拜了拜,“說了這麽久,對不起啦。”
    黑發黑眸的少年眨眨眼,“那麽作為賠罪,我們去吃一頓貴的吧!”
    雖然結賬用的是港口afia的卡。
    綜合商場裏有各式各樣的餐廳可供選擇,飯後還可以有提供休閑娛樂的書吧、戲劇院和電玩城可以逛,聽說今晚這兒還會舉辦小型音樂會,但那時就過了門禁時間了,神代清和隻好遺憾地返回。——廣津柳浪的意思是,今晚會和他科普明天的會議須知。
    事實上,神代清和本來也沒打算玩到太晚。
    萬一晚上點的時候他還在外麵,小七找來怎麽辦?
    身邊兩個afia又不是黑西裝。
    回程時間是晚飯後。
    夜晚的風很大,越靠近橫濱港越是如此,神代清和半降下車窗,見蘭堂因為涼風瑟瑟發抖的模樣,又默默把窗子升了上去。
    道路愈發空曠,耳邊似乎傳來海浪的聲音,還有隱約的鍾表嘀嗒——
    “快出去!跑!”
    織田作之助神情一凜,當先拉開車門跳車,以一個體術滿分的動作帶了把拉著神代清和跑出來的蘭堂,隻聽一聲轟鳴,轎車炸成了一團火光。
    市麵上不流通的微型炸彈?
    神代清和可不相信標準體型的炸彈能逃過前殺手前諜報員和現特工的眼睛。
    織田作之助舉目四望“附近沒有人。”
    蘭堂讚同“嗯。”
    他低頭看向拉著的少年,正要安慰兩句,卻突然頓住。
    少年的瞳孔映照著熊熊火光,神情卻是種奇異的漠然,這漠然和火光一樣,無法映到眼底。
    仿佛與整個世界割裂。
    蘭堂有些恍惚。
    很熟悉。
    他以前……認識這樣的人?
    “再叫輛車?”
    織田作之助征求同伴們的意見。
    “沒多少路了,走回去吧。”
    神代清和表態。
    剛剛經曆一場襲擊,三人的神色卻沒有多大變化,對於afia來說,這隻能算是不太平淡、稍有起伏的日常。
    “織田君、蘭堂君,你們也看到了,有人想殺我。”黑發黑眸的少年語聲帶笑,他拋著顆色澤豔麗的水果糖,笑著說,“你們願意調崗過來保護我嗎?拜托拜托!”
    “是保鏢的活嗎?”
    “嗯,技術ok的話不用殺人。”
    “我沒意見。”
    聽著同僚和少年一問一答,蘭堂忍不住糾正,“這應該算升職。”
    織田作之助“啊”了一聲“謝謝川上桑。”
    神代清和擺擺手“不用謝!蘭堂君也答應了對吧?”
    蘭堂點點頭。
    大——豐——收!
    織田作之助是正經保鏢,蘭堂嘛,不安定因素當然要放在眼皮底下。
    到達港口afia本部大樓,預定了兩個部下·神代清和理所當然地把匯報和善後工作丟給兩人,腳步輕快地往宿舍走。
    采購清單上的遊戲機和遊戲光碟應該到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享受拆封新遊的快樂!
    到達宿舍,黑發少年的快樂戛然而止。
    門開著。
    廣津柳浪略顯尷尬地站在沙發邊,沙發上躺著正玩著他遊戲的太宰治,太宰治手邊一路到地毯,是他心心念念的遊戲光碟。
    都·拆·了。
    神代清和“…………”
    港口afia的準少主麵無表情走進宿舍,拎起、沒拎動,打橫抱起一隻太宰,把白天還很喜歡的新朋友扔到外麵,幹脆利落地砸上宿舍門。
    “嘭”的一聲巨響!
    坐在地上·感覺耳朵聾了·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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