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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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橫濱,安靜地像個鬼城。
在黑`道的活動愈發頻繁的這個暑假,市民們趨利避害,深夜的道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開業的店鋪也隻有零星幾家,店裏的燈光透過門窗,在暗色的街道裏如天際的星子般閃爍,吸引人們的目光。
太宰治很容易找到了附近的酒吧。
他腳步輕輕地從酒吧的窗戶經過時,似乎聽到了交談聲,於是湊過去豎起耳朵——
“能麻煩神代君,陪我在橫濱走走嗎?隻需要稍微占用你一點時間……”
——就聽到了這一句。
似乎有些病弱的、難為情的試探語氣,再加上裏麵的“神代君”——太宰治飛快地在腦海裏勾勒出了一個詭計多端的形象,他默念冷靜,還是覺得很氣,不再壓抑自己地冷冷道“不、行。”
太宰治從酒吧門口進去。
鳶色的眸子目標明確地看向窗邊,就對上雙紫紅色的眸子。
其內湧動著粘稠到令人惡心的惡意。
白帽子少年隻是看了他一眼,又轉臉與同桌的神代清和攀談,太宰治看著仿佛石化的清和暈暈乎乎回答問題的樣子,冷哼一聲,大踏步過去坐在小夥伴身邊。
“……”
神代清和發現自己被夾在了中間。
這家酒吧的小桌子怎麽是圓的?還是剛好有三張座位的那種圓形!
窒息。
單桌座位全滿讓這個角落顯得格外擁擠,神代清和似乎感受到吧台後酒保頻頻投來的、八卦的視線,畢竟剛才太宰治的出場,很像是來抓人的。
估計酒保心裏有狗血劇在連載。
誰能想到,是夜半驚醒的太宰貓貓在抓逃家的鏟屎官呢?
……角色似乎反了。
“你怎麽來了?”
神代清和這樣說著,動作自然地轉臉看向太宰治。
而後怔住。
太宰貓貓是匆忙追出來的。
在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神代清和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淩亂的頭發可能是被夜風修整過,不能說明什麽;翻折的衣領可能是穿的時候沒有注意,也不能說明什麽;但那雙鳶色的眸子……那雙右邊未被繃帶遮擋的、漂亮的眸子,則明晃晃地昭示著他的匆忙。
和以前睡覺都纏著眼睛上的繃帶不同,在小夥伴知道自己兩眼完好後,太宰夜晚睡覺時就常常會露出雙眼了,這樣也的確更舒服些,可在走出臥室時、走出宿舍時,還是會把右眼纏起來。
……這次居然沒有……
神代清和被罪惡感擊中。
雖然他起初隻是想無聲無息地出來喝一杯,誰也不告訴,誰也不打擾,但如今的情況,顯然已經讓太宰擔心和焦慮。
神代清和專注地看著鳶眸的少年,溫柔道“我們回去?”
態度視他人如無物。
太宰治猛地意識到什麽,他的視線在小夥伴和白帽子少年間來回轉了一圈,確定這兩人是剛認識,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懶洋洋道“不,我也想喝一杯。”
“還是回去吧。”
神代清和摁住想要起身去吧台點單的太宰治,察覺到手下肩膀不再往上用力
,安撫地拍拍,“我去結賬。”
黑發少年離開。
這個角落的氣氛立刻變得險惡。
費奧多爾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新來的棕發少年。
某種敏銳的直覺讓他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是難得的同類。
可惜這樣的同類已有了牽掛。
但神代君……那個會問他是否想要燃燒舊世界、卻在事後很快偽裝地像是普通人的神代君,連他也很感興趣,也難怪對方會被吸引。
費奧多爾微笑“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太宰治幽幽道“我以為,先說自己的名字是一種禮儀。”
費奧多爾從善如流“我的名字是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初次見麵,還未請教?”
“走了。”
神代清和結賬回來,對太宰治說,又朝著費奧多爾點點頭,歉意道“那我們先回去了,費佳。”
“你也早點休息,注意身體。”
他拉起太宰治,頓了頓,客套地說完告別的社交辭令,“有緣再見。”
——沒有交換聯係方式的陌生人,再見似乎也隻能靠有緣。
——假如費佳真的不知道他和太宰是誰的話。
酒吧外。
冷風一吹,神代清和的腦子降溫的同時,也想起了死屋之鼠的名號。
這似乎是個國外……應該就是俄羅斯的地下情報組織,在日本沒有多少存在感,神代清和定期補充國際情報的時候,隻是隨意瞅了眼就丟在一邊,沒有著重記憶,因此才這麽久才想起來。
地下情報組織的首領,異能卻是殺戮能力,意思是不用異能,費佳就能憑借頭腦和其他技能搜集到讓組織立足的情報?
很厲害。
太宰治幽幽問“怎麽突然想出來喝一杯?”
神代清和幻聽了一隻小黑貓在瘋狂喵喵喵撓人你知道我醒來沒看見你心裏有多慌麽!淩晨點!鏟屎官失蹤!!
“晚點告訴你。”
考慮到這時候說恢複記憶今晚就別想睡了,有點困·神代清和抬手掩唇打了個嗬欠,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順毛道,“別生氣,我是今晚才認識費佳的,本來沒打算來這裏,是風吹過來的。”
神代清和逐漸反應過來起初太宰貓貓的聲音為什麽那麽冷冰冰他以為自己是特地跑出來夜會某人。
從技術上來說,這是有可操作性的。
隻要先選好一個夜深人靜的時間,再根據那個時間的風向風力等參數計算出從afia宿舍跳窗、滑翔翼會被吹到哪裏,再了解過附近的營業店鋪……就可以和對方約定好時間地點,避人耳目地赴約。
神代清和覺得很冤枉。
太宰治微微點頭。
這個他後來也發現了。
清和在見到他之後立即旁若無人地說要回去,根本沒有征求白帽子意見的意思,在特地夜間會麵的前提下,這是對手下或熟人才有的態度;可之前聽到的、白帽子說的那句想要清和當導遊的請求,在顯露出兩人並不熟悉的同時,又昭示兩人地位的平等——
相互矛盾。
由此可知他們同酒吧是巧合
。
——但同桌不是。
太宰治“哦”了一聲,平靜道“費佳啊……”
是昵稱呢。
神代清和哭笑不得“難道要我喊那個超長的名字?”
太宰治探究道“清和,你做了什麽?那個白帽子居然直接讓你這樣稱呼他,還特地坐到你身邊……”
神代清和“……”
啊這。
難道我能說歲那個沒有人類感情的自己,當時似乎在我體內?
是的。
神代清和有這樣的感覺。
就譬如自身,可以在記憶中向上回溯,進入歲的小神子、—歲的自己的身體,統一視角那樣;未使用過“書”的自己,難道就不能見到未來,在某個時刻,棲息於他體內,借著他的視角感受世界嗎?
隻要有某個契機。
或稱,奇跡。
把時間作為四維單位,將紙張對折兩端相接,或許,歲那個自己正站在“書”的儲藏室,借用“書”閱覽今後的命運線,此刻正懸於半空,靜靜注視著他們。
夜風呼呼地吹。
兩人此時已走到路口,自海洋而來的風更大,神代清和想起什麽,自然地給太宰治理了理翻折的領子,又順手理了理他淩亂的棕發,歎息道“這和之前想晚點告訴你的,是同一個問題。”
“等我先睡一覺,睡醒都告訴你。”
“……好吧。”
太宰治張望了一下四周,一輛出租的影子都沒有,他提出一個很實際的問題,“我們怎麽回去?”沒有交通工具。
神代清和“……”
問得好。
太宰治說的回去,指的是太宰宅。挺遠的。這裏離港口afia的倒是不太遠,但兩人都排除了這個選項……
回afia宿舍肯定會被織田作蘭堂魏爾倫發現,到時就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圍觀——要是淩晨有人從門口過都不知道,他們早就gg了——
這也是神代清和跟太宰治都選擇滑翔翼跳宿舍內窗戶的原因之一。
順帶一提,在從沉思的石像恢複後,神代清和稍作思考,就知道太宰治是怎麽找到自己的了。
推理並不難。
難得是恰好在淩晨點醒。
神代清和小小聲嘀咕,“所以你為
什麽會睡不著?”
太宰治“嗯?”
神代清和正色,“不,我什麽都沒說。”
“轟——”
遠處響起大口徑熱武器的聲音,夜晚密集的火並讓淩晨的出租消失得很徹底,神代清和在手機搜索了會兒後放棄這個選項,他出神地看了會兒被交火映得發紅的一小片天空,突然道“好像有一輛便車可以搭。”
太宰治也想到了“安室前輩。”
神代清和已經在聯係。
——今晚,停滯橫濱的琴酒正被瘋狂追殺,作為酒廠的波本,作為公安的臥底,同樣身在橫濱的降穀前輩怎麽可能睡得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