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春日

字數:10723   加入書籤

A+A-


    
    如果要北原和楓評價的話,&bsp&bsp在普羅旺斯的日子是由風,大雪,還有昆蟲和音樂組成的。
    按照安東尼的說法,&bsp&bsp在普羅旺斯的這段時間裏,&bsp&bsp他連做夢都是五彩繽紛的蝴蝶。
    像是彩虹糅合而成的雲朵,&bsp&bsp又像是霞光織成的潮汐,&bsp&bsp更像是捉不住的光,從他的手指間穿過去,&bsp&bsp帶著音樂的節奏和聲響劃過大海和天空。
    羅曼·羅蘭還是不怎麽喜歡沒事就去彈他的鋼琴,隻是偶爾會被法布爾拖著去表演那麽一兩首曲子。
    當然啦,每一首曲子都會被法布爾用異能變成大片大片的蝴蝶,&bsp&bsp然後就像是惡作劇成功一樣清脆地笑。
    從共鳴箱、從鋼琴鍵、從指尖飛出來的蝴蝶有時候是紫色的,&bsp&bsp有時候是火焰一樣的紅,有時候像是星星一樣,如同夜色裏柔和的燈火。
    “我其實聽過很多人彈鋼琴,但是隻有羅蘭一個人的鋼琴聲是蝴蝶哦。”
    法布爾有一次這麽對北原和楓說。他的語氣是驕傲的,那對像是粉色寶石一樣的眼睛裏麵好像有著蝴蝶磷翅的閃光。
    ——閃閃發亮。
    蝴蝶是什麽?
    那是對自由和飛翔永恒的渴望,&bsp&bsp是對愛與美不死的向往,&bsp&bsp是永遠不會熄滅的、尋找著鮮花與陽光的熱情。
    當然,聽起來是挺浪漫的,就是實際操作總是會離想象有一點距離
    有一次蝴蝶們差點拍到羅蘭的臉上,一下子讓對方炸了毛,&bsp&bsp差點在大門前麵掛一個“法布爾與昆蟲不得入內”的牌子。
    “說實在的,&bsp&bsp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呢。”
    在想明白這一點後,北原和楓點了點下巴的位置,&bsp&bsp若有所思地說道“該不會是被雨果社長壓榨的次數太多,&bsp&bsp社畜氣質已經把這種特性蓋過去了吧?”
    “也許?”
    法布爾歪了一下腦袋,&bsp&bsp臉上同樣露出沉思的表情,但很快,他就露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燦爛微笑“不過不重要啦。不管怎麽樣,我超級喜歡羅蘭的。熱愛生命的人是最最可愛的人類!”
    北原和楓彎起眼睛,也跟著眼前的年輕人輕快地笑了起來,幹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法布爾仰起臉,像是貓咪一樣主動蹭了蹭對方的手心,然後就開開心心地抱住旅行家的一隻胳膊嘰嘰喳喳起來,就像是雪山裏的烏鶇鳥,活潑得簡直有點過頭
    “還有還有,我其實也很喜歡北原,還有安東尼哦。所以北原……”
    “知道啦。”旅行家歎了口氣,把博物學家的蝴蝶放在對方的鼻尖上,“法布爾先生最優秀最棒最厲害了,是超級會交朋友的人,對吧?”
    “嗯——”
    法布爾從喉嚨裏發出長長的一道音,然後噤了聲,小心翼翼地看著鼻尖上麵的蝴蝶,連呼吸都放緩了下來,像是害怕自己把對方吹走一樣。
    然後那隻蝴蝶就懶洋洋地扇了扇自己淺藍色的大翅膀,真的飛走了。
    一點麵子都沒有給在場的人類。
    當然,除了這些小小的插曲,他們幹的更多的事情還是在法布爾的荒石園裏麵亂晃,在裏麵跟著這位博物學家到處尋找生命的蹤跡。
    法布爾每次都可以拉著北原和楓和安東尼在荒石園裏麵找到各種各樣新的小昆蟲,有的時候還會打擾到一些小家夥在冬天的美夢,基本上都是一路“對不起”地喊過去。
    但也有些它們因為種種原因醒過來的特殊情況,每次遇到這種事情,法布爾就會念叨著在自己的本子上麵記下些什麽東西,大多數是一些誰也看不懂的專業術語和數據。
    這個時候的他就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靠譜的昆蟲學家,而不是單純的昆蟲愛好者了。
    “嗯,按照大致的數量分布和規律的話,今年春天的時候應該在這裏多種一些金合歡。”
    法布爾研究了一下,最後得出的結論倒是很清晰明了,就是有點讓旅行家感到驚訝。
    “我還以為這種植物隻在熱帶地區才能夠見到呢。”他說。
    “我以前也是這麽覺得的,直到我在楓丹白露區看到了這種樹。而且普羅旺斯本身就是亞熱帶地中海氣候。”
    法布爾對此的回答很簡單,然後站起身來,繼續尋找和觀察著自己院子裏麵的小旅客們。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是一個相當負責任的房主,每天都在為住戶的生活環境而殫精竭慮以至於有時候北原和楓會想,羅曼·羅蘭不喜歡這些蟲子,原因是不是有一個和這個有關。
    不過更大的可能性還是大多數的昆蟲都對他太熱情了,以至於每次羅曼·羅蘭都在遠遠的地方站著,免得被旅行家和法布爾招來更多的“不幸”撲到他的臉上。
    當然啦,這種事情他每次都躲不過的,而且每次發生的時候都會把“襲擊者”和“被襲擊者”齊齊嚇上一跳。
    就像是這次一樣。
    “我討厭蟲子。”
    這位本來想在屋子裏喝喝咖啡,寫寫傳記,但最後被所有人拖了出來的異能者敏捷地跳開,然後盯著那隻在空中亂轉的飛蟲,鬱悶地說道“你們是怎麽喜歡上這些怪模怪樣的玩意的?”
    “小心他聽懂了你的話,氣得咬你一口。”
    法布爾很認真地說道,然後看著羅蘭退後的方向,愣了一下,高聲喊道“那個,羅蘭,別往後退了,那裏是馬蜂們的家!還有,那裏的石頭很容易絆到……”
    “哐當——”
    一個巨大的聲響。
    昆蟲學家張了張嘴,走到羅蘭倒下來的地方,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臉,主動跟著對方一起躺下來,臉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呃,對不起,羅蘭。我的提醒是不是來得有點晚?”
    “……不,我隻覺得答應來荒石園的我簡直是天下最蠢的蠢貨。”
    羅蘭先是被灰塵嗆得咳嗽了一聲,然後看向同樣躺在枯草坪上,正在用擔心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法布爾,幽幽地開口。
    法布爾湊過來,先是有些小心地看著自己的朋友,然後討好似的主動蹭蹭對方的胸口,像是幹了壞事的小動物在請求主人的原諒。
    北原和楓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安東尼他正糾結地看著一棵枯樹上麵的亮晶晶閃光,一副很想要去拉一把這兩個人,但是又被有趣的東西吸引了心神的樣子。
    “去看看吧,我也挺好奇的。”
    旅行家幫對方把容易勾在樹和枯草杆上麵的圍巾給解下來,掛在自己的手臂上,主動鼓勵著對方,看到安東尼眼睛亮亮地答應後,便笑著自己去看那兩個躺在一起的人了。
    這兩個平時總是互相鬧騰個不行,簡直可以組團出道“普羅旺斯二人轉”的家夥,在躺下去之後反而安靜了很多,隻是看著對方的臉大眼瞪小眼,好像荒石園的這片土地有著“強製平心靜氣”的效果似的。
    “需要幫忙嗎?”
    北原和楓坐在草地上,看著他們,輕輕地挑了一下眉,笑著問道。
    “沒什麽啦。”
    被法布爾抱著的羅蘭呼出一口氣,語氣聽上去簡直有些有氣無力,“我隻是在思考人生……”
    旅行家歪了一下頭,聽到對方嘴裏嘟嘟噥噥冒出來了一大堆話,其中最清晰的就是那句“我果然還是最討厭昆蟲了”。
    法布爾耷拉著耳朵,也不敢反駁什麽,隻是抱著對方的腰,努力睜大著眼睛,想要打動自己的朋友
    “真的嗎?羅蘭真的不喜歡昆蟲嗎?羅蘭也是不喜歡我的,對嗎?”
    “……不,我還是挺喜歡你的。順便一提,讓你身上的蟲子都離我遠一點。”
    “噗。”北原和楓在邊上忍不住發出一聲笑,突然有點同情對方了。
    羅蘭用很惆悵的眼神看了北原和楓一眼,然後繼續任由自己躺在地上麵擺爛發黴。
    他隻是一個想要混一個帶薪休假,逃離巴黎那個全是男同的地方的倒黴鬼而已,為什麽要麵對這麽可怕的事物……算了,至少蟲子比那群一直窺視自己身體的男人可愛點。
    “那羅蘭就是喜歡昆蟲。”
    法布爾直接忽略了對方的後半句話,繼續往對方的懷裏鑽,聲音理直氣壯的“因為不喜歡昆蟲的人一點和不會喜歡和昆蟲為伍的讓-亨利·卡西米爾·法布爾。你說對吧,北原?”
    旅行家正在看努力朝著樹上麵跳的安東尼,聞言回過頭來,稍微沉思了一會兒,露出一個微笑“我倒覺得不一定哦,明明法布爾先生身上也有別的讓人沒法拒絕的閃光點。說不定羅蘭先生就是因為別的原因才和你做朋友的呢?”
    至少在對生命本身的熱愛和追逐上,這兩個人可以說是出奇的合拍。
    “唔?會有人這麽覺得嗎?”
    法布爾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自己身邊的羅曼·羅蘭“可是大多數人提起我的時候隻會聯想到昆蟲哎。身邊有很多昆蟲,還在做和昆蟲有關的研究什麽的……”
    “其實我也不太喜歡啦,搞得我活了這麽多年,世界裏除了昆蟲就是昆蟲一樣。”
    法布爾說到這裏,甚至還孩子氣地皺了一下自己的臉,一副“真是拿這些笨蛋家夥沒辦法”的模樣“就像是,雖然我最喜歡的還是昆蟲,但是我其實是一個博物學家來著。”
    說到這裏,他像是“明白”了什麽“誒,所以說羅蘭和我做朋友是因為我是博物學家嗎?”
    “那我下次帶你去普羅旺斯的原野上麵去找那些鳥好了。它們不僅長得很好看,歌聲也很好聽的,羅蘭你一定會很喜歡!”
    “好的,北原你懂了吧。這家夥完全就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羅曼·羅蘭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的聲音拖得很長“所以我為什麽要和他做朋友……”
    北原和楓沒有接他的話,隻是蹲下身子,點了點法布爾的額頭,感覺有點無奈——那種早已習以為常,但還是會在再次遇到的時候想要歎氣的無奈。
    當一個人在某方麵的特質過於突出和顯眼的時候,人們就很容易忽略他們身上閃著光的更多東西,甚至把對方作為某一方麵的抽象化符號。
    但是每一個人都是複雜的。
    他們的身上絕對不僅僅存在這一點突出的地方。就算是再天才的存在,隻要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有血有肉,有著喜怒哀樂,和凡人一般無二的人。
    法布爾被點得縮了縮身子,香蘋果色的眼睛看上去濕漉漉的,一副完全沒有明白自己到底在哪裏做錯了,為什麽會遭到來自朋友們的討伐的迷茫模樣。
    不過北原應該沒有生他的氣。
    對人類的了解程度甚至不足他對昆蟲了解程度的十分之一的法布爾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北原和楓,稍微放下了心。
    作為北原和楓的朋友,很少有人會產生被對方丟下或者拋棄的感覺。大概是旅行家總是給人太多安全感的緣故。
    那就隻剩下羅蘭了。
    “羅蘭,羅蘭?”
    法布爾有些擔憂地喊對方的名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乖巧一點“我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如果你不高興的話,我可以改的。”
    “咳咳咳,說起來,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的性取向正不正常。”
    被對方喊得實在沒辦法的羅曼·羅蘭抹了把臉,最後用一種生無可戀的語調說道,同時把努力往自己身邊湊的某個人給抱在了懷裏。
    “好啦,現在高興了吧?”
    巴黎的異能者沒好氣地問道,視線緊緊盯著隨著這個動作紛紛從法布爾的身上起飛的蝴蝶與飛蛾,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生怕它們落在不該落的地方。
    但是它們沒有再次落下來,而是向著天空飛過去,越來越小。
    最後在逐漸模糊的視線裏變成飄飄蕩蕩的風箏,變成精巧美麗的千紙鶴,變成彩色的紙,變成雲,變成天空的一部分。
    普羅旺斯的天空很通徹,也很明亮,像是透明的薄荷糖,光是看上一眼就可以感受到舌尖處傳來的通透涼意。
    今天的普羅旺斯沒有太陽,但也沒有惱人的雨雪,在淺藍色天宇上占據主角地位的是雲。它們就像是海的浪花和泡沫,旋生旋滅,此起彼伏地奔湧和逃逸著。
    很美。就像是上帝把普羅旺斯的海被傾倒在了天上,給所有人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但到底是有多久沒有像是這樣,以近乎平躺的姿態看著天空了呢?
    羅曼·羅蘭有些恍惚地看著天,最後才終於想起來了什麽,於是歪過頭去看躺在自己身邊的法布爾,戳了戳對方“你的蝴蝶飛走了。”
    “沒事,它們會回來的。”
    法布爾想要抓住對方移動的手指,結果撲了個空,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回答完還試探地看了自己的朋友幾眼
    “你不生我的氣啦,羅蘭?”
    “準確的說,從一開始就沒生氣。”
    有著紫丁香顏色眼睛的異能者慢吞吞地說道,然後把對方抱在懷裏,閉上了眼睛“我隻要休息一下就行了——你也休息一會兒,昨天研究昆蟲研究到幾點了?”
    “肯定比羅蘭睡得早……”
    法布爾含含糊糊地說道,趁羅蘭沒有發現,把對方頭發上爬著的螞蟻趕緊丟到了一邊,又伸手摸摸那隻自己送給友人的淡藍色蝴蝶發飾,這才眯起眼睛,安心地縮在草叢裏麵打起盹來。
    “我才發現,你竟然還有一個蝴蝶的發飾。”
    坐在樹下麵,一直在看著他們互動的北原和楓偏過頭,視線落在對方的頭發上,笑著開口。
    “那不是因為這個玩意是他送給我的萬聖節禮物麽……”
    羅曼·羅蘭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頭上的蝴蝶發飾,感覺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要不是這樣,誰願意在自己的頭上戴著一個蝴蝶啊,這不都是女孩子才喜歡的東西嗎?”
    “北原!”
    小王子的聲音及時地響起,沒有讓他假模假樣地針對萬聖節的禮物抱怨更久“我發現了有趣的東——誒,法布爾先生睡著了嗎?”
    匆匆忙忙抱著玫瑰跑過來的孩子愣了一下,然後放低了自己的聲音,努力地讓自己不去打擾那個“那個就在草叢裏麵。”
    北原和楓站起身,看見羅曼·羅蘭鹹魚一樣地在草地上麵掙紮了兩下,然後就一臉寡淡地重新躺了回去。
    “法布爾拽著我衣服。”
    他用很小的聲音說道,看上去有點遺憾“你們還是先去吧。”
    北原和楓同情地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定會拍張照片來給他看看的,這才站起身,跟著看上去很興奮的小王子一起走過去。
    那是一個枯草堆。
    這樣的草堆在冬天裏到處都是,但這一個有一點點不太一樣隻是這種小小的變動被很狡猾地藏在了最深處,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它。
    “我記得上周來這裏看的時候還沒有。”
    北原和楓蹲下身子,看著裏麵的一抹綠,有些驚異地挑了一下眉,用很感慨的語氣對小王子說道,同時伸手碰了碰對方尖尖的小腦袋。
    “其實前天來的時候也沒有。”
    安東尼跪坐在幹燥的草堆裏,很小聲地給旅行家更正道。
    他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草堆裏的小家夥,懷裏抱著自己的玫瑰花,聲音小小的,甚至連碰都不敢碰它,生怕對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它看起來好小,也好稚氣。”
    “畢竟它頂多隻有兩天大。”
    玫瑰看著這個小家夥,溫柔且謹慎地把自己的刺藏得更隱秘了,但在語氣上卻表現一點也不溫柔“你看,它就是個連話都不說的小傻瓜。
    “所以我們需不需要幫它曬清理一下四周的雜草?”旅行家沒有管這隻玫瑰花口是心非的姿態,而是認真地問道,“畢竟在我印象裏,大多數植物都是喜歡太陽的……”
    “你個笨蛋。”玫瑰沒好氣地說道,“我就不喜歡太陽,尤其是在夏天,那個家夥實在太會讓一朵花蔫下來了不過你倒是可以在這個時候幫它除除草。我想它會高興的。”
    兩個人和一朵花談論的對象是一株小草。
    這可能是荒石園所生長出的第一根綠色的小草——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不過它現在看上去和普通的草簡直一模一樣。
    這根第一個探頭出來的草有著嫩嫩的、怯生生的綠色,外表幾乎是半透明的,如果足夠耐心的話,甚至可以看到在裏麵緩緩流動的汁液,像是血一樣流動著。
    它在寒冷的風裏麵打著哆嗦,但還是抬著自己的腦袋,和驚訝的人類與花朵對視。
    它出生地點的周圍全部都是枯草和碎石,讓它自己顯得異常的不起眼,但又異常的顯眼——沒有人能在看到這一抹淺淺的綠之後還能夠理所當然的忽略。
    “它可真了不起。”
    小王子真誠地感慨了一句,伸手幫它擋了一下突然吹起來的風“現在的天氣還很冷呢。春天還沒有來,但是它就已經想要出生了——這一定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這可不一樣,安東尼。”
    玫瑰小姐開了口。似乎是因為想到了什麽過往的經曆,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種罕見的平靜,沒有什麽諷刺的腔調“植物的事情並不是這麽複雜的。”
    她搖了一下腦袋,火紅色的花瓣在單調且泛著枯白色的荒石園裏麵顯得格外顯眼,好像有無數的光線在上麵跳躍。
    “的確。”
    北原和楓朝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氣,稍微搓了一下手,然後從挎包裏麵拿出了自己的照相機,熟練地調整好各類數據,對準了格外顯眼和渺小的草葉。
    “植物的事情比很多人想的都要簡單——比如說,它們的春天不是春分,也不是三月的第一天,更不是太陽直射赤道的那一天。”
    相機快門按下,發出“哢噠”一聲。
    “在它們的世界裏,第一個從寒冷的死寂中醒過來的植物,第一個在新鮮的空氣裏獲得蘇生的植物,就叫做‘春天’。”
    北原和楓眯著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拍著的照片,露出一個微笑“你看,所以說,普羅旺斯的春天應該已經來了才對。”
    ——春天來啦。
    這些冬天的日子也要一點點明亮起來,柔軟起來,熱鬧起來,活潑起來了。總是,一切所期待的事情,都可以期待在春天發生。
    簡而言之,春光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