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普羅旺斯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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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薰衣草彌漫了普羅旺斯的田野,&bsp&bsp這片土地的時光好像總是會隨著花香,在你一個不經意的眨眼間流走。
六月份向日葵和薰衣草共同上演的騎士愛情故事逐漸走向了落幕。七月向日葵在收割之後失去了蹤跡,然後就是八月薰衣草最後的燦爛。
葡萄架子上的葡萄早就長大了,&bsp&bsp甚至已經被湊過來站腳的烏鶇鳥們和架子下的人類給吃了個幹淨,連路過的蟲子都要說聲晦氣。
螢火蟲在夏日的夜晚舉辦完了一輪又一輪的婚禮,&bsp&bsp各自和自己的愛人歡歡喜喜地去談星星,談月亮,&bsp&bsp在晚上點著小小的燈。
北原和楓和他的朋友們在一個晚上嚐試著放了孔明燈。法布爾甚至想興致勃勃再造出來一個手工的熱氣球,最後被羅蘭死命地拉住了。
“你是人,又不是一隻蛾子,&bsp&bsp幹嘛總是想著往天上跑啊!”
盧梭在這個時候就會在旁邊笑,&bsp&bsp懷裏抱著的一大束花總能很好地遮住他的臉。這束花有時候是山茶,&bsp&bsp有時候是一大枝梨花,&bsp&bsp好像任何季節任何種類的花卉都能在他那裏找到。
有時候盧梭會抄些譜子,&bsp&bsp或者自己寫點歌跑去讓羅蘭演奏。羅蘭大多數時候都會擺出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bsp&bsp不過最後總是會答應。
盧梭就幹脆在邊上應和著羅蘭的音樂唱歌,&bsp&bsp什麽歌詞都有,想不到歌詞就在邊上哼著樂譜。
法布爾和北原和楓是他們最好的試聽員,安東尼不出去玩的時候也會待在這裏聽他們的小型演唱會,&bsp&bsp聽那些活潑明快的鄉間民謠。
知了不知道在哪棵樹上麵飆著高音,蟋蟀蹲在草叢裏柔柔地唱歌,還有螽斯和紡織娘。
一唱就把炎熱的日子唱完了。
到了最後,北原和楓還是在薰衣草收割之前離開了這片童話一樣的土地。
他在臨走之前擁抱了自己朋友,認真地帶著安東尼和這群可愛的異能者們告別。
“我還沒有給你送過別的什麽禮物呢。”
盧梭有些難受地嘟囔著,&bsp&bsp紫紅色的眼眸中泛著薄薄的霧氣,&bsp&bsp憂鬱地看著旅行家
“我也沒有給你講完我的故事,&bsp&bsp沒有帶你去旁邊的山上看過朝陽……”
“那就把這些都留給未來的相會好了。”
北原和楓把人抱住,&bsp&bsp拍了拍對方的後背,眸中的神色柔和到像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別難受,隻是去旅行而已。”
盧梭有些難受地望著自己的朋友,努力地張了張嘴,但也沒有說出什麽話來,隻是把自己手裏麵的花塞過去。
“下次來想聽什麽音樂可以和我說。”
羅蘭拍了拍盧梭的肩膀,表現的比他淡定很多,紫丁香色的眼睛裏甚至帶著從容而灑脫的笑意“好奇巴黎公社發生了什麽的話可以問我,我可不介意和你分享分享他們的黑曆史。”
“比如巴黎公社團建看《小龍保爾》第一季時的全員反應現場視頻錄製?”
北原和楓先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盧梭一眼,然後挑了一下眉,笑著對羅蘭說道。
“當然嘍,甚至可以包括幕後製作花絮。”
羅蘭笑著聳了聳肩“就是你估計得到第二季才能出場了。說起來,你覺得你的形象應該是隻貓還是鳥?”
“鳥吧。”旅行家抬頭看向普羅旺斯湛藍的天空,有些懷念地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薰衣草濃烈香味的空氣,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
“畢竟馬上就要跨海了,貓可做不到啊。”
跨過英吉利海峽、多佛爾海峽的阻礙,到達大不列顛島和愛爾蘭島,去看一看那片生長著無數幻想故事和耀眼靈魂的土地。
英國與愛爾蘭。
“所以是什麽鳥?該不會是信天翁吧。”
羅蘭有些不依不饒地問,不過他對這個話題的確很感興趣——準確的說,他一直都很好奇北原和楓對自己的定位。
雖然他總覺得按照某位旅行家一直堅持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的說法,這個家夥說不定會報上一個“樹麻雀”的名字。
不過萬幸的是,北原和楓似乎沒有考慮到這個選項,而是很迅速地給出了一個羅蘭沒有想到的回答。
“當然是斑頭雁啦。”
旅行家彎了下眸子,這麽說道。
他的語氣裏似乎存在著某種明亮的憧憬,讓他整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像是一輪橘金色的溫暖太陽。
羅曼·羅蘭稍微愣了一下。倒也不是因為別的,隻是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大多數人對於斑頭雁的印象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水鳥。唯一值得說的便是脾氣很好,不管是和哪種鳥類生活都很少打架,對待同類也互相盡可能地幫助扶持,對待感情極度深情專一。
雖然很警惕人類,但有時候它們甚至會飛到人類的居住地,理直氣壯地和家禽混在一起,一點也不擔心別人把它同樣做成一道菜。
“斑頭雁……是那種能夠飛越珠穆朗瑪峰的鳥嗎?”作為博物學家的法布爾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一點,好奇地看向北原和楓,“北原想要去那座山峰?”
在故事裏,這種普普通通的鳥兒每年都會開啟一場鳥類中最為高遠的遷徙,從珠穆朗瑪峰的頂端越過,在風雪中穿越過這座高峰,去尋找南方溫暖的家園。
它也是世界上飛得最高的鳥類之一。
“畢竟那可是第一高峰,世界的屋脊,地球上高聳的王冠啊。哪個旅行家沒有過登上這座山峰的妄想?”
北原和楓笑了笑,看向了東南的方向。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親自去看一看珠穆朗瑪峰的日出。”
去親自看一看從東方而來的明亮陽光是怎麽樣灑在那片土地上,去親自看一看那片仰慕已久的高原,去親自看一看……
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家。
北原和楓微微閉上眼睛,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逝的惆悵,然後重新露出一個耀眼的笑,把自己身邊好奇聽著的安東尼抱到了懷裏,用舉獅子王辛巴的姿態朝自己麵前的人炫耀
“至於安東尼,他是小鹿哦。就是那種眼睛大大又可愛,小小的鹿角上麵開著玫瑰的小梅花鹿!當然了,玫瑰花隻能有一朵,否則玫瑰小姐可是會生氣的。”
玫瑰小姐驕傲地在一臉迷茫的小王子懷裏哼了一聲,然後用自負的聲音說道“那樣本公主就比你高了哦,大騙子旅行家。”
“誒?我可以比北原高嗎?”
安東尼呆了呆,驚訝地仰起臉,但很快就露出了高興的表情“那我也要抱北原!”
“那還是等你本人長高一點再說吧。”
北原和楓把人放下來,笑眯眯地敲了敲對方的腦袋,手裏拉住自己的手提箱拉杆走了幾步,然後又想起了什麽,右手朝自己的朋友揮了揮
“再見了!等會我去巴黎機場的時候還要有一場送別呢。就別太難過啦,又不是生離死別,想我就打電話,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嗯,知道了!”
法布爾很大聲地回應道,臉上帶著明亮的笑意,也很用力地揮手“一路順風,北原!”
旅行家勾起唇角,很瀟灑地點了點頭,右手拉起安東尼的手,在原野上的風聲裏轉身離開。
他和小王子就這樣逐漸消失在了普羅旺斯一望無際的薰衣草花海。鮮花組成的淡紫色煙霧淹沒了他們的身影,隻留下尚未離去的蟲鳴。
再過一周,這裏的薰衣草就要開始收割了,到時候這片土地上隻會剩下光禿禿的一片草杆,知道被冬天的大雪徹底淹沒。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三個人裏麵沒有誰嚐試著挽留他們
就讓普羅旺斯的這個夏天保留著它最美好的樣子,最絢爛的姿態,永遠地停留在一個人的回憶裏吧。
希望每當我們想起這段回憶的時候,腦子裏冒出來的永遠都是那些歡歡笑笑的時光,是在大地上長滿的向日葵與薰衣草,是夜空中閃耀著的群星,是充滿著音樂和鮮花的盛夏。
這便是這段時光裏,我們所能留給彼此最好也最優秀的禮物。
“說起來。”
盧梭看著對方遠去的方向,突然歎了口氣“我好像還沒有和北原說一件事情來著。”
明明很早之前就有這個打算了,但一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鼓起足夠的勇氣。
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容易熱血或者自尊心上頭幹出各種各樣的傻事,但在自己在意的問題上反而猶猶豫豫、謹小慎微起來,永遠都在錯過正確的時機。
“如果你想要問北原知不知道你喜歡在家裏和自己躲貓貓的話,那他肯定知道。”
羅蘭扭過頭瞥了他一眼,發出了相當不屑的聲音“講真的,你難道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嗎?”
“不是躲貓貓,是給自己一個安靜的地方看看書!”本來還有些低落的盧梭聽到這句話瞬間就炸了毛,有些不滿地瞪回去,“我就是喜歡待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裏麵,怎麽了?”
這隻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而已啊!小時候偷偷看書會被自己的老師罵,他可不就是隻能躲在這種地方看書了嗎?
“不管你怎麽想,反正北原他不在乎這個。為了體貼某些蠢貨,他一向都很會裝傻,但別當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羅蘭雙手抱胸,懶懶地注視著對方,聲音聽上去帶著十足的諷刺意味
“你也不要覺得是個人見到你之後就會迫不及待地擠出那點虛偽得要命的同情心。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好嗎?親愛的盧梭先生。”
“喂,羅蘭!你知道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很愧疚……畢竟到最後,我也沒有告訴他我是故意躲起來不出現的。甚至在發現他不找我之後有點生氣。”
盧梭先是不滿地喊了羅蘭一聲,接著就把自己的想法認真地稱述一遍。
隻不過說著說著,他就突然沮喪起來,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讓他著急了,這應該是我本來可以避免的事情。某種程度上說,我把我自己的某些利益進行過度的放大,來迫使我放棄去思考朋友的感受。甚至把自己‘被需要’的追求淩駕於朋友自己的利益之上。”
“所以你是一個人類。還是一個有著滿腦子亂七八糟想法,腦袋裏全是稀奇古怪東西,總是會犯傻的糟糕透頂的混蛋。”
羅蘭嗤笑了一聲,語氣聽上去有點尖銳
“但凡是覺得自己絕對不會犯錯的,拿人類控製不了的本能和無心之失苛責自己的人——他們把自己當做了什麽,聖人?”
盧梭不爽地看著他,看上去很想反駁,但是被先一步說話的法布爾給打斷了。
“我有點搞不明白。”
沒有聽懂他們到底在聊什麽的法布爾歪過腦袋,把自己指尖的一隻洛麗塔蝶放走,香蘋果色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兩個自己的朋友“你們怎麽吵起來的?難道是因為躲貓貓?”
“可是那不是超級酷的嗎?我每天都在和荒石園裏麵的小家夥玩捉迷藏,它們可超級有意思的,每一個都是天生的捉迷藏大師!”
昆蟲學家說到這裏的時候,甚至高興地右手握拳,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心
“等等,我明白啦。羅蘭羅蘭?要不要我下次到你家裏和你玩捉迷藏?這樣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它的魅力的!”
“……法布爾。”
羅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露出一個微笑,他的表情很和藹,語氣聽上去也很溫和“我個人認為,打斷別人的對話似乎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你覺得呢?”
突然通過第六感查覺到了什麽危機的法布爾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警覺地往盧梭身後一藏,委屈巴巴地開始控訴
“盧梭,羅蘭他要殺蛾子了……”
羅蘭感覺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
“法布爾!我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是個人,根本不是什麽蛾子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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