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人類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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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沙漠中的第五十二天。
    北原和楓聽著遠方風帶來的硝煙氣息和甜腥味,&bsp&bsp忍不住皺了皺眉,眯著眼睛眺望那個味道傳來的方向。
    是死亡。
    旅行家清晰地辨認出了這種對於生命來說有些過於晦澀的味道。他對此並不陌生他死過,也在醫院裏見過很多人的死,&bsp&bsp更認識很多和死亡纏鬥著的人。
    男孩在這陣風來的時候也有些擔憂,不過很快就鎮定了起來,表現得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擔心和害怕了,&bsp&bsp甚至古銅色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這縷風裏還有他愛人的話。
    “她對我說,她在等著我回來。”
    男孩對旅行家說道“那麽我就一定可以回去。我相信萬物是在愛的力量下流轉的。”
    “是的,我也相信。”
    北原和楓把早餐的一隻鹿腿塞到他的手裏,&bsp&bsp伸手揉了揉男孩的頭發,&bsp&bsp眯起眼睛微笑
    “愛是一種很了不起的事情,不過真的有點讓人不敢想象你最初遇到斑鬣狗的時候還緊張得不像話呢。”
    男孩在這一路上逐漸有了跨越沙漠的勇氣,而勇氣的來源便是支撐著他一定要回去的愛。
    他開始學習麵對沙漠,麵對沙漠裏隨時可能發生的沙塵暴,&bsp&bsp麵對沙漠的烈日與寒冷的夜晚,&bsp&bsp在煉金術師的那隻獵鷹的帶領下一點點地了解沙漠的語言。
    沙漠中生活的鷹了解動物生存的地方和水源蔓延的區域,&bsp&bsp而男孩也跟著學習,&bsp&bsp有的時候他也跑過來問北原和楓借有關於沙漠動物習性的書,&bsp&bsp揣摩著沙漠的心思。
    現在他也能獵到獵物了,&bsp&bsp不過他尊重沙漠的意誌,&bsp&bsp不捕殺幼崽、懷孕和哺乳期的動物,也不捕獵超過生存需求的獵物,更不會盲目虐殺。
    “撒哈拉的每一個生命都是珍寶。雖然被一直埋葬的珍寶沒有什麽意義,&bsp&bsp但這不意味著可以毫無顧忌地浪費。”
    煉金術師總是喜歡這麽說,同時柔和地打量著自己的那隻獵鷹。
    “四隻斑鬣狗就可以嚐試著捕殺獅子了,&bsp&bsp肯定會害怕的吧……”
    男孩的耳朵有點紅,&bsp&bsp小聲地嘟囔著,&bsp&bsp伸手抱住跳到他懷裏的呂佩爾狐,用手摸著狐狸長長的嘴巴和大耳朵,擼得狐狸愜意地眯起眼睛。
    他們遭遇過斑鬣狗,但是沒有發生什麽大的衝突。當時那個群體正在圍著一隻死去的瞪羚啃食,作為首領的母斑鬣狗已經吃飽了,正在慢悠悠地走著。
    當時的馬都嚇得不敢動彈,在很遠的距離上就不願意往前走,是菲利普斯發現了什麽,帶著微笑要拉著男孩和旅行家一起去的。
    不得不說,被非洲頂級的食肉類猛獸盯上的感覺的確毛骨悚然,特別是斑鬣狗這種記仇、狡詐而又極端殘忍的生物。
    即使它隻是坐在原地,眯著眼睛和北原和楓那對橘金色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兒,最後也沒有作出攻擊的動作,但是男孩還是被嚇得忍不住止住了呼吸。
    一直到走了很遠的距離,被北原和楓擔憂地拍了拍後背後,他才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感覺衣衫全部被汗液濡濕了。
    然後就成了孜孜不倦的吐槽對象。
    “主要還是你要練練膽子,有我和北原在,它傷不到你的。我可沒有辦法給你在沙漠裏麵打狂犬疫苗。”
    正在用各種草藥熬一鍋不知名藥劑的煉金術師懶洋洋地說道,顯然聽到了男孩在斑鬣狗上對自己的辯解“作為我有史以來最笨的徒弟,你有必要在這方麵稍稍努力一點。”
    “噗嗤。”
    北原和楓在邊上偏過頭,忍不住笑了聲,也拿了點食物,就著水簡單地墊了墊肚子。
    他是想到那句學生生涯裏每次遇到的老師都會說的“你們是我帶過最差
    的一屆”的話了。
    不過他當年當老師的時候倒是沒有用過,因為他正式教的學生也就隻有一屆,沒能讓這句話發揮用武之地。
    “等會兒喝點藥,北原。”
    菲利普斯瞅了一眼旅行家,也一點也不客氣地點了名“順便一說,別讓我發現你偷偷地把食物藏起來給什麽小動物或者別人吃,在沙漠不需要你這麽有善心,照顧好自己才最重要。”
    “知道啦。”
    北原和楓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接著眨眨眼睛,很乖地回答。
    “北原最近睡得好嗎?”
    男孩把自己的食物吃完,打了個哈欠,幹脆就趴到北原和楓的膝蓋上,主動昂著腦袋問道,眼睛很認真地看著北原和楓。
    “很好啊,我都說我沒有什麽問題了。”
    北原和楓輕輕地捏了一下男孩的臉,垂下那對橘金色的眼睛笑著看著男孩,把貝殼從口袋裏拿出來貼在男孩耳邊“很好聽,對嗎?”
    大海,雪花般堆砌的波濤。
    海洋一層一層柔和地上浮著,一層一層柔和地退卻著,每一滴水都在太陽下被照得近乎於透明,漂亮得幾乎像是被摔碎的凡爾賽鏡宮,顯得華美而又支離破碎。
    這是和沙漠迥然不同的聲音。
    “嗯,很好聽!”
    男孩愣了愣,接著彎起眼睛,笑著說道。
    他們在路上遇到過鐫刻著化石痕跡的岩石,看到過撒哈拉岩壁上的繪畫,幾乎快要模糊的痕跡描摹著水牛與河馬,還有獨木舟上麵狩獵的人們,宣告著作為人類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裏也曾經有過湖海江河。
    而如今,他們就在大漠裏麵沉默地看著這片在過去水草豐沛的土地,看著風在上麵棲息,卷起一層又一層的黃沙將其掩埋,變成撒哈拉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寶藏。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天命,而撒哈拉的貝殼的天命就是不斷重複著大海的聲音,直到海水重新漫到這片土地上。因為海就活在這裏。”
    煉金術師把他的草藥湯熬好了,一邊隨口說著,一邊把看上去顏色就十分古怪的湯劑裝到碗裏麵,嚴厲地塞到北原和楓手裏。
    “得全部喝完。”他雙手抱胸,嘟囔著,“我知道你是個狡猾的家夥……”
    菲利普斯總是能夠知道別人的心裏正在想寫什麽,隻是偶爾會猜錯旅行家的念頭,並且被搞得手足無措。
    所以這個人簡直狡猾得要命。
    他板著臉這麽想到,覺得對方狡猾得就像是一隻半夜闖進你的帳篷,還無辜地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瞧你,讓你不好意思趕走的沙丘貓。
    旅行家低下頭,有些惆悵地看了眼滿滿一碗的藥,嗅了嗅碗裏有些刺鼻的味道,很快就被熏得又打了個噴嚏
    這道藥劑的味道真的算不上有多好,甚至把角蝰蛇嚇得都不吐信子了。
    但他還是很溫順地喝完——隻是之後又咳嗽了好幾聲——隨後便眨了眨那對色澤顯得很柔軟的橘金色眼睛,語氣溫和地詢問道“出發嗎?”
    “出發吧。”
    菲利普斯的視線有些猶豫地在北原和楓略顯蒼白的臉色上停頓了一會兒,但很快語氣就堅定了起來“路上我還有事情要和你們說,畢竟在撒哈拉,人類可能比野獸更加危險……當然,任何地方這個道理都是通用的。”
    “戰爭?”
    北原和楓微微挑眉,低頭看了眼似乎有些不解的男孩,向煉金術師詢問道。
    他來到這裏之前查了很多這個世界非洲的資料,在這方麵,他比男孩熟悉得多。
    “你知道的,北非大部分地區的政權就沒有穩定過。而且他們並不介意殺多幾個人……不過遇到那種情況我也有應對的辦法。”
    菲利普斯有些諷刺地笑了一聲,朝著東邊的方向看去,用手指擦了下自己的嘴唇,那對顯得很是銳利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孤僻的獵鷹。
    “我們正在靠近爆發武裝衝突的地方。”
    他這麽宣稱著。煉金術師的口吻有些古怪,他總是會強調某些特定的詞匯,以至於充滿了怪異的篤定,還有一種仿佛命運正在對著人類發號施令的感覺。
    “而我要教煉金術的最後一課了,也是非常簡單的一課。”
    他的這句話是對男孩說的,隻有男孩才是他的學生,北原和楓其實更像是贈品……好吧,更準確的說是朋友。
    男孩愣了愣,沒有繼續窩在北原和楓膝蓋上享受這個近似於長輩的朋友之間的親昵,但還是主動抱了抱北原和楓才站起身。
    “什麽?”他問,同時做好了悲壯的準備。
    他可不指望煉金術師給出什麽好待遇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是被彎刀抵著額頭,後麵又去被迫直麵斑鬣狗,被丟去感受沙塵暴,還要麵對捕獵不到動物自己就沒有食物的窘境——後來還是北原和楓把食物分給他的。
    男孩已經發現了,這位黑衣服的怪人似乎很相信生死之間的潛能的那一套,但是每次都不至於讓他麵對完全的險境。
    “你需要融入沙漠。而了解自己的心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煉金術師認真地說“這背後的原理如果放在一本書裏,它會變得很複雜,但這也是一種煉金術必須要的技巧。但是對於你而言,你隻需要記住一句話,萬物皆為一物。”
    “萬物皆為一物。”
    男孩重複道,接著看向北原和楓,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旅行家先對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彎眸微笑著。
    那是噤聲的手勢。
    於是男孩沉默下來,並且第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心的聲音
    “你是在聽我說話嗎?”
    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響在他的胸口響起,用一種終於被發現了的,歡欣鼓舞的語氣這麽問道。
    ……這就是,心?
    男孩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覺有一點恍惚。
    北原和楓看著男孩的樣子,勾了下唇角,接著把角蝰蛇提起來抱到懷裏,任著對方“斯斯”地抱怨著,然後一轉頭就發現某隻連跳鼠都逮不到的狐狸正在垂涎地看著懷裏的蛇。
    “別鬧。”
    旅行家無奈地眨眨眼睛,把狐狸也抱起來,先是親昵地捏了捏對方的耳朵尖,最後稍微猶豫了一下,用力地拽住對方的尾巴往下麵拉。
    “咿——!”
    狐狸被拽得吃痛,下意識地用爪子撓了一把北原和楓的衣袖,劃拉出一條破口,接著從旅行家的懷裏蹦了出來,警覺地看著他。
    它微微眯起眼睛,呲起牙齒,有些凶狠地看著旅行家,最後在體型差下稍微泄了點氣,但眼中的親昵還是幾乎瞬間就消失不見,轉身就朝著無邊無際的沙漠跑走了。
    “下手有點軟。”
    煉金術師騎上自己的白馬,看到這一幕後輕輕地挑眉,點評道“不過你能舍得這麽做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野生動物本來就不應該和人走得太近,撒哈拉的偷獵者不算少。它要是沒有對人的警惕心的話,很容易被殺死。”
    北原和楓歎了口氣,看著那隻狐狸跑走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角蝰蛇的腦袋,聲音柔和
    “而且接下來的路程很危險,人多的地方說不定就有誰想要用狐狸肉打牙祭,不適合帶上它或者放生在那裏。”
    所以在這裏告別就好,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的動物而已。倒是煉金術師送的角蝰蛇是禮物,不好隨便放生……
    旅行家思索著按了按蛇腦袋上麵的兩個小犄角,接著突然想到
    柏林動物園裏麵那個和哥的關係很好的小狐狸,眼底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
    嗯,到時候送去動物園托管吧。未來他帶著蛇反正也是上不了飛機的,到了埃及倒是可以找一個條件好一點的動物園。
    北原和楓打定主意,於是也騎上馬,手指捋過一縷從歐洲吹過來的風,扭過頭看向被自己的心用各種故事念叨得有點暈暈乎乎的男孩,眯起眼睛笑起來。
    “出發啦!別在那裏愣著,到時候你們兩個在馬背上麵聊吧!”
    “啊?”男孩回過神,於是趕緊跑過去扯住自己的馬韁繩,“北原,老師,你們等等我!不要丟下我先走啊。”
    “嗬,這年頭的小崽子學習起來倒是很慢,但嘴卻是越來越乖了。”
    菲利普斯扯了下嘴角,讓自己的馬和北原和楓的那一匹並肩而行,同時小聲地說道,語氣裏卻有著怎麽都掩蓋不了的得意。
    “可是你的語氣聽起來很驕傲,嗯,非常非常驕傲。”
    北原和楓笑盈盈地說道,用調侃的眼神看著自己身邊的煉金術師,讓對方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嗯,是被氣得。
    “北原!”菲利普斯惱羞成怒地喊了一聲自己朋友的名字,沒好氣地瞪過去,手指按上自己的刀鞘,看樣子一言不合就要砍人。
    北原和楓無辜地歪了下頭。
    “……算了。”
    煉金術師沉默了好幾秒,最終扭過頭,很不情願地宣告敗北“我果然和你相處不來。”
    “才不呢,其實你挺喜歡他的。”
    煉金術師的心反駁道“就像是你其實最喜歡沙丘貓了,隻是你永遠都因為故意嚇唬它們而連貓尾巴都捉不到。”
    煉金術師現在很想讓自己的心閉嘴,但很遺憾的是他做不到因為他要求自己的心告訴自己所犯每一個錯誤,這是一種他們雙方都沒有辦法違背的“定約”。
    “你很想抱抱他,對吧?”
    他的心依舊在喋喋不休著“但你隻會擺出活了好幾百年的姿態裝模作樣地指責人。你這個遠離人類社會的老怪物,簡直比刺蝟還像刺蝟,身上簡直隻剩下來一堆紮手的刺了……”
    “沒事吧?”
    北原和楓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但是足夠克製的好奇“你好像剛剛有點走神。”
    “你瞧,他甚至不會問‘你在想什麽’和‘怎麽了’這類的話,他在表示不會侵入屬於你個人想法的領域——真的很可愛。”
    菲利普斯的心嘟嘟囔囔地說了這麽一句,但是毫無意義,因為被菲利普斯本人當作了和沙漠的風聲一樣缺乏意義的耳旁風。
    “我隻是在想你什麽時候願意承認自己其實能夠聽得懂自己的心。”
    煉金術師看向前方,努力板著自己的臉,聲音低沉“我當然能看出來,隻是你好像從來都不願意承認。”
    宇宙的語言、沙漠的語言中最重要的那個部分隻有人類的心才可以教給人類,因為萬物皆為一物,人的心就是宇宙之心。
    而讓菲利普斯確確實實有些驚訝的,在於北原和楓能夠聽懂風的語言,但看上去聽不懂自己的心聽得懂心的人從來都不會忽略自己,因為他們的心會哭,也會進行提醒。
    所以這位旅行家一定是假裝聽不懂,就像是他現在正在假裝自己聽不懂自己的心正在胡說八道一樣。
    煉金術師很篤定地想到。
    “……”
    北原和楓微微愣住。
    他下意識地看向前麵沙漠的前麵有著偶爾稀疏存在著的灌木,還有透藍的天空,幾乎像是視野裏幻覺的斑白。
    一切幾乎都是靜止的,隻有無形無質的風正在流動著吹拂過來,風聲就是耳朵唯一能夠捕捉到的音響。
    “抱歉?”
    他似乎躊躇了一下,才這麽說。
    他的道歉讓煉金術師有些意外,然而當轉頭看過去的時候,他的確看到了旅行家那對帶著歉意色彩的眼睛。
    “我的心。”
    旅行家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它說話,可能是因為我是一個有點糟糕的家夥,讓它根本不想說什麽吧。”
    “……抱歉。”
    煉金術師驚訝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後也隻是蹦出來了一個有些幹巴巴的詞,顯得很不會說話。
    但是他的心在說。
    “我知道不說話的心。”心說,“它們受的傷太多,所以在忍著不喊痛的時候就把所有的話都全部咽下去了。”
    它小聲地說“其實這種心很少,因為人類的心大多數隻是因為人們不去追隨自己的天命而沉默著。我之所以斷定,是因為這位旅行家正在行走在追逐天命的路上。”
    心是一種很嬌貴的東西。
    它們害怕給正常生活的人講述天命,因為那些人害怕天命,所以心就會受更多的苦,而它們不喜歡受苦。
    所以一顆會沉默著忍受痛苦的心是什麽樣子的呢?
    菲利普斯思考著,但是發現自己糟糕的想象力沒法想象出來。因為這顆心不會說話,所以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它受到了多麽糟糕的傷。
    讓人難過的狡猾。
    “為什麽要抱歉?”
    北原和楓反而眯起眼睛,很灑脫地笑起來“這又不是你的錯。”
    “不,不是因為這個。”
    煉金術師深吸一口氣,努力驅逐心裏麵酸澀的感觸,偏過頭顧左右而言他地小聲道“我是說煉金術其實有辦法把人變成風。”
    話一說出口他就覺得自己蠢得要命,但北原和楓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嗎?”他興致勃勃地追問道。
    “嗯,啊,呃。真的。”
    菲利普斯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有點小心地打量著北原和楓閃閃發光的眼睛。
    他又想到那隻晚上鑽到自己的帳篷裏蹭著他臉的沙丘貓了。
    “然後你一邊在心裏喊著它好可愛,一邊拎著它的後頸皮丟了出去。”他的心提醒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幹類似的蠢事。”
    ——哦,真糟糕,所以為什麽他的心就這麽喋喋不休的?
    菲利普斯麵無表情地想著,接著不動聲色地咳嗽了一聲。
    “晚上,晚上讓我抱你一下吧,北原。”
    煉金術師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道,口吻認真得就像是在大學內部朗誦自己的醫學研究報告。
    北原和楓有些茫然地“啊?”了一聲。
    “嗯,算是道歉吧,道歉。我突然想到我之前對你的態度好像不太禮貌……呃。”
    菲利普斯這麽吞吞吐吐著,最後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現在感覺自己之前的行為就像是往別人的心上麵紮刺的劊子手……哦不,是討厭的刺蝟。
    他其實可以好聲好氣地和人說話的,但他就是懶得這麽做。好了,現在他已經成功地遭到了報應來自情感的痛苦譴責。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歡你。你其實很可愛,是個很好的朋友。很抱歉之前我沒有這麽告訴你。”
    他努力地一口氣說完,感覺自己瞬間輕鬆了不少,臉上也浮現出微笑“還有,謝謝你一直這麽鍥而不舍地……”
    像一隻沙丘貓喜歡人類那樣喜歡我。
    菲利普斯想要這麽說,但是他覺得自己攢著的勇氣不太夠,於是狠狠地咳嗽了一聲,駕駛著自己的白馬衝到了前麵,假裝自己說完了。
    好吧,所以我們就當他說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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